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作者:南宫博_第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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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第九卷(3)
反对派无法撼动这个有可怕的灵魂的女人。
  深秋,洛阳的宫苑中,处处都是黄叶。
  大唐皇帝卧病在古老的翠微宫——当年,他的父亲也是在此地养病的,当年,他在此地和青春艳丽的武媚娘发生暧昧。但是,李治在翠微宫并无回忆的闲适,头晕和头痛,使他的右目几乎失明了,再加上风湿痛,右边的肢体运动困难,一日中大半时间,他在呻[yín]中。而且,他有说不尽的牢骚,当一阵剧痛过后,他会毫无理由地诅咒武媚娘,可是,在不久之后,他又会如孩子呼唤母亲那样地需要她。
  这种不寻常的现象,扰乱了武媚娘,她不得不抽出大部分时间来陪伴失了常态的皇帝。而且,她也忧虑着变故,每当皇帝诅咒着的时候,她会心悸。
  为了防范不利于自身的意外事件,她将皇帝孤立起来,除了使婉儿长期地留在翠微宫之外,再将来训提升为内常侍,许贵为内谒者监,率领二十四名特选内侍,驻于翠微宫。这样的部署,等于将皇帝禁闭了。倘若皇帝有不利于皇后的旨意,是无法传出宫门的。
  虽然有如此布置,武媚娘仍然不放心,她将羽林将军程务挺调到玄武门去,专司守卫宫禁之职。
  这是她为皇后以来最劳瘁的时候,几乎是经常地,她和衣睡在病榻旁边。深夜梦回,她揉揉眼,饮一杯茶,再出到用屏风间隔起来的外间,处理公文。
  这时候,婉儿就坐在她的对面——
  一天,刮着北风的寒夜,武媚娘服侍了皇帝,走出到屏风之外。
  “天后——傍晚送入掖庭的奏报中,有一份丧奏!”婉儿站起来,迎候她坐下,再接下去说:“千金公主故世了!”
  “啊,是她!”武后一怔,感伤地合上眼睛,“太快了,前几天才听说她病……”
  “其实,我们回洛阳的时候,她已经病着了的。只是,千金公主一向不肯认病,又不肯吃药!”
  “明早,我下朝后去吊唁——她是我三十年以上的朋友啊!”武媚娘喟叹着,“千金公主享了一生福!”
  “大约那个冯小宝是伴着千金公主到死的!”
  “什么冯小宝?”武媚娘皱着眉问。
  “天后忘记了冯小宝?那回在长安,千金公主告诉过天后的。”婉儿幽秘地一笑。
  “啊,是了!”她几乎失笑,“千金公主将这个男人夸奖到了极点——这次我回来,她却没有提起。”
  “我猜想,千金公主担心天后要……”
  “胡说!”她笑斥着,随即,就改变了口气,“我该见见这个人倒是真的,我不大相信千金公主的话。”
  “我想,天后明天去吊唁,可能会看到他的。”婉儿对冯小宝的兴致很高。
  于是,在寒风夜里,她们细细地议论着男子,在这一方面,武媚娘是曾经沧海的,婉儿却是幻想的,但是,幻想的反而激荡了曾经沧海的,武媚娘的意念浮动着,将案前文件一推——
  “今儿不做事了。”
  于是,她们两个相对一笑。
  第二天早朝之后,天后御驾往唁千金公主之丧。
  太平公主一早就在了,她将母后迎入灵后面的起居间,接受皇族中诸妇人的朝觐。之后,她悄悄地向母后说:
  “千金公主的冯小宝也在,母后看到了吗?”
  “还没有见过哩,那人如何?”武媚娘随口说。可是,在出口之后,却后悔了,在女儿的面前如此表示,总是不适宜的啊。
  “我着他晋见天后。”太平公主放肆惯了。说着,也不待母后的回音,就急促地走了出去。
  不久,一名气宇轩昂的青年人随着太平公主进入,他的外形与“小宝”这个名字很不相称,他高大健壮,有挺直的、突厥人式的鼻梁,浓眉、阔嘴、有个性的下巴,以及生得很紧贴的大耳朵。
  他凝重而稳健地进来,行礼时候,舒徐平正,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看出他是有修养的。
  武媚娘在一瞥之间就生出爱慕。也在一瞥之间,她肯定地认为千金公主的夸奖是实在的。她虽然并不熟悉市井的情形,可是,她愿意相信,在洛阳城内找不到第二个这样俊拔的男子。于是,她温和地问:
  “你有职位吗?”
  “过去有——”冯小宝徐徐地回答,“过去,有军职,在大都护府任正七品参军事。”
  “那么,你读过书的了?”
  “是,臣曾从御史鱼承晔学法制,从舍人贾大隐学文章——”冯小宝恭敬地,但也带些傲气地回奏。
  武皇后忍俊不禁了,脱口问:
  “是千金公主让你就学的?”她稍顿,再接下去,“我为你另外找个老师吧,鱼承晔不通法制,贾大隐的文章也不大高明!为学,应该找第一流的人教导。”
  “天后的恩典。”冯小宝再行了一个礼。
  “天后,我带他出去。”太平公主在旁边躬身说。等天后表示了同意,她就引冯小宝走出。可是,她并未向外,折而南行,进入一列小巧的屋子。
  “公主——”冯小宝看看左右,似乎有些局促……
  太平公主却不理会,伸手摸他的面颊,悠悠地说:“小宝,你有造化啦,看情形,天后对你是有好感的!”
