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讲不完的故事》作者:米切尔.恩德_第3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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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察希尔重新放回口袋里,四周又变成了一团漆黑。 “谢谢!”呜咽的声音大声喊道,“感谢你的慈悲和怜悯,先生!” “我想与你们谈谈,”巴斯蒂安说,“我想帮助你们。” 巴斯蒂安几乎因为憎恶和同情这些绝望的生物而感到恶心。他明白,这些便是他在讲述阿玛尔干特诞生的历史时所提到过的那些生物。不过,与以往一样,这一次他也不能肯定这些生物是从来就有的,还是因为他而产生的。如果是后一种情况的话,那么他便在某种意义上对他们的痛苦负有一种责任。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决定要改变这件可怕的事情。 “啊哈,”悲叹的声音呜咽道,“谁能帮助我们呢?” “我,”巴斯蒂安大声说道,“我带着奥琳。” 蓦地出现了一片沉静。哭泣声完全平息了。 “你们从哪儿来?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巴斯蒂安对着黑暗问道。 “我们住在暗无天光的大地深处,”由许多嗓子一齐发出的低语声传了过来,“为的是不让别人在阳光下看到我们。我们在地底下不断地为我们的存在而哭泣,用我们的泪水冲洗着处于原始状态的岩石中坚如磐石的银子。我们用这种银子织出你看见过的那种银织物。只有在完全漆黑的夜晚我们才敢到地面上来。这些山洞便是我们的出口。我们在地面上组装我们在地底下准备好的东西。今天夜里正是这么一个黑沉沉的夜晚,可以使我们看不见自己。这就是我们在这儿的原因。我们想通过我们的工作来弥补我们的丑陋,我们在工作中找到了一点儿安慰。” “但是,你们长成这副模样,这并不是你们的过错啊!”巴斯蒂安说。 “啊哈,有各种各样的过错,”阿沙泪们答道,“有犯罪的过错,有思想的过错——我们的过错就是我们的存在。” “我怎么才能帮助你们呢?”巴斯蒂安问,出于同情他差一点哭了出来。 “啊啥,乐于行善的大好人,”阿沙泪们大声地说,“你带着奥琳,你有拯救我们的力量——我们只向你请求一件事:请给我们另外一种形象。” “我愿意这样去做,请放心,你们这些可怜的蠕虫!”巴斯蒂安说,“我希望你们现在马上睡着,等你们明天清晨醒来的时候,你们将从你们的躯壳中爬出来变成蝴蝶。你们将变得色彩鲜艳,轻松愉快,只知道欢笑和寻乐。从明天起你们不再叫阿沙泪——永远哭泣的生物,而叫施拉穆芬,永远欢笑的生物。” 巴斯蒂安向黑夜里倾听着,可什么也听不见。 “它们已经睡着了。”阿特雷耀耳语般地说道。 两位朋友重新回到山洞里。海斯巴尔德、海多恩和海克里昂三位先生仍然在小声地打鼾,他们对所发生的事情全然无知。 巴斯蒂安躺了下去。 他对自己感到特别满意。 不久,他刚才所完成的善行将传遍整个幻想国。这确实是一个无私的善举,谁也不能说他从中为自己谋取到什么利益。他行善的声誉将焕发出灿烂的光芒。 “你觉得怎么样,阿特雷耀?”他小声问道。 阿特雷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答道; “你将要为之而付出多少?” 直到过了一会儿,阿特雷耀已经睡着了,巴斯蒂安才明白,他朋友的这句话所影射的是巴斯蒂安的遗忘,而不是他的自我克制。不过,他并没有往这方面去多想,他带着愉快的心情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他被三位骑士惊讶的嚷嚷声给吵醒了: “看啊!——真的,连我那又老又瘦的马都被逗乐了!” 巴斯蒂安看到他们站在洞口,阿特雷耀也在他们的身旁。阿特雷耀是唯一的一个没有发出笑声的人。 巴斯蒂安起身,朝他们那儿走去。 在整个圆锅状的山谷中布满了他所见到过的最奇怪的小东西,他们在那儿跌啊,爬啊,拍打着翅膀。所有小东西背上都长着飞蛾一样的彩色翅膀,就像穿着各种各样的破衣裳,有格子的、有条纹的、有一圈一圈或一点一点花纹的。这些衣裳犹如碰运气缝起来似的,不是太紧就是太宽,不是太小就是太大,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们的衣服上打满了补丁,甚至连翅膀上也有补丁。每一个都与其他的不同。他们上了色彩的脸就像小丑脸上涂的色彩一样。他们的鼻子不是又圆又红的就是又大又滑稽的。他们的嘴巴大得出奇。有些带着彩色的大礼帽,有些带着尖尖的帽子,有的头上翘着三缕鲜红的头发,还有的头上光亮如镜。他们中的一部分坐在或挂在由珍贵银织物建成的精美的塔楼上。他们在塔上爬上爬下,跳来蹦去,试图把它弄坏。 巴斯蒂安奔了出来。 “嘿,你们!”他朝上喊道,“快住手!你们不能这么干!” 有些生物停了下来,一起往下望着他。 有一个爬在很上面的问道:“他说了些什么?” 一个从底下往上喊道: “某某先生说,我们不能这么干。” “他为什么说我们不能这么干?”第三个生物说。 “因为不允许你们这么干!”巴斯蒂安喊道,“你们不能就这么把一切都弄坏啊!” “不,我们可以这么干。”另一只蛾答道。他从塔上扯下了一大块。 第一只蛾一边发疯似地跳来跳去,一边朝站在底下的巴斯蒂安喊道:“不,我们可以这么干!” 塔楼摇晃了起来,开始发出令人担心的咔嚓咔嚓声。 “你们究竟在干什么!”巴斯蒂安大声喊道。