柴已经堆得很高,水桶也是满的,这对虽然身为青年但力气十分有限的风羁墨来说,简直是谢天谢地。
众:乃确定唐黎还有戏麽?
橙:我确定。
票……
岸渚江篱墨风起34
“你虽然身子还虚弱,可力气要比一般人大很多哎,不愧是江湖中人。不过不要太勉强啊,为免身子吃不消,还是多休息休息得好。唉,这些日子茉茉和起芳又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真是太惭愧了。”再一次替江庭赭号过脉,风羁墨写了张药方让两个小孩去街上买。
江庭赭微笑著摇摇头:“没事儿,孩子们很可爱。”
“对了对了,”风羁墨突然神秘兮兮地拉著江庭赭跑到院子里的大树底下,江庭赭还以为他要做什麽,怎料风羁墨只是从树底下挖出来一包铜钱,兴奋万分地说:“你看,我终於攒够了,今年正月十五可以买一整只羊回来炖,哼哼哼哼……”
江庭赭看著他的笑容,心中整个翻江倒海起来。想风羁墨身为太守,自己节俭得衣服里面还藏有补丁,却因为省吃俭用攒够了一包铜钱能够满足孩子一个单纯的愿望而如此欢欣鼓舞。
这种朴实得几近平淡的幸福,这种在千家万户里甚至可以每天都上演的溺爱,对风羁墨,对起芳或茉茉,对世上千千万万的家庭来说,或许都是最普通不过的事情。可是这样的普通让江庭赭羡慕,乃至嫉妒,甚至需要咬紧牙关才能在这个男人身边稳住身子。
溢满感慨与无尽的酸涩,江庭赭拼命忍著,眼泪才没有掉下来。风羁墨吓了一跳,忙劝他,却根本不明白他突然在感伤什麽。只有江庭赭自己知道,在如此靠近这属於别人的幸福之时,自己的心有多愤恨多煎熬。自小他想要的东西哪里曾向父亲要过一毫?什麽都只有自己抢到手,而且即便是抢到手,父亲常常毫不留情便把那东西损了扔了,所以让他如何懂得寻常人的温柔?他根本不懂,完完全全不可能懂得。
已经三十五岁了,自己都可以做爹了,却因为别人家的小孩偶尔能够得到家长无条件的纵容而感觉委屈不甘愤懑,是不是很可笑。可是假如能够选择,他死也不要降生在苍寒堡那样冰冷强权的地方,他想只做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虽然平凡但有人疼有人宠,过年过节的时候可以腆著脸撒著娇问他那穷得叮当响的爹要羊肉吃。
当天晚上,江庭赭房间的暖炉被起芳上蹦下跳给弄砸了。风羁墨很是无奈,飘到江庭赭身边无奈地说:“那个……家里的钱全用来买羊了,不然今天,你将就一下到我房里睡吧。”
江庭赭那一晚就爬上了风羁墨的床。风羁墨一点不见外,一把抱住,嘿嘿笑:“别见怪啊,经常起芳和茉茉来跟我睡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江庭赭一点也不觉尴尬,反而悄悄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他知道风羁墨比他小,他这种年纪的人在这个人身上去寻找一种父爱的感觉,简直是可笑,可是风羁墨现在不就把他当小孩子了麽,他也就当自己还小,做个荒唐奢侈的梦,也没什麽不好。
能够在床上抱著入眠的人,除了唐黎,就只有现在这个人。
江庭赭忽然想起从来没有见过茉茉与起芳的娘亲。这是怎麽回事呢?要说风羁墨这样的人会把娶回来的姑娘休回家,他觉得不至於,那难道……难道是死了?江庭赭这麽想著,就不敢问了,可是心底难免有一些异样。
他也不明白为什麽自己才在这待了几日,就能厚著脸皮觉得这个家是他的了,和和美美的再没有一点温暖会分给外人,以至於突然想到风羁墨是有妻子的时候,会心里有些发堵。
第二天早晨,风羁墨打开了床头的一个小箱子,又从里面摸出来几枚铜钱,左手过到右手,右手又过到左手,似乎非常犹豫不决,最後他回头问江庭赭:“那个……如果你不是特别介意的话,能不能这整个冬天就在我房间过了?暖炉是可以再买一个,不过这到底已经是我压箱底打算娶媳妇的钱……”
