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录》作者:愚小呆_第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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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侯爷和夫人下至仆役帮工都居住在东跨院,日常西跨院并无人居住。荣流景走到长游廊的尽头,穿过一道倒垂莲升斗门楼,推开了一扇朱漆大门,借着昏暗的烛火看到门额的牌匾上写着“夏也堂”三个大字。下了台阶,朝左首拐进回廊,行至十余步,在一处房门前停了下来,似乎在确认什么。伸手轻轻一推,虽无人居住,下人们也是事无巨细的日常打扫通风,所以久未住人的屋子仍旧一尘不染。荣流景轻吸了口气,鼻腔里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朱唇轻启:“我看见你了,嘉佑,出来吧。”
  他走到桌案前,搁下烛台,静静地看着慢慢亮起来的屋子。过了一会,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已经子时了,公主好兴致。”
  来的人正是长安公主梁嘉佑,她穿着素色的衣裙,青丝如墨,并未梳成发髻,只松散的泄在身后,明亮的眸子在昏暗的烛光照耀下,如同点点星光。
  “我曾说过已备下了大礼,只待你成亲之日。”她慢慢地走到荣流景的面前,轻柔的声音里带着丝丝幽怨道:“一直到子时,才清净下来,原以为大婚之夜你不会来此,没想到——”。她眸子似水,泛着喜悦。
  “幼年的时光除了蓬莱殿,我们很多的记忆在都存封在这间十年未来的夏也堂,如同这座尘封了十年的整个西院,嘉佑,今夜是来和我一起寻找答案的么?!”荣流景怅然若失地四下打量这间屋子。
  “你找到了么?”梁嘉佑微笑着问他。
  荣流景摇了摇头:“我没有勇气去找。”
  梁嘉佑伸出一只手,触摸那张生动的脸。荣流景伸手覆盖她抚摸自己面庞的手,纤长而清瘦,冰凉一片。引着那只冰凉的手轻轻抚过眉头、鼻梁、脸颊、抚过炙热的双唇。荣流景张开双手,将面前的人紧紧拥在怀里,双唇贴在她耳边,低喃道:“嘉佑,我好想你,十年未见,我的嘉佑你还好吗?”
  梁嘉佑仿佛整个人都要挤进他的身体里去一般,她紧贴着他的胸口,耳边传来如雷鼓般的心跳声。
  “不好。”梁嘉佑的脸埋在荣流景的怀里轻声回答,几近哽咽。
  

☆、相处

  六 、相处
  耳畔有由远及近的声音,飘然而至,渐渐地越来越清晰,最后终于听清楚了,一字一句“轻尘”。
  荣流景坐在铜镜面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略显苍白,手心有湿湿的汗,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自己身后的梳乐端着一个木盒子,犹豫再三选定了一支翡翠绿的玉簪子,绾起发,又顺了顺鬓角的发丝。
  长袍、外衫,一件件将衣服穿好,梳乐正在帮他束腰带的手忽然停了一下:“小侯爷,咱们府里昨夜闹鬼了。”她压低声音,凑到荣流景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昨晚西跨院的夏也堂东边的厢房,桌上的烛亮了一夜,却空无一人,今天一早上府里都传遍了。”
  “鬼!”荣流景接过她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手心的汗,扔回铜盆里,溅起的水花扬起一道弧线,洒在了地上。
  “热闹热闹也好,这府里太过冷清了。”他又理了理鬓角的发,问道:“梳乐,夫人呢?”。
  他突然想起昨天自己成亲了,娶回来的夫人却将自己赶出了洞房。
  “少夫人在秋鹿堂老夫人那,侯爷用完早膳就去简侍郎府上了,老夫人吩咐您醒了,前去秋鹿堂。”