他很恼火也很惊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这些生物确实非常滑稽可笑。 “某某先生问,”第一只蛾又转向他的同伴,“我们在干什么。” “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另一只蛾也想知道。 “我们在寻乐。”第三只说。 紧接着,周围所有的蛾都一起爆发出一阵非常可怕的扑哧扑哧的窃笑声。 “我们在寻乐!”第一只蛾向站在底下的巴斯蒂安喊道,并差一点笑得噎住了。 “如果你们还不停下来的话,塔楼就要倒下来了。”巴斯蒂安大声地说。 “某某先生说,”第一只蛾子对其他的说,“这塔楼将会倒塌。” “那又怎么样呢?”另外一只蛾子说。 第一只蛾向下喊道:“那又怎么样呢?” 巴斯蒂安无言以对,他还没有找出一个合适的回答,所有挂在塔楼上的小丑似的蛾子突然在空中跳起了一种轮舞。然而他们并不是手牵着手,而是有的脚勾着脚,有的互相揪着衣服领子,还有的在那儿倒立旋转,所有的都在笑,都在狂喊乱叫。 那些有翅膀的家伙的表演是如此的滑稽可笑,巴斯蒂安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你们不能这么干!”他大声地说,“这是阿沙泪的杰作!” “某某先生说,”第一只蛾又转向他的伙伴,“我们不能这么干。” “我们什么都可以干,”另一只蛾子喊道,并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没有禁止我们干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干。谁禁止过我们干什么来着?我们是施拉穆芬!” “谁禁止过我们什么来着?”所有的小丑似的蛾子齐声喊道,“我们是施拉穆芬。” “我!”巴斯蒂安答道。 “某某先生说,”第一只蛾子对其他蛾子说,“我。” “为什么是你?”其他蛾子问,“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对我们发号施令。” “说的并不是我,”第一只蛾子解释道,“某某先生说是‘他’。” “为什么某某先生说是‘他’?”其他的蛾子想知道,“他所说的‘他’指的到底是谁?” “我并没有说过‘他’,”巴斯蒂安一半恼火一半笑着朝上说,“我是说,我禁止你们拆毁这座塔。” “是他禁止我们拆毁这座塔,”第一只蛾子对其他的蛾子说。 “谁?”一个新来的蛾子问。 “某某先生。”其他的蛾子答道。 新来的蛾子说:“我不认识某某先生。他究竟是谁?” 第一只蛾子喊道:“嘿,某某先生,你究竟是谁?” “我并非某某先生!”这时巴斯蒂安挺恼火地大声说,“我是巴斯蒂安·巴尔塔扎·巴克斯,是我把你们变成施拉穆芬的,为的是不让你们继续哭泣,继续悲叹。昨天夜里你们还是不幸的阿沙泪。你们在回答你们的恩人时得带有更多的敬意!” 所有小丑似的蛾子都同时停止了跳跃和舞蹈。他们把眼光转向了巴斯蒂安。突然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某某先生说了些什么?”一只离得远一点的蛾子小声地问。他旁边的蛾子在他的帽子上敲了一下,帽子滑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所有其他的蛾子都—齐发出“嘘!”的声音。 “你是否能慢慢地、详细地再说一遍?”第一只蛾子特别有礼貌地说。 “我是你们的恩人!”巴斯蒂安大声地说。 紧接着在小丑似的飞蛾中爆发了一阵滑稽可笑的躁动.飞蛾们一个接一个地往下传话。最后,分布于整个圆锅状山谷的数不清的飞蛾突然都爬动起来,然后扑打着翅膀成团成团地围着巴斯蒂安飞舞。他们一边飞,一边互相咬着耳朵: “你们听见了吗?你们听明白了吗?他是我们的恩人!他叫纳斯蒂班·巴尔特布克斯!不,他叫恩人布克西安!胡说,他叫萨拉泰特·布克西沃尔!不,叫巴尔德平安·希克斯!施路克斯!巴贝尔特然·托特韦勒!尼克斯!弗拉克斯!特里克斯!” 全部的飞蛾激动不已,他们互相握手,互相脱帽行礼,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肩膀和肚子,大团大团的尘埃飞扬起来。 “我们是多么幸运啊!”他们大声喊道,“我们的布克斯泰特尔·山西巴尔·巴斯特尔沃尔万岁!” 一大群飞蛾不断地叫喊着、嬉笑着向空中飞散,然后像漩涡似地旋转着飞走了。一直等他们飞出很远,喧闹声才逐渐消失。 巴斯蒂安站在那儿,几乎不知道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了。 他没有把握自己是否确实做了一件好事。
19 随行者
这天早晨,当他们上路时,太阳光从黑色的云层中斜射出来。风和雨终于逐渐小了下来。上午,这些骑马旅行者有两三次被短暂的骤雨淋湿,然后,天气明显地好起来,变得出奇的暖和。三个骑士心情愉快地说说笑笑互相开着各种玩笑。巴斯蒂安则默默无语、返身自省地骑着骡子走在头里。三位先生非常尊重巴斯蒂安,不愿打扰他的思索。 他们现在正在行走的这个地区仍然是一望无际、布满岩石的高原。只是这儿的树慢慢地多起来并越来越高。 习惯于骑着福虎飞在前面观察周围地形的阿特雷耀,在上路时就发现巴斯蒂安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他问祥龙,怎样才能使他的朋友心情愉快起来。福虎把他那红宝石般的眼睛睁得圆圆地说: “这很简单,他不是一直想骑在我的背上吗?” 过了一会儿,当这一小群旅行者顺着一个岩石的拐角转弯时,阿特雷耀和祥龙在那儿等着他们。阿特雷耀和福虎▼▼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