压箱底打算娶媳妇的钱……江庭赭默默听著,还是没问什麽,直说:“我没关系的。”
“太好了,虽然委屈你,但是帮了我的大忙了!”风羁墨一把抓住江庭赭的手眼睛闪闪亮。
江庭赭自己知道,这完全是有私心的。风羁墨凭空出现,将他从几近绝望的人生里拉了出来,让他不由得想去依靠想去亲近,最令他安心的是风羁墨坦坦荡荡,对他未有一丝不适当的情愫,因为他虽然想要有人在身边,也再也不敢……再也不敢去动任何不该动的心思了。
庙会的时候,一家人一起上了街看灯。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拽著江庭赭,蹦蹦跳跳开心得不得了,路人纷纷向风羁墨打招呼,脸上溢满了崇敬的笑容,风羁墨回头得意洋洋一边给江庭赭介绍望月郡的风物,一边还要在中间插上几乎:“看,我们望月的百姓多麽爱戴我。”
他看江庭赭只是微笑,就又说:“别看现在这样,其实刚来的时候很难呢。望月之前十几年内都在镇远大将军的管辖之下,两年前将军含冤下狱,百姓哭声撼城,我来的时候他们就把对朝廷的愤怒往我身上发,上街不被围攻就不错了,更别说笑脸相迎……”
他说著就看江庭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不禁郁闷:“我说这是想博取你的同情嘛,你居然笑话我……”
“爹爹,我要吃那个!”起芳指著街边小贩车里的梨膏糖,茉茉虽然没说话,也睁著期待的大眼睛看著风羁墨。风羁墨只能更郁闷,一边掏钱包一边抱怨:“吃吃吃!你们两个小馋猫!都是我压箱底打算娶媳妇的钱啊……”
又听到了这一句,江庭赭再也按捺不住了,就尽量装作顺口去问他:“怎麽?孩子都这麽大了,你还没娶媳妇?”
风羁墨和两个小孩一起愣了,继而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还是起芳先说:“大叔,你看我和茉茉都长得一副贵气,哪一点像这买个糖都要抱怨的小气鬼爹爹?”
茉茉先敲了起芳的头,继而风羁墨也跟著敲了一下,他一边笑,一边不满地问江庭赭:“我看起来真有那麽老,会已经像有了十岁的儿子女儿麽?”
看江庭赭愣愣的,风羁墨只得和他好好补充:“这个……庭兄,在下呢今年周岁二十有三。假如起芳和茉茉真是我的儿子女儿,我得十二岁就……所以那是不可能的,我以为你应该看得出,所以一直没有说明,没想到你居然一直以为……呵呵呵呵。”
“我说爹,你什麽意思?我怎麽又不是你儿子了?”起芳嚼著梨膏糖不满。
“你是我儿子,但不是我跟你妈生的。”
“我都不知道我妈是谁,你怎麽就能肯定你没和我妈生过我?或许因缘巧合,说不定你真是我亲爹……”茉茉没等他胡扯完,又敲了他的头让他闭嘴,笑眯眯说:“嗯,其实我和起芳都是爹爹捡来的孩子,不过我们绝对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人,不是吗?”
$$$$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江庭赭挂著笑点点头,心中一下舒坦了许多,转头去看正在付钱的风羁墨,却又察觉他比自己要小了整整一旬。十二年,十二年很长了吧,风羁墨都可以叫他叔叔了,这样想著不知道为什麽心境又低落起来。
十五那天,全家围在火炉旁边吃羊肉煲,起芳和茉茉用筷子打架你争我夺毫不客气,财伯在火锅料里放了许多江庭赭没有用掉的人参,被风羁墨痛批这是腐败的前兆。在这样热热闹闹的桌子上江庭赭不由得又暗自露出笑意,风羁墨正坐他对面,愣愣看著那极为迷人的笑容手里的筷子啪啦一声掉桌上。
“这麽没有定力!”财伯拿了一双筷子给他,捻了捻胡须意味深长地悄声说了一句。风羁墨咳嗽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夹了满满的羊肉和香菇放进江庭赭的碗里:“吃啊!光看著笑能管饱吗?”