  荣流景点了点头,转身去了。梳乐摇摇头,收拾起方才洒在地上的水渍。
  秋鹿堂是荣恩伯和夫人封氏日常居住之所,荣家年初从苍梧回到洛城后,荣家封侯之后,封氏就在秋鹿堂西边的厢房里置了间小小的佛堂,早晚诵经从未间断。
  “孩儿见过母亲。”荣流景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已过未牌了,景儿是来陪娘用午膳还是晚膳?”荣夫人封氏四十有余的年纪,穿一身如意云纹锦衣,外面罩着一件缎织掐花对襟外衫,极为素雅,面上满是和蔼可亲的笑容。
  被封氏这么一说,荣流景羞的头几乎要垂到地面上了。
  “娘,昨夜夫君多饮了几杯酒,身体略有不适,今日才睡过了头。”立在封氏边上的文采薇和颜悦色地替他解围。
  “请娘责罚。”荣流景抬起头朝她微微一笑,算是感激。
  “罢了,坐到娘跟前来。”荣夫人摆了摆手,假装一脸不悦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荣流景应声而起,走到荣夫人跟前,挨着她右首边坐下。
  “薇儿也坐下,我们娘三说会话。”荣夫人拍了拍左侧的坐垫。
  文采薇本就立在荣夫人的左首边,见荣夫人如此说,便顺势在左首边坐下。
  “薇儿刚过门,可还习惯?荣家才搬回京师不久,虽蒙圣上厚爱赐封侯爵,但这侯府怎比上盛誉百载的相府呢!”
  荣夫人身边的女婢早已将昨晚荣流景被文采薇赶出婚房之事告诉了她,方才几句话说的荣夫人甚为舒服。察言观色,这孩子太过聪慧,长的模样也极好,脾气性格也温柔大方,不由得自己心生欢喜之意。
  “日常一应事宜,夫君业已安排妥帖。”她说完,面上微微一红,朝一旁的荣流景一漏星眸,一脸的新妇人娇羞之态。
  荣流景硬着头发,嘴角扯起无比僵硬的笑容点了点头,从昨晚到现在,他可什么都没做过呢。
  荣夫人满意的看着两人,点头道:“这论理呢,景儿比你年长两岁,只是从小侯爷娇惯了些,所以生性较顽劣,但本性却是个好的。倘若以后对薇儿有不是之处,还望薇儿看在娘的面上莫与他计较;倘若景儿做出其他出格的事,娘自然为薇儿做主。”荣夫人说到后面,语气愈发的凝重了起来,有意味深长的决绝之意,又有敲打二人之意。
  “是!”文采薇点了点头,荣流景亦然。
  “我该去佛堂念经了,你们去吧。”荣夫人往后靠了靠,半倚了下去,一脸的倦态。
  荣文二人依言起身,一前一后出了秋鹿堂,一路无语。
  “适才多谢夫人。”荣流景走在前面,下了台阶,回首朝她笑道。
  那人唇角一动:“即已成一家人,何来言谢。夫君如此,妾身惶恐。”说完文采薇一步步下了台阶,走到荣流景的身旁。
  风轻轻卷起院子里落下的黄叶,沙沙一遍,细闻风里有沁入心扉的香。这一瞬,荣流景不由的生出一种“笑随戏伴后园中,此时与君久相识”的错觉。这个人在自己身边,让自己慌乱的心绪静静地沉了下来,整个人安稳的如同永安院里这棵上百年的银杏树,无论狂风骤雨,兀自巍然,仿佛生生世世,不生不灭。
  只是这个人明明自己才才认识不久,她是权倾朝野丞相次女,长姐身居贵妃之位,长兄新晋户部侍郎,次兄任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文家是高门望族,盛誉百载,文萧让的门生更是遍布朝野上下,为何这样的人需要把自己的女儿嫁到荣家呢?相比较起来荣家与文家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门当户对,至少在文萧让叱咤檀越政坛这么多年以来,荣家只是偏于一隅的武将罢了。再退一步说,倘若荣家未封侯,文采薇嫁给荣流景就是真正的下嫁。不明白的不仅仅只是荣流景,甚至连归远侯荣恩伯也是丝毫摸不着头绪。
  “夫君何故盯着妾身发呆?”文采薇嫣然一笑,如沐春风。她微微扬起头,目光落在荣流景的眼睛里,问道:“难道是妾身长的太美——?”㊣㊣網㊣文㊣檔㊣下㊣載㊣與㊣在㊣線㊣閱㊣讀㊣
  “夫人之恣,自然美若天仙。”荣流景被她如此追问,尴尬的面露窘色。
