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作者:尾鱼_第21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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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久长的欢乐,这话说得真好,罗小刀醒了,再没什么事好让她烦恼了,以后或许还会遇到难缠的对手,但是这世上能有几个猎豹呢。
连猎豹都俯首在过往的尘埃里了,面前迤逦展开的,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木代轻轻阖上眼睛,唇边兀自带着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青木回来的时候,从探视镜里,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真奇怪,这么多日子以来,他都很紧张木代单独跟罗韧在一起,这一时刻,他反而不忐忑了。
忽然想起由纪子。
罗韧昏迷的时候,他给由纪子打过电话,吞吞吐吐,问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她有没有遇到新的合适的人。
由纪子很严肃,回答:“青木君,这是我的私事,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青木尴尬到说不出话来,这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吗?他离开她的时候,就曾生硬掰开她死死抱住自己的手,说:“由纪子,忘掉我,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不想挂电话,浊重的呼吸,透过听筒,穿过那条两国间的水道,抵达另一头。
现在的日本,樱花季已经过了,而富士山上,就要开始飘雪了,北部列岛,冰凉的海浪正拍打海岸,捕鲸船也许就要远航,这个时代,还有几个温柔的女子会唱枕歌呢?
由纪子说:“青木君如果想重新追求我,看来要下一番功夫,毕竟我对青木君已经有了成见,而青木君上一次追求我时用的伎俩,我已经熟悉,不会再那么容易心动。”
青木笑起来,从由纪子的话里,他听到希望,像土下的种子顶开土壤,发芽。
像俳句里说的:我庭小草复萌发,无限天地行将绿。
无限天地行将绿,多像铺展开的希望,如同罗为他规划的那样:好好过日子,生很多孩子,子孙满堂,做个哪怕牙齿掉光了,都还能跟人打架的老头。
他是该,回到日本去了。
……
回过神时,青木突然看到,罗韧睁开了眼睛。
他先看到青木,笑了一下,然后目光转向身侧。
生活待他不薄,鬼门关捡了条命出来,一睁眼,身边陪着的,有同生共死的兄弟,也有……他一直记挂的姑娘。
***
这小丫头,怎么趴在床边睡呢?
罗韧艰难抬了下手,轻轻抚摸她头发。
许是因为重伤,加上周身连接的各种仪器线太多,后颈还带有牵引器,他很难有动作,只勉强能伸手。
手心里,有几道发丝留下浅浅墨迹,罗韧愣了一下,慢慢拨开她头发,往下一点,被表层发丝遮住的地方,染发剂还没有全干,指腹蹭过去,也沾带了一些。
木代动了一下,很快就醒了,睁大眼睛看着他,前一秒还有些发懵,下一瞬忽然反应过来,欢喜极了:“罗小刀!”
罗韧的手从她发上滑下,轻轻贴住她脸庞,说:“瘦了。”
青木说,他睡了二十四天,小丫头每天都来,这么些天,怎么熬的啊。
木代抱着他胳膊,笑的极开心的:“你饿吗罗小刀?你想喝水吗?刚刚醒过来,是不是特别累?那你就不要多说话了。”
罗韧问她:“伤的重吗?好了没有?”
他记得好清楚,那时候,在围笼里对阵,他给了她一刀,从锁骨处,豁然而下,流了好多血。
木代不说话,目光偷偷溜向伤处,罗韧皱了下眉头,手滑向她锁骨,无意间压下衣领,似乎看到什么,诧异地看向木代。
她……纹了身?
木代还是不吭声,见她没反对的意思,罗韧解了她第一粒扣子,把那爿衣领向边上撩开。
她的伤处,纹了一把……匕首。
刚直,黑色,在白皙的肌肤纹理间斜指而下,恰恰沿着伤痕往下的走势,像极了他用的那一把。
匕首柄上,留空了两个字母,他名字的首字母缩写,l.r。
罗韧看了很久,说:“傻不傻,怎么能在身上纹刀剑这种戾气重的凶器。”
木代垂下眼帘,一副“纹了就是纹了”的表情。
“还有我的名字,以后,你要是交了新男朋友,他看到了,该多气。”
大概知道他在逗她,也不生气,下巴一抬,还是那种“爱咋咋的”睥睨似的小表情。
罗韧笑起来,顿了会轻声说:“身子低点。”
木代不明所以,还是往下低了低,罗韧一只手绕过她身子搂过她,手掌在她背上一压,木代没留神,啊的一声,向他身上扑跌过去,一时间脑子嗡嗡的:罗韧身上有伤呢,不要压到他才好。
她手忙脚乱,赶紧伸手支住枕边,还没回过神,锁骨处忽然一温,罗韧已经吻在她纹身之上。
这可……怎么办才好。
木代的脸腾一下红了个透,起身也不是,不起也不是,无比狼狈地支着身子,锁骨处温润酥|麻,像是有细小的电流,一道道,倏忽就在皮肤上跃动着溜远。
青木还看着呢吧?她红着脸,偷偷溜一眼探视窗,青木已经背过身去了,抱着胳膊,肩膀对着这边,不动如山。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想着:真是的真是的真是的……
真是什么呢?自己也说不清。
恍惚中,忽然听到罗韧低声说:“对不起啊木代。”
木代身子颤了一下,眼眶慢慢温热,低头看他,问:“对不起什么?”
