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他用。门口侍从向周瑜道:“先生每日来此抚,夜间留一二个时辰。主公吩咐过,若都督来访,可自进出,都督不妨在此稍候。”
孙策在世时,周瑜偶尔去他所居的内府,他死后,周瑜不愿涉及。自孙权秽事横行后,他甚至不愿想到孙策。
当周瑜踏上最后一阶,瞬时以为走错了馆舍。
周瑜唤住侍从:“此处陈设器物,是何处而来——?”
侍从道:“屋中陈设乃是主公之意,平日主公亦常有添置。”
这屋中,一件件陈设的,都是他家里的东西,是他舒城老宅中的原物。
琴几上,他初学时用的琴。
舒城春日,桃花大放,山野河岸,陌上垄上,周瑜走出屋子,在青砖绿瓦的古宅中,望到远处一片片夭夭的桃。
周瑜家中自祖父辈起,人丁逐渐稀薄,院落广阔——但他的家是和煦的,高堂宽厚,九族既睦。
当他把孙策的一家接到舒城时,周夫人即时从主院中迁出,请远客安居。
孙权在周府宽阔的廊中奔跑,跑到周瑜书房,随公瑾哥哥读书论政,他趴在桌案上看书,中途常释卷,捧脸一本正经要公瑾哥哥讲解。
那张他们曾共用的书案,黑漆云纹卷角,此刻端端置于堂上。
周瑜恍惚回到三十年前。
他到案前,上面摆放的笔具,他不记得是不是原物,只有一块古砚,是父亲遗物。
三岁时,他在这案上歪歪斜斜地学写自己的名字;过不到十年,已是家里最年长的男子,再三停笔又提起,拟祭父文;又两年,端坐案前,惯常开头一句:伯符将军如唔……
怪不得孙权说,已将庐江的故人旧物遍寻。
周瑜甚至想到,那日,孙权引他到这馆舍来,说:公瑾喜欢什么,我都赠予你。原来说得不是孙策的旧物,是他自己的……
墙上张挂羊角丝弦箭,周瑜抚摸弓身,华胜纹起伏不平。
周瑜迈过狭窄的间道,向后入内室,室内有一方榻屏,屏上绘翠山图。周瑜在孙策的屋子里,见到自己曾用过的床榻,感到不可置信,他沿榻而坐,思及孙权所作所为,可叹可笑。
外面门扉响声,周瑜不及相迎,忽听两声拨弦。
他不愿打断师兄抚琴,知师兄耳极聪,能辨天下万物之音,故连起身都不敢,危坐于榻边,摒息静听。
周瑜知这琴并非名器,可经师兄之手,便有天地人合之声,非器所奏,令周瑜自惭。
周瑜坐在塌边,听着听着变了色。琴声凄切,复又铮铮奋发,一时热血翻滚,一时泠泠悲声,一时金戈铁马,矞矞皇皇,一时悠悠,渺渺于天地间。
师父曾说,今人德性薄,不可听古曲。
周瑜幼时,五内纯彻,反而听得。如今历尽七情六欲,生离死别,只觉汗毛耸立,各种悲戚翻涌上心头,他的神情没有改变,闭目再启,不知觉,眼中淌下泪。
琴声不断,内室门口忽有人掀起帘幕,孙权在门口,见周瑜,愣了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纠结星GN应该已经有了漂亮宝宝吧,遥祝康健!
音乐家嫂子和非音乐爱好者主攻还是有代沟的……
☆、六十五
孙权陪同琴师回馆内,听他讲了些许往事。琴师因感吴侯连日来的厚遇,当吴侯提出愿听抚琴时,不便拒绝。
孙权在室内四处走动,根本没想到掀开帘,会见到周瑜。
公瑾一袭深青常服,侧身坐舒城老宅的榻屏上,目中空明,他面上的泪,孙权疑心,眼前周瑜是幻像。
这是喜欢我的公瑾哥哥,还是兵谏为乱的权臣周瑜?
今夕何夕。
这舒城翩翩公子,为甚么要到我家来,为甚么要对我笑,又为甚么要悲戚,为甚么要叫我如痴如迷,为甚么要叫我如煎如熬?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床榻边,抬起周瑜的下颌,俯身亲吻他的唇,舔舐他面上的泪迹。
是真的。
公瑾,你为甚么哭?
