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录》作者:愚小呆_第1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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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拿地上的剑割开衣袖,一个对穿的洞露了出来,血流如注,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白骨。
  “不要动,我来。”耳边轻柔的声音响起,荣流景整个人都疼的弓了起来,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指甲掐进了掌心,整个手骨节发白。
  她先撕下自己衣服的一块,贴着那个血洞很快缠绕住,附在他耳边低声说:“没事,有我在。”她声音软软的宛如山崖上的一株白玉兰花,在春天悠然绽放,让人慢慢的沉静下来。他靠着她的身体,鼻尖除了浓浓的血腥味,还闻到了那抹淡淡的香,原来这个香是她的味道。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间,那个人的手一用力,绷紧了缠在血洞处的衣角,疼的他几乎昏厥。
  回去的马车上厚厚的毛毯铺了好几层,裴天合把驾车的车夫赶了下去,自己坐在车头拢了拢缰绳,策马缓缓前行,索性回去的路也平坦。过了这段鹅卵石的石子路以后全是宽阔的大路了,生怕马车的颠簸加重荣流景的伤势,再加上血也不在往外渗了,所以车缓慢而行,尽管如此裴天合也是小心翼翼的紧张出了一身的汗。
  荣流景靠着个垫子半躺着,微皱着眉,双唇稍微缓了过来有一丝红色,受伤的胳膊已经包扎固定住了,没有受伤的手散散的搭在毛毯上,掌心赫然五个指印,渗出丝丝血迹,文采薇见状,拿热热的毛巾擦拭掌心沾染的灰尘。
  荣流景微闭上了眼睛,那种钻心的痛似乎淡了下去,亦或者是因为神经过重的痛感已经麻木。依稀感觉有指尖落在他左手的脉搏处,指肚带着暖意停留了片刻,便手移开了。轻轻又贴在右手的脉搏处,待了片刻,切脉的人眼眸深邃,眼睛里布满了不解与惊讶,又将手轻轻的落在上面,这个时候荣流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左手飞快的扣住文采薇的右手手腕,双眸一沉,冰冷深邃的黑洞让人不寒而栗。
  他一用力,扣得文采薇吃痛,身体一晃搭在他右手脉搏上的手甩了下去,身体顿时失去了重心,整个人上半身摔在荣流景身上。她抬头看他,轻灵的眸子对上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
  经云:阴阳者,血气之男女也。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人分男女,脉分左右。左血右气,男女有别。
  荣流景冷冷的看着她,她欲挣扎的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哪料他紧紧扣着自己的手腕,用力极大,她觉得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又生怕不小心触到他有伤的右臂,只得趴在他肩头一动不动。空气里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耳边有车轮轱辘轱辘的声响,整个车内死寂一片,两个人就这样以奇怪的姿势依偎在一起。
  那种钻心痛又再一次蔓延开来,包扎好的伤口重新被打了开来,连着已凝结的血块生生被扯了下来,咬紧的唇角有一缕血迹顺着嘴角滑落,又一阵痛彻心扉的刺痛扑面而来。大夫咬了咬牙,将一瓶打开来的药酒倒在了那个血洞处,荣流景整个人疼的打了个哆嗦,几乎昏死过去,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死死咬住双唇,另一只手被裴天合紧紧的握住,生怕他在掐伤自己的手。
  撒上药粉,缠上纱布,裹了厚厚的好几层。大夫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拱了拱手“小荣将军果然铁骨铮铮,蔡某钦佩。”说完又嘱咐了一些换纱布,用药,日常饮食的一应事宜,才离去。
  荣流景看着被裹成粽子的胳膊,长长的舒了口气,整个人终于放松了下来,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就在图梳乐急的要把昨天的蔡医官在叫来的时候,荣流景终于醒了,这一觉睡了好久,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直道看见图梳乐的脸他才彻底醒了过来。
  “采薇可在?”他突然想起昨天自己的举动,心生愧疚。
  “我在这。”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手里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粥,递给图梳乐,胳膊伸出来的瞬间,右手腕有一处刺目的青紫色,下一瞬衣袖落下遮挡住了伤痕。
  “梳乐,你先下去。”荣流景看着文采薇,吩咐道。
  图梳乐有点诧异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将粥搁在桌上,福了福退了下去。
  “你懂医道?”荣流景语气平缓慢悠悠问她。
  文采薇端起桌上的粥走到他面前,侧身在床沿边坐下,舀起一勺递到他唇边。看得出他的尴尬,只一瞬他又恢复了常态,张口喝了下去。
  “幼年住在外祖母家,外祖母家满柜子的医书,索性无聊就好奇的翻了几本。学了些纸上谈兵的皮毛,算不得懂。”她又舀起一勺粥,放在唇边吹了吹,递给他。一个人慢慢的喂,一个人静静的喝,动作娴熟的好像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一个眉角眼梢满含温柔,一个眸底透着浓浓的温情,一碗粥似乎就要喝到地老天荒。