“我知道我这次做的不好,连累你。”
木代笑起来,她伸出手,慢慢抚过他眉眼,轻声说:“罗小刀,谁都不会次次做到完美,你带着我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人,一路照顾,现在你歇一歇,换我们来照顾你,很公平。”
没有你的话,我们哪能走到这么远,你走的没劲了,我们又齐心协力托你一把,多好,每个人都过关,每个人都……平安。
***
罗韧刚醒,说了会话就容易累,木代不让他讲话,掖着被角,絮絮给他讲很多事情。
第六根凶简已经收了,街头杂耍的水影比上次还要逼真,那狗是真的识字,连神棍这样见惯稀罕事的都觉得稀奇。
据大师兄说,猎豹似乎是死了,国际刑警接手,做了身体检查,脊椎碎裂,根本无行为能力。对方很奇怪,说早先也是这个结果,这样一个后半辈子只能横着等死的人,是怎么跑到境内的?
罗韧的车开回来了,“车主”郑伯出面,签了字,交了罚款,还被狠狠训了一通。
塔莎又经历了几次精神康复治疗,医生都遗憾的表示,因为塔莎年纪太小,被洗脑的后遗症无法清除,她对罗韧依然怀有近乎与生俱来的敌意。
为此,木代专门给何瑞华医生打了电话,何医生沉吟着说:“未来,即便塔莎可以恢复正常,罗韧对于她,也可能是近乎阴影一样的存在。就好像小孩儿幼年时,总担心衣柜里藏着怪物,即便后来成年,潜意识里,这惧怕还是挥之不去。”
那是不流血不结痂的伤口,恶意被注入,与*抵死痴缠,看不见,摸不着,共存共生。
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住口:“罗小刀,你听我讲话费不费神?我们不着急,以后慢慢讲。”
罗韧轻声说:“怎么会不着急,二十四天,七七之数,都过去一半了。”
木代惆怅似的吁了一口气。
又要面对凶简了啊。
不过,好消息是,最后一根了。
正想着,罗韧忽然说了句话。~~
“木代,当初在围笼里,的确被洗脑了是吗?恢复的这么快,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
木代的思绪,慢慢回到那间水泥地的,高处开着气窗,远处有信号塔的砖头房子里。
那时候,她亲眼看到了塔莎的情形,从猎豹的言谈之间,嗅出了自己可能也会被洗脑的不祥意味,同时,也探知猎豹在查探凶简的下落。
不能被控制,即便被控制,自己手里,也得始终掌握那个,可以回归的开关。
审时度势,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催眠主人格,让次生人格,也就是小口袋主导局势,这样,即便次生人格被控制,她还是可以有意识清明的后备力量。
“房子的高处有气窗,透过气窗,可以看到信号塔。夜色中,光一明一暗,隔一会就打一次。”
“我自己测算了一下,亮起暗掉的间隔,大概是三秒钟。”
自我催眠和给他人催眠,最常用的借助工具是钟表,秒针的走格是一秒一格。那个信号塔,走格是三秒,那是老天送到她面前的,不具备表盘形状特征的,天然钟表。
那天晚上,黑暗里,她一直盯着时亮时暗的灯光信号,
“你设置的,主人格可以从催眠中清醒过来的开关,就是我的哨声?”
是的,何医生教她,清醒的口令,可以是各种形式:特定的一句话,刺激性的场面,独特的声音。
如何能设置的简单又不雷同,而且,能把这种讯息传达给罗韧,让他可以领悟到呢?
——世上独一家,尤瑞斯和青木他们想学,永远学不会。
罗韧的哨声,独一无二。
“那然后呢,主人格苏醒了,小口袋怎么办?她被猎豹洗脑,已经不听你控制了,会甘于让位吗?”
上一次,连殊设计了木代之后,主人格归位且迅速占据主导的先决条件是:所有的人格,都有着保护木代的统一性。
但猎豹这次不一样,小口袋这个次生人格等于是被策反了。
木代缓缓坐直了身子,她把身子底下的椅子往前挪了挪,胸口起伏着,伸手理了一下头发,下意识的,又舔了舔嘴唇。
她这么郑重,罗韧觉得有点不安。
“何医生曾经跟我说过,多重人格,在主人格占据绝对优势,并且没有明显背离的次生人格时,可以努力去实现控制、疏导、融合、共生。这也是我之前一直努力在做的。”
“但如果人格之间互相倾轧,彼此对立,甚至危及到身边的人的时候,他建议……逐一清除。”
“罗韧,我不能在身体里,留一个时时想要你死的人格,我也没有把握和时间,再去疏导和治愈她。”
“所以?”
“所以,我对自己,做了一个嵌套的催眠。”
主人格被催眠的同时,也催眠次生人格。
主人格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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