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欲动的巴尔干草原上的戎狄部落攻打北昭,许诺自己即了位,割十座城池与戎狄部落的首领莫日根海拉苏可汗,莫日根穿过巴尔干草原挥军北上,已经占领了北昭好几座城池了。檀越皇帝下旨命骠骑大将军赫连业为大将,羽林右卫威烈将军荣流景为副将率三万大军北上,驰援二皇子,解北昭之困,大军订与六月十八日北上远征。
荣流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要回苍梧城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这北昭的太子殿下为什么早不谋反晚不谋反,就在自己最不想打仗的时候反了呢。他接过圣旨的面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宫里来传旨的太监打趣着说“小侯爷莫不是担心少夫人独守空闺啊。”
荣流景将一把金瓜子摁在太监的手里,嘴角一抽,笑的十分勉强。
“小侯爷且放宽心,这场仗我们檀越只是协助而已,不会花太多时间,多则三四个月,最快还能赶的回来和少夫人中秋团圆呢。”他接过金瓜子,翘起兰花指笑的特别妩媚。
眼下的时局离开京师未尝不是件好事,荣流景送走传旨的太监,沉吟片刻朝秋鹿堂走去。
“你可还记得兄长死在了苍梧?”封氏像换了个人,全无平日里的慈眉善目。
“从未敢忘,每每午夜梦回如针刺孩儿心头,痛不能眠。”荣流景在地上跪着。
“好,那为娘就在这府里替你日日诵经,望你早报此仇,也好慰你兄长在天之灵。”
“孩儿谨记。”荣流景一脸庄重,出了封氏的佛堂,整个人肃然寂静,大有风萧萧易水寒之意。
荣恩伯立在秋鹿堂门口的台阶上,望着荣流景远去的背影,心里一紧,这个孩子背负了太多本不是他应该承担的责任。他无法去责怪自己的妻子,对他的苛刻,她也有她的难处,而这个孩子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扛了下来,从未有任何的怨言。人人都只当他是归远侯府的小侯爷,圣誉正隆的少年将军,其实又谁知道摆在他面前的只是一条没有选择的不归路,当然他荣恩伯也如斯。
“将军百战,虽死犹荣。”荣恩伯负手立着,一动不动,风吹他的衣炔,他低声念道。突然间他剧烈的咳嗽“咳咳咳咳”,掌心的帕子上染了滴滴红艳,触目惊心。
☆、烽烟(2)
十六、烽烟(2)
“今日圣上已经下旨了,赫连业倒也在大家猜测之列,只是这荣小侯爷倒是出乎很多人意料之外的。”说话的正是新晋的户部侍郎文泰来,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历来最至关重要的。他还未来得及换下朝服,先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尽。一旁早有婢女上来伺候更衣,换上件日常的水蓝色掐流云纹样长袍,净了净面,对着里屋的继续说道:“索性圣上也只让户部先筹备三四个月的粮草,大军十八日出发,时间上倒是完全够了。”
他进到里间,看到了面朝自己一脸难色的妻子宁氏,而她对面正坐着捏着一枚棋子陷入冥思的文采薇,姑嫂两人正在对弈。他看到这样的景象心头一紧,转念又想荣小侯爷出征之事还是需要告知小妹的,他定了定神,正要开口。
“吧嗒——”文采薇手里捏着的棋子落在了棋枰上,打飞了另一枚白色的棋子。
文采薇似乎从沉思里骤然清醒了过来“不好意思,不小心将嫂嫂的棋子打飞了。”
“无妨,无妨”。宁氏忙起身,已有婢女将棋子捡了起来,只是却不记得棋子原来摆在那里了。
“下了这半日的棋了,薇儿也该累了。”文泰来小心翼翼的接过婢女手里的棋子,丢进了棋坛里,转头朝宁氏使了个颜色:“枣儿也该醒了吧,你这个做娘的也不去瞧瞧。”
宁氏忙接话道“妾身疏忽了,这就去奶娘处。”说完她轻轻拍了拍文采薇的肩膀出了里间。
一时间屋子里寂静无声的气氛尴尬,让文泰来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来。
“大哥,忙了一天该是累了,薇儿先回房去了。”文采薇起身才发现宁氏已经不见了。
“稍等。”文泰来拉住她的胳膊,意识她坐下。
“不知大哥还有何事?”文采薇眉间轻蹙,微微一笑。
文泰来略抿了抿唇:“大哥见你不开心,担心你。”
他敏锐的感觉到小妹语气里有一丝幽怨的味道,又联想到她回来相府已近一月,荣家连来问一声的人都未曾出现过,他知道她在荣家定是过的极不开心的。从小到大无论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她都会说出来告诉自己,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满怀心思却丝毫未曾提及,他眉头紧锁,这样的文采薇让他觉得无比陌生,似乎那个原来的文家二小姐丢在了荣侯府,回来的只是披着文采薇面皮的另外一个人。
“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东来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连饭都不肯出来吃,连送饭的婢女都不让进门,只让他们将饭菜摆在了门口,已经好几天了。”文泰来突然转开了话题。
文采薇也觉惊讶,一向直性豪爽的二哥怎么变的如此古怪,她站起身来:“如此,我去看看二哥。”
文泰来点了点头,目送她而去,看来他又必要去会一会那位荣小侯爷了。
“笃笃笃——”,有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见,不见,不是说了谁都不见么,又来干嘛!”