  他不知如何回答——夹处在女儿与母亲中间,是难以表示的啊。而太平公主,并不要他有表示——此刻,她享受着触觉的舒适;她的手掌,摩挲着他的面颊,以及结实的胸膛,她在激动中,终于渐渐地挨上去,面颊贴着他……
  

《武则天》第九卷(4)
“公主,天后尚未走——”冯小宝惴惴然说。
  “怕什么!”太平公主恣放地吻了他。
  “公主……”
  “晚上,住在此地——”
  “驸马会……”
  她将他的嘴掩住了,佯嗔着斥责:
  “这时候,还提驸马,多扫兴!你去吧——晚上见!”
  太平公主走在母亲的前面!她从长安到洛阳,在千金公主那儿接交上这位男人。当千金公主老病侵褥,呻[yín]床笫的时候,太平公主背着她英俊的丈夫,和冯小宝幽会。她没有将这项私人行为奏告母后,也不曾与婉儿作嫟语。公主们的男女关系是毋需保密的,但是与冯小宝的关系则是例外。她知道母后对冯小宝的向往……
  千金公主的死,在武媚娘心灵中不曾留下应有的分量,那是由于冯小宝的缘故!她回入内宫,就与婉儿讨论着这个男子。她笑说:
  “我是不喜欢得遗产的,可是,这一回却要了——千金公主的遗产!”
  “天后,怎样安排?”婉儿幽秘地微笑着。
  “这个……”武媚娘沉吟着,“不必急!他和明崇俨不同,他——我想长期的!”
  “天后,”婉儿似乎有着惊异,在宫廷中的女人,豢养外欢,竟作长期打算,那是荒谬的啊!她不方便直率地向皇后指明,只以声调来促起对方的注意,“这样,得从长计议了。”
  武媚娘自然懂得她的意思,淡淡地一笑。
  “你不必担心,现在的情形与过去不同了,翠微宫,北门,都在我们掌握之中,外面有来俊臣这一班人,即使风声走漏,人们又能将我怎样?”
  “那自然,不过,能够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所以,我说并不着急啊!”她舒了一口气,“不过,有一个问题,倒是值得推考的——我看,冯小宝出身寒微,我弄一个男人,如果他出身是后母寒族,那就会惹人议论了。”武媚娘低喟着,“人事,不论公私大小,都会有问题。”
  “天后,请恕我无礼——在过去,你一直不注重人的家世,这一回,怎么却重视冯小宝的出身了?”
  “我不知道!”她坦率地说,“也许,我想将他作为长期的,便有计较心了,婉儿——”她思索着,“就在这几天,越快越好,我要仔细看他一次,你替我安排!”⌒⌒網⌒文⌒檔⌒下⌒載⌒與⌒在⌒線⌒閱⌒讀⌒
  这是矛盾的心理状态下的要求。
  对于婉儿,这也是一个难题目;可是,婉儿却胸有成竹,她不动声色地承担了这一个使命,而且在五天之后就完成了任务:她请天后驾幸太平公主府邸。
  帝后临幸外宅,是有规定的,即使临时行动,也必须要有一个理由,但是,婉儿并未提及理由,武媚娘也立刻体会到这是为了什么。
  在洛水之湄,在太平公主的邸宅中,大唐的天后,第二次见到了洛阳的名男人冯小宝。
  ——这是一个奇异的幽会环境,门外,由右翊中郎将领了六百多名骑兵警戒着;主要的道路上,有着由侯思止亲自指挥的一百名特殊卫士担任戒备。至于邸门之内,由羽郎守前后门户,由一名宫闱局丞率了四十名内侍看守内外,其余,随行的尚有内侍十二名,宫女十二名。
  ——这是皇后銮驾出宫必需的仪仗。
  而武媚娘,就率领这大群人从事幽会。
  太平公主在迎迓母后之后,就退入别院了,至于驸马,这天约了武氏兄弟到郊外出猎。
  冯小宝在南轩侍候着大唐的皇后。
  一个时辰过去了——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太平公主悄悄地寻着了婉儿,以手势相询问。
  “毫无声息!”婉儿悄声回答。
  太平公主耸耸肩,挨近了婉儿,低说:
  “时间太久了,母后应该回銮。”
  “没奈何——”婉儿轻俏地接口,“年纪大的女人,多数是流连光景的,天后也不能例外。”
  “看来,你懂的也不少哩!”太平公主微诮着,“婉儿,有机会,你溜出来,我一样替你安排——”
  “你是说为我安排冯小宝吗?不!”她低喟,“我没有这个胆子,冯小宝,是天后的禁脔哪,我不想死!”
  太平公主一笑,轻轻地在婉儿的额上戳了一下。
  “如果你是男人,一定能当上宰相——瞧你这一副谨慎的样儿!”
  “唉!公主,我的身分和你不同呀!我不谨慎,还能活到今天吗?公主,你或者能体会到,在一个慵懦的主人身边做事容易讨好,在一个天才的身边,却很难做得周全,天后是天才啊!”
  “婉儿,你得让我的天才母后回去了呀。”
  “哦!”她稍微犹豫,慢吞吞地说,“我进去看看。”
  当婉儿进内探询天后动向的时候,两名内侍与来俊臣匆匆地到来了,他们直入二门,急促地请求进谒报事。
  太平公主心惊着,急忙出外厅——
  “公主——”来俊臣上前行礼,抑低声说下去,“请天后从速回宫,皇上的病势有变!”
  “哦!”太平公主心慌着,连忙说,“母后喝了两杯酒,在我房中休息,我去奏报。父皇的情形到底如何?”
  来俊臣一指随同到来的两名内侍。
  “他们两人奉来训之命,赶到此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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