  粥终于见了底,文采薇拿出自己的帕子替他擦去嘴角的粥渍。
  “昨日——”荣流景握住她拿着帕子的手,一脸歉意的看着她,眸深如墨。
  “昨日多谢夫君救命之恩。”她抽出自己的手,起身将碗搁回桌上。
  荣流景一怔,她右手腕的伤痕在走动间又露了出来,他目光游离随着她而去,她眉宇平淡一如往昔。
  “待会梳乐姑娘会送药过来,夫君好生修养,妾身先回去了。”说罢她端起桌上的碗自顾自去了。
  荣流景望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门口,轻轻的躺了下去,回想昨日的一幕幕场景。她懂医道会问诊切脉,她略通医理会处理伤口,她切了自己左右手的脉象,她对昨天被自己捏伤的手腕绝口不提。荣流景突然觉得心口一紧,心漏一拍,或许她已经发现了,她没有说出口来的关于自己的秘密。
  直到傍晚十分,荣流景睡眼朦胧之际有一凉凉的手搭在自己额头上,一阵清凉的爽意。
  文采薇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伤口出现了感染,他的身体骤然升温,手掌触到的肌肤炙热灼灼。她拿起蔡医官昨日留下的药酒,尊造医嘱需要拿纱布浸湿药酒擦拭全身。她想到这里面上一红,似乎自己也炙热了起来。
  “我需要拿药酒擦拭你的身体。”她能感觉到他是清醒的,附在他耳畔低声细语。
  “让梳乐过来,你先回去歇息,这两日辛苦你了。”他双唇微微一动,拒绝了她的好意。
  她心头一颤,昨日的脉象,自己是有一点怀疑的。但又似乎和医书上说的不一样。这小侯爷生的极为漂亮,他的漂亮似乎又和男儿的英武不沾边,但又不是女儿家的秀气,仅仅从面相看,荣流景生得的确过于阴柔,还有这小侯爷似乎对自己存了极大的疑心,想到这里她突觉右手腕处的疼痛,这一天一夜几乎不曾合眼,确实该回去好好歇歇了。
  “好”。她打量荣流景惨白的面容,平淡如常,起身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荣流景目光久久凝视着空无一人的门口,眉宇轻蹙,方才她离去的瞬间眼睛有拼命隐忍却还是被他捕捉到的不满,他握紧的左手攥得紧紧的,但终究还是松开落了下去,空余一丝怅然。
  荣侯爷负手在望北斋的庭院里静静的立着,如同一棵松柏,多年军旅生涯让他保持着挺拔的身姿,尽管年已半百,双鬓已然白发许许,依然还是那个驰骋疆场二十余年的抚远大将军。他一脸凝重,虽然裴天合刚刚已经回禀过荣流景的伤势已无大碍,他紧缩的眉头还是拢成一团。
  甚至连对手是谁多不知道就已经受了重伤,或许不是对方手下留情他荣恩伯又只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这样痛彻心扉的感觉他没有任何能力在承受第二次了,那个永远留在梧苍城的眷念不时刺痛日益苍老的身心,他荣恩伯再也经受不起失去了。
  荣家一门忠烈,先祖曾对高宗言:这檀越若说衷心,荣家能言第二无人敢言第一。这句话无不让人动容,因为荣家为了檀越已经战死了十余人了,荣家的儿郎一直也以将军百战,马革裹尸,虽死尤荣为家训,至今也已近百载。
  归远侯的爵位是无数荣家儿郎鲜血换来的,更是是累累白骨堆砌而成。
  这副扁额“望北斋”正是寓意遥望追思那些逝去的永远埋在北方的荣家儿郎们。荣恩伯落在扁额上目光久久未移。
  从清一寺回来的第六天,荣流景已经可以在屋子里慢慢的来回走动了。虽然经过几日的精心调养面容有了些红润,双唇也有了血色,但整个人清减了许多。咽下苦涩的药水,嘴角的药渍早被身边的图梳乐拭去,他静静的坐着任由梳乐来来回回不停的忙着:怕他冷拿来厚厚的毯子,怕他渴直接搬来小炉煨着茶水,怕他坐久了腰酸摆了好几个靠垫——
  已经过去五天了,自从那天自己让她离去后,除了其间派来南烛、落葵送过一些药材补品,她再也没有来过。他突然有一种去永安院寻她的冲动,问她为何再也没来探望自己,看她腕处的瘀痕可已完好,亦或者就只是看看她,看她可安好?!
  

☆、新年

  十二、新年
  丰和十五年的新年在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悄然而至。
  整个荣府修葺一新,各处院落屋檐回廊下挂着簇新的六角灯笼,下人们多换上了府里新裁制的衣服,脸上皆挂着喜色,阖府上下一派共度新年的喜乐景象。
  裴天合更是忙的脚不沾地,一直到过了午膳才凑到荣流景跟前,神神秘秘的说“文家二公子要娶一位青楼女子,把文丞相气的半死,我早上去送节礼的时候,正好和文东来撞了个满怀,他还问我夫人可好,说过几天来府上探望。”他一口气灌下好几盏的茶水,抹了抹唇边的茶渍。
  “这倒当真有趣。”荣流景一身月牙白的织金细丝掐云纹丝质长袍,屋里碳烧的热热的,一点不觉得凉。但是裴天合适才从外头回来,只脱去厚厚的大氅,喝了几盏茶的功夫,额头居然渗出了汗,他嚷嚷的脱去外衫,还要在脱,耳边叫唤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合子,我说你什么时候在苍梧军营染上的坏毛病?如今我们是在京师,在侯爷府上,眼下虽无外人,但小侯爷还在么,你随便脱衣服的陋习也好改改了。”图梳乐搁下手里的盒子,伸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
  “是是是,梳乐姑娘教育的是。”他忙将解开的外衫重新扣上。
  荣流景见他二人斗嘴,也不阻拦,起身负手立在门口,看着悄无声息的落雪,轻抿了抿唇,一脸肃穆。
  “都是你,把小侯爷惹生气了了。”图梳乐继续和裴天合吵嘴。
  裴天合似乎也觉得自己犯了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皮“是是是,我下次当心就是了。”他从善如流。
  “梳乐,东西取来了么?”荣流景转了回来,目光落在桌上的盒子上。
  图梳乐点了点头“取来了,要打开看看么”。她边说边做势拿起盒子。
  “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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