文东来哗啦一声打开门,正要劈头盖脸的骂,看见是文采薇,嘴巴张的大大的,忙改口“咦——是小妹,你找我何事?”
“无事,和大嫂下了一下午的棋,累了出来走走,一不留神就走到二哥的院子里来了。”文采薇从他旁边走了过去,进到屋内。
文东来蔫蔫的跟着她走进屋里,也不打招呼呼啦一下重重把自己丢在了椅子里“小妹我记得你好像回来一个多月了吧,今天是要回去了吗,前来向二哥辞行?”
“哦!对了你要回侯府是吧,二哥跟你一起去。”他说完起身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急切的催促起来。
“你跟我去荣府?”她十分不解。
“对,我要去找荣流景,急事,出人命的急事。”他一把拉住文采薇就要往外去。
“二哥!”文采薇大声阻止了他。
“我要去问问他知不知道落雪姑娘去了哪里?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小妹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呢”文东来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般似乎顿悟了。
“等等,你要找荣。——”她迟疑了会,“你要找夫君何事?”
“嗳!我前日去不夜楼找落雪姑娘,发现她不见了——老板说三天前有位南边来的客商出重金把她赎走了,但是这个客商任何消息都查寻不到——我想他与落雪姑娘也算是老相识了,所以想去问问他。”文东来鼓囊了半天终于解释了清楚。
原来如此,文采薇顿觉心里一松,他与落雪原来并不似坊间传闻的那样不堪,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一丝丝欣喜。
“二哥你自己去吧,我今日不回侯府”。她看着一脸忧愁的文东来,转身欲要离去。
“嗳,小妹,那你来找我干嘛?”文东来慕名奇妙的看着文采薇。⊕⊕網⊕
“已是晚膳时分,特意过来叫二哥。”她偷偷掩着嘴笑了起来。“走吧!”
“哼!”文东来气呼呼的起身随她而去。
落雪姑娘靠在马车里,怀抱瑶琴,轻笑道“你把我偷偷的接出来,也不怕文东来找你要人”。说完目光落在坐在对面的荣流景身上。
“我马上要去北昭想必你也知道了,你一人在京师我不放心,保险起见还是送你去徽州。等到了徽州了可派人前来送信。赶车的是自己人,送你去徽州应该问题不大。”荣流景看着她,和颜悦色。
落雪点了点头,“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有缘自会相见,珍重!”荣流景说完揭开门帘下了马车。
“嗳!”落雪话还没说出口,他已经下了车“荣流景,你!”
牵着马慢慢走着的荣流景听到风里吹来落雪的声音,最后她说了什么,他并没有听见。
“你也珍重。”落雪没能说完的话咽在了喉咙口。
落雪本是不夜楼的一名歌姬,初见荣流景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小侯爷与一般的世家公子不一样。他每次来会让自己弹奏几首曲子,无非就是些平日自己常奏的几首,然后安静的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上一觉,一直到天黑下来才会离开。当然每次还会附上重金,对落雪并不像是一般的客人和歌姬的关系,他就当是在与一位相识多年的旧友会面,静静的来静静的走。慢慢的她发现荣小侯爷对自己开始有了些许信任,彼此之间会有一些简单的闲聊,多数的时候是自己在说,他静静的听着偶尔问上几句,有好几次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居然他发现睡着了。每每如此她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守着,只待新月骤升,方才悠悠转醒,踏月而去。
再后来自己无意中说了些其他客人的事情,他倒是很乐意听。后来落雪常常将不夜楼其他姐妹的客人无意中留下的只言片语,尤其是一些达官贵人酒酣耳热之际的交谈与闲话,说与他听。他们之间便达成了一种默契,她替他收集传递一些消息,而他则承诺有一天带自己离开这里,她原本以为他会带自己回去侯府,但那日她在荣府门口看到文采薇那一瞬间,她就知道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
索性自己也没有一直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梦继续做下去,于是答应前往荣家远在徽州老家的旧友袁先生处,一来自己本来也无其他去处,二则她也有些自己的打算。于是他用南边客商的身份将她赎了出来,送她去徽州找到他安排好的徽州望族袁宅,起码这样可以将落雪保护起来,至于将来,她的造化与际会都只是她自己的事了,与荣流景再无任何关系。
只是她不知为何看在眼里的文采薇和荣流景之间并不像是夫妻,文家小姐若蹙的眉宇之间有一抹浓的化不开的忧虑,一如曾经的自己。
六月十八日,正北方位大吉大利,诸事皆宜。大军开拔,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往北穿过玄武大街,在往前就出北门了。远远地骑在马上的将士们就看见停在北门口的一辆马车,素洁的车身没有任何装饰,一位年轻的车夫坐在车头,见大军快到北门了,跳下了车,在一旁垂首站着。
“是小荣将军的夫人”队伍里有眼尖的将士高声叫唤,一时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荣流景在人群里发现了有一位白衣的女子立在车畔,纤瘦的身子透过乌压压的人群里望过去显得愈发消瘦。他回头朝身边的裴天合低语了一番,拢了缰绳,出了大军的队列打马上前。
“跟我走。”荣流景伸手一把将她拉上了自己的马,一手环住纤细的腰身,拦到自己怀里。
“驾——”他踢了下马肚,□□的马吃痛飞了出去,众人的注目礼中他们朝玄武大街而去。
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