指在弦上轻拨,浅尝辄止,琴声由极远处而来,浮云流水,渐入人间,是柳絮满城的春日。
周瑜侧身与他相错,他即刻跟上来,压周瑜的肩,将他按倒在榻上,亲他的脖子,刚触碰到,周瑜已拧身翻下床榻,向门口走去。
孙权抚着周瑜的臂,感到他的臂膀从手中抽出去,孙权拉住他的衣带,周瑜走至墙边,腰间佩带被孙权扯下,牵连在手中,孙权跟上他,周瑜默不作声地避他的追逐,谨慎地绕开屏风灯盏,因琴师目盲,故内室只一盏灯座,在门口,为仆从进出而设。
孙权看出了他的意图,更肆无忌惮,抓到他的肩,整个人覆上去,将他顶在墙上。
身侧是青铜灯盏,细腰高脚小底座,周瑜不动,可他绷得太紧,以至于牵扯伤处,伤处剧烈地疼,他感到温热的血液渗出。
孙权从周瑜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痛苦。他凑到周瑜耳边,以气声道:“公……”
周瑜猛然抬起右掌,捂住他的嘴,止他发声。
周瑜竟会在性.事中主动触碰他的身体,孙权顺势握住他的手,在幽暗的灯火中,望着他的眼,将指尖含在口中润湿,又移到第二指,第三指……
周瑜感到胸口憋闷,强忍不咳出声,深深咽气,面上已赤红。
孙权见他双颐绯红,顿时心神俱散,用自己的面颊贴着他发烫的脸,来回蹭,终于到唇边,含住他的下唇,在口中吮.吸。
他感到周瑜吐出气息是沉的,是烫的。
他几乎呻[yín]出声:公瑾,公瑾。
他要叫这个名字,这是我的,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琴上空弦散音切切,浑厚直透耳背,金戈铁马,是万千猛士奔赴沙场之音。
他将膝盖顶在周瑜双腿间的墙上,掀起他的下裳,伸手摸索,像灵活的蛇,缠绕抚弄他,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手心炽热,还是公瑾也确实热起来了,他甚么也分不清,只觉自己从内至外,每一根毛发都在战抖。
公瑾……
他不能再等,不能再等。
他靠紧周瑜,再紧,再紧,要嵌入他的身体!他颤栗着,将二人的阳.物紧贴在一起上下套.弄。
周瑜侧过头。
公瑾,你是厌恶,还是屈辱——还是快乐,啊啊,我的公瑾。
周瑜露出颈上修长的骨,青色的经脉,他一口咬住,太阳穴突突地跳:公瑾,公瑾,公瑾!
要疯狂地叫他的名字,愈禁忌,愈想高声,疯狂地叫他的名字。
宫弦八十一丝,声重而尊,商弦七十二丝,声清而决。
宫音为君,商音为臣,指间飞走间,君臣二音时而相和,时而相斗,此起彼伏,余音紧扣,接续纠葛。
孙权在无法抑制地喊出那个名字前,进入周瑜。
电闪雷击般,由上自下,由下自上,激流在四肢百骸间流窜碰撞,叫嚣着,嘶喊着,要冲出身体。
那片刻间,他还在看周瑜,心里呼喊着:看我一眼,公瑾。
可周瑜听不到。
孙权绝望地放弃,闭上目,他的动作愈来愈快,愈来愈暴烈。周瑜的身体支撑不住,孙权托住他的胯,压他在墙上,贴着他的颊,他颈上有微湿的热汗,二人汗水交融。
被包含着的明明只是身体的一小部分,忽而缩紧忽而暴涨,鼓鼓贲张,火星在身体里乱迸,到处都是火,找不到出路,一节一节在身体中爆开——
琴声如狂风大作,骤雨肆虐,如刀剑金鸣,万马奔腾,又如大江巨潮,白波若山,潮头震荡,轰轰然席卷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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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可去,无处可去,还要!还要!还要!更无节制地在他体内冲撞,连下.身的感官几乎麻痹,筷感却直冲上脑,脑中一大片目眩的闪光,全是空白,只有一个名字,鼓点般,越来越响,越来越响,最后如雷霆万钧轰鸣,贯彻他的生命。
公瑾!公瑾!公瑾!公瑾!
七弦轰鸣,锵锵如雷震,琴声戛然而止,清晰的脚步声,由屋内向屋外而去,片刻消失。
:“公瑾啊啊啊——”孙权破口喊叫。
:“公瑾,别去!别去!别毁了一切!我只能杀你!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二人瘫倒在地上,孙权痴狂地不知自己在做甚么,撕开他的下裳,来回抚摸他裸.露的肢体,再一次冲入他的身体。
霎时被温暖包容,要化做一团水,蒸腾而去。
:“不对——不对!你我之间,不是势不两立,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你死我活!你赢了公瑾,你赢了,你赢了你赢了你赢了!我甚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我杀不了你!我杀不了你!你杀了我罢啊啊啊——”
:“公瑾,别去……”
作者有话要说:主公嘛,我们都了解,翻脸比翻书快~
☆、六十六
周瑜咳了一阵,将喉间的血块吞咽回去。
他这一生,有过很多意气高扬,花团锦簇的时光,也曾把很多悲郁咽下去,淤在怀中,融成血肉,永不为人知。
这是最后一战,甚么都不可扰我心神。
旌旗招展,三军列阵,战鼓擂动。吴侯与众臣为大军践行,吴侯立在远远的高台之上,并未下到军列中。
周都督自阵前走过,所经之处,每一双眼睛都热切地注视他,甘宁上前道:“都督,车驾已备好。”
周瑜望遍三军,望到远处高台,道:“牵马来。”
孙权在台上,望见吕蒙伏□,以身躯作为基石,承周瑜上马。
马上的周瑜,白袍迎风飞扬,英姿勃发,万军之中,呼声雷动,一波一波,传到高台之上。
孙权想:这些人愿意为他死。能否再为我所用?
直到马蹄声隐没在尘烟中,孙权才与众人返还城中。
吴侯府中,孙权对鲁肃说:“子敬,你去公安前,曾告知公瑾之意,你知道,孤是用你之计,不会答应假途灭虢,但公瑾率众将请战——”
鲁肃低低俯首道:“在下知道。”
孙权道:“子敬,你说公瑾愿以合家大小为质,难道孤还真去动周公瑾府上?天下人岂不嘲笑我江东大乱?”
鲁肃道:“公瑾这是求战心切,口不择言——”
孙权道:“子敬,公瑾这一仗如胜,孤该如何?如败,孤又该如何?”
鲁肃暗叹:公瑾啊,你怎能把我主逼得无路可走?
孙权道:“如今,我江东的将士,非周公瑾之命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