  “忘了告诉夫君,今晨我已让你的丫鬟将你的起居用具搬进永安院了。”说到这里她略低了低眸,言外之意无非是昨夜之事自己确实做的有点过了,以至于今早府里下人传言小侯爷新婚之夜激怒新娘,文二小姐怒赶新婚夫婿出洞房,传言总是越说越离谱,也正是方才荣夫人敲打之意。荣流景自然明白,他轻轻嗯了声。
  其实荣府的床尺寸大的能并排睡下四五个人还绰绰有余,荣流景宽好外衣,只着一件月色亵衣,也不看一屋内的另一人,钻进被子,身子朝外侧,低声道:“霜寒露重,夫人早些安寝。”便合上了双眼。
  耳边有悉悉索索地布料摩攃的声响,片刻便归于了死寂,隐约觉得远处的被角被人掀起,落下。荣流景有些不习惯,枕边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鼻翼微张,有隐隐地香味吸入,他略凝了凝神,气息平和的沉静了下来。
  依稀透过薄薄的雾气,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慢慢地走进了。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一位面若冰箱的女子,突然开口厉声道:“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你却装着他的样子,穿着他的衣服,甚至连这张脸都和他一模一样。我要把你的脸上的面具揭下来,好认清你究竟是何人。”女子说完,伸出一双巨大的双手,朝他的脸袭来。下一瞬,手掌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山峰,迎面而来,荣流景吓的急忙躲避,往后逃去。那座山峰像长了双眼睛一般,一路追赶。
  “不,不是我,不是我——”他紧皱着眉,身体拼命挣扎想要躲避那座即将压顶的山峰。
  “夫君醒醒,可是做了噩梦。”有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传入耳畔,如同慌乱中握住了一根救命的绳索,他急忙伸手紧紧抓住另一只手,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荣流景才看清被自己握住手的人,正是文采薇,她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他略静了静神适才发现屋内除了他和文采薇,还有闻讯赶来的侍女们:端着茶水的是忘忧、皱着眉头的是南烛、还有拿着毛巾的梳乐。
  “忘忧把茶拿过来,南烛去让厨房熬一些琥珀茶送过来,梳乐——”文采薇松开荣流景握住自己的手,起身对着众人一一吩咐道,只是梳乐没等她吩咐,便急忙走到荣流景的身边,轻轻擦去他额头的冷汗,轻声说道:“许是近来累了些。”
  喝了几口清茶,荣流景终于恢复了常态,他轻轻拉了拉梳乐的手,意识她自己无碍。
  这一细微的动作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但文采薇还是捕捉到了,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眉间略微一紧,想起早上忘忧跟自己说,昨晚荣流景宿在侍女梳乐的房中,她本不相信,可眼前的情景,说这两人仅仅只是主仆关系,怕是无法让人信服的。
  正在她思索的片刻,荣流景朝她浅浅一笑,轻声道:“多谢夫人。”
  

☆、烟花易冷

  归远侯府到文相府并不远,骑一匹快马的话也就一盏茶的功夫,照檀越的习俗,新嫁的女儿需在三日后带着夫婿一起回门,以叩谢父母养育之恩。
   马车队长长的一溜排开,几乎占了侯府门口的一整条道路。整支队伍静谧无声,齐刷刷的立着。队伍的最后面还跟着一列穿着整齐铠甲的士兵,由于荣流景久未去就 职的衙门当差,所以大家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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