“那块肉是最好的,爹爹偏心!”起芳喊冤,被风羁墨瞪了一眼,江庭赭摇头笑笑,宠溺地将那块肉夹给起芳,“哇,大叔最好了!”起芳还没欢呼完,碗里的肉已经被茉茉夹走吃掉了,两个孩子互相瞪,见江庭赭还不停地在那含笑看著,风羁墨摇摇头又给他夹了几块。
当晚开始落雪,一家人又一起到院子里堆雪人,这对江庭赭来说非常新鲜,他甚至之前不曾知晓何为雪人。两个孩子滚了两个圆球往雪地里一垒,并用胡萝卜根和煤球贴上眼睛鼻子嘴巴之後,他围著这圆圆的小人转了好几圈。苍寒堡在望月郡的北边,常年积雪,可那肃穆的环境里是根本不可能找到如此可爱的东西的,风羁墨见他喜欢,便做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给他,江庭赭像个孩子一样高高兴兴地捧在手里,手心的温度,却很快让那小人化了。
他呆呆地看著,渐渐露出悲哀的表情,果然不是什麽东西都能够承受温暖的……
“大叔,你也太多愁善感一点了吧,”突然一个雪球砸过来,江庭赭侧头躲过,就见起芳笑眯眯道:“不就是个雪人嘛,每年花开花落人死人活,麻烦事儿多著呢,冰化成水反正以後还会结成冰,有什麽大不了的,明年让爹爹给你再做一个呗。”
起芳的话音还没落,身後就挨了一雪球,回头冲茉茉气急败坏:“过分,你偷袭!”茉茉机灵地转转眼珠,抱著雪球越过起芳就向江庭赭来了,江庭赭虽然失了武功,仍旧能够轻松地左右闪避,起芳见他灵巧,也加入战局,继而财伯和煮饭小姑娘也一起围攻。风羁墨看江庭赭被合夥欺负,连忙想上来帮忙,他不上来倒好一上来就是倒忙,搞得本来轻松应战的江庭赭跟著他一起被砸得狼狈。
岸渚江篱墨风起35
大冬天玩得浑身湿透自然需要立刻更衣,太守府基本什麽都不上档次,只有浴室够宽敞,然而宽敞也不是什麽好事,江庭赭泡在热水里,风羁墨居然也毫不避讳开门就进来脱衣服,想想确实都是男人,现在扭捏的话令风羁墨感冒了也不好,江庭赭只得背过身去当什麽也没发生。
没想到风羁墨居然主动拍拍他,江庭赭勉强转回头去,就见风羁墨长发湿湿地散落在肩上,细长的眼睛在蒸腾的雾气里带了一股平日里少见的慵懒和妩媚,他问江庭赭:“你觉得我魅力如何?可入得了眼?”
江庭赭的心咚咚跳起来。这麽问是什麽意思?难道说?……他并非讨厌风羁墨,甚至可以说甚有好感,可是如今的日子平静而和睦,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真的再也不想起一丝波澜,可倘若推拒,会不会就什麽都没有了?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见他不答,风羁墨叹了口气苦恼道:“果然不行啊。我明明长得比我爹分毫不差,怎得就学不来他那万人迷恋的风情?哎,我说庭兄,您过去在江湖也该是阅人无数了吧,实话说你觉得我究竟是欠在哪儿?”
见江庭赭江庭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