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捡到个西瓜。
当夜,便把此案告诉张永。张永命他把此二人关在狱中,暂缓问罪开斩。张永手中已有刘瑾毒死民女一案的奏章,却不急急行动,是因为他心中清楚,仅凭此案要不了刘瑾的性命,他正派下人搜集刘瑾的其它罪状,半路上又出了一宗行刺案。
那天,张永回到府中,心中闷闷不乐,要了酒菜,由齐氏陪着,喝起了闷酒。酒,是好东西。在宫中这么多年,如果没有酒,他真不知道如何打发那些寂闷无聊的时光。张永的酒量很大,宫中的太监少有不是嗜酒为命的。齐氏看他喝得半醉,不忍心让他再喝,便挟了一筷子小菜递到他嘴里。
“我再叫人弄点豆腐来,豆腐解酒。”
“我没醉,解,解什么酒?酒,酒是好东西,一醉解百愁。”
“公公你如今在朝中深受皇上宠幸,还有什么愁事。酒莫要多喝,多喝伤身子。”
“没有,喝,喝了心中痛快,”张永替齐氏也倒了一杯,碰了一下,又一口吞进一杯。
齐氏见张永的样子,似乎心中有事。
“公公心中有何愁事,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帮忙出出主意。”“妇道人家,懂得什么。”张永趁着酒劲说:“再说那人还是你的老相好。”
齐氏闻言,便知道张永说的是谁。对刘瑾,齐氏如今是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不说别的,用得着她的时候,送金给银,百般奉承,待有了新欢,就把她一脚踢开。刘瑾那些肮脏事儿,她见得多了。后悔当年不该贪图享受,跟了他。刘瑾后来把齐氏送给张永,齐氏心中还真巴不得有这么一天。到了张永府上,她受到冷落,羞愧得恨不能一根绳子上了吊。转念一想,张永恨她,便是喜欢,如若不然,为什么不打发她走?张永除了嗜酒,生活上比刘瑾要检点的多,有这样一个人陪伴终生,也心满意足了。这齐氏自从终历了荒淫、富贵、被冷落几番风雨,如今已收心敛性,心中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跟着刘瑾一条道走到黑。刘瑾放火烧张府,又欲杀张永,怎能不叫齐氏心中痛恨。
她心中更加清楚了,刘瑾把她送给张永只是把她当作一份“礼物”,他从来没把她当人看,更不会为她的幸福着想。眼下见张永又提到刘瑾。便说道:“那个畜性,还提他做啥?”
“我不提他,他却‘想’我。如今,又派人进京刺杀我。只恨手中没有能制那厮于死地的把柄!”
“刘贼欲刺杀公公不就是把柄吗?”
张永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吞下,嘿嘿笑着说:“刺杀我算得了什么。上次不是也刺杀了一回,皇上还是饶了他的性命,让他体面地出京去了。自古至今,谁见到那么体面的发配?”
“那如果是刺杀皇上呢?”
“刺杀皇上?他有那个胆吗?刺杀皇上,谋图不执,那可是满门抄斩之罪。”
“公公何不告他欲刺皇上?”
“空口无凭,怎得乱讲。”
“如果能抄他的家,定会查出凭证!”
张永听齐氏如此说,头脑顿时清醒,问道:“你说的凭证是什么?”
“往日我在刘府时,见刘瑾上朝所用的两把貂毛大扇里,装有机关,内藏两把匕首,只要手指一按动机关,匕首即可射出。一次喝醉了酒,那厮曾说:“如果皇上不听话,就用这个东西对付他!”
“这话你怎么不早说?”
“那时你哪里容我近身。”齐氏说罢低下头来。张永想想也是。那时,他把齐氏看成刘瑾派来的“内奸”,如果不是那日酒醉,他也不会到她房中去。张永心说:“刘瑾啊刘瑾,看你今日如何逃脱我的手心。”
张永听了齐氏的话,心中大喜。又叫齐氏陪着喝了几杯,就如那平民百姓的夫妻一般,耳鬓厮磨,相拥睡下。
次日早朝,武宗又提出南巡一事,朝中大臣还是认为此行不妥。大学士杨一清谏道:“秦淮,民风靡乱,皇上出行此地,恐有背民心,多生怨语。”
武宗坐在金銮殿上,面带怒容。连日来,他早早爬起来早朝,就是想与大臣们商量赴秦淮一事,不想他们却一再反对,就连张永也不肯附合。武宗正生气,只见张永出班奏道:“皇上,臣有要事启奏。”
“什么要事?”武宗有些不耐烦。
“刘瑾在凤阳强霸民女,以至出了人命。现有奏章在此。”张永把奏章递给皇上,又说道:“刘瑾见出了人命,今又派刺客入京,欲图不轨,刺客已被东厂抓住,关押狱中。”
“有这等事?”武宗说。
“皇上今日如出巡秦淮,不如先赴凤阳,师出有名,不必再疑虑天下议论。”张永又奏道。
武宗心想:“我本不欲杀那刘瑾,没想到他如此不识好歹,此次再饶爷不得。再说,师出风阳,再赴秦淮,却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于是说道:“张太监之言甚是。三日之后,出师凤阳,朕要巡视天下,除去奸贼。”
杨一清等朝臣见既然如此,师出有名,也不好再说什么。
次日,皇亲自提审了关押在东厂大狱中的刘端和金宽。这二犯在狱中受尽酷刑,已改说刘瑾派他们入京谋刺皇上,欲图不轨。如今见皇上亲自提审,又欲改口,却有提他们出狱的狱卒附耳道:“如再改口,回去后看如何收拾你们。”他们已经被打怕了,哪里还敢改口,且白纸黑字的供状早已签字画押,再欲改口,空招一顿死打。便异口同声地说,刘瑾欲反,派他们入京谋刺皇上。张永在一旁趁机进言说:“刘瑾谋刺皇上,欲图取尔代之,是早有此心。他家中至今还藏有欲谋刺皇上暗器。”武宗闻言大怒,心道:“刘瑾啊刘瑾,我待你不薄,为何今日如此行事,此次却饶你不过。”
三日之后,皇上出巡。仪鸾司将一应事物准备停当,并扬言皇上欲赴旧都祭祖,以防刘瑾有所准备。
此时正值六月天气,已是初夏时节,大地一片生机,田野碧绿,农人劳作,处处是安居乐业男耕女织的祥和景象。阳光明媚,旗帜、伞扇五彩缤纷,车骑如云,枪戟映日。但见队伍浩浩荡荡出了京城,只见道路两旁仪仗排列:最前面是玉、金、象、革、木五辂,辂前还有导象;第二队是扇,有鸾凤赤方扇、雉尾扇、孔雀扇、单龙赤团扇、单龙黄团扇、双龙赤团扇、双龙黄团扇、寿字黄扇、百羽齐集;第三队是幡、幢、麾、氅、节,有龙头幡、豹尾幡、绛引幡、羽保幢、霓幢、长寿幢,黄麾、仪鍠氅、金节氅;第四队是旌、旗、纛,有进善旌、纳言旌、敷文旌、振武旌、褒功旌、怀远旌、行庆旌、旌惠旌、明刑旌、教孝旌、表节旌,金龙旗、翠华旗、门旗、日月旗、风雷旗、甘雨旗,二十八宿旗、五星旗、五岳旗、神武旗、朱雀旗、青龙旗、白虎旗、赤黄熊旗、游鳞旗、彩狮旗,龙纛、前锋纛、护军纛、骁骑纛;第五队是金铖、星铖、立爪、卧爪、吾杖;第六队是乐队。
六队仪仗排列两旁,中间是金盔金甲或银盔银甲的侍卫持戟、殳、豹尾枪、弓矢、仪刀先头走过,后面是拿着金香炉、金香盒、金唾壶、金盆、金瓶、金交椅、金木瓜等的太监,再后面是仗马二十匹,然后才是皇上乘坐的曲柄华盖,前后有各班侍卫、统领及黄龙大纛,后面是扈从官员和将士。
皇上每到一处,便由大臣清道、“辟除”、整洁行宫,安排地方官员迎驾,准备各项供应。皇上驻跸之地,层层警戒,防备森严。
武宗受不了这些罗嗦的礼仪规矩,好在只是演戏。熬了一日,出了京城,便与张永等人带着五千人马,急驰凤阳,留下`身后的人马缓缓而行做出皇上出巡的排场,遮人耳目。
武宗出了京城,又摆脱了繁琐仪式的缠绕,顿觉天广地宽,心情舒畅。他左有钱宁,右有楚玉,后面是张永带的五千人马,急驰向前。武宗骑在马上,一会儿拔箭射飞鸟,一会儿又与楚玉钱宁说笑,甚是得意,不几日便入安徽境内,又从府街中调了二万多人,准备直驱凤阳,抄刘瑾的家。
皇上出巡,大队人马出京城入河北,过山东,一路上耀武扬威,州县府衙趋奉甚隆,消息传了开去。
刘瑾在凤阳得知皇上赴南京祭祖的消息,心中惶惶不可自安。刘瑞等人入京看看已经月余,半点音讯也无,朝中接了州官的奏书也没有后话,这张永究竟安得什么心?
一日午后,他勉强吃了点东西,坐在椅子上发愣,女婢给他端上茶来,品了几口,也觉无味,恹恹地打起了瞌睡。梦见又重入皇宫,侍候小太子游戏,小太子入宫中闹市,买了不少金银财宝,却不肯赏他,只是赐给张永。太子玩得高兴,在市中畅欢,与一女子相亵,转眼间那女子变成了张永。夜里,他伺候太子睡觉,替太子脱鞋子,拆发冠,突然,太子变脸发怒,一脚把他踢翻在地,喝令拖出午门斩首。两个身穿红衣,手执大刀的刽子手,一左一右架着他,把他拖了出去。他张口嗖嗖想喊叫,却叫不出声来。只见,刀光一闪,脖子上凉瘦瘦的,他那颗头便摔在地上……刘瑾坐在椅子上,挪动着身子,似在拼命挣扎,嗓子眼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女婢见状,急忙上前,轻轻地推他的肩膀。
刘瑾心中万念俱灰,睁开眼来,却见窗外阳光明媚,女婢站在身边惊恐地看着他。
“是做梦?”他心中想:“此梦不吉,莫非要出事?”他吩咐女婢去把他的那些养子叫来。。不一会儿,养子们便先后到齐。刘瑾便对他们讲了刚才的梦。众人听后,无人言声。~~網~文~檔~下~載~與~在~線~閱~讀~
“派往京城去的人有信吗?”刘瑾问。
“至今尚无消息。”
“皇上此次去南京”,刘瑾站起身来踱步。
“说是祭祖,会不会有其他打算?”
“皇上此次确是去南京祭祖,儿子已派人打探过了。他们一路上游山玩水,吃喝玩乐现在刚到山东,爹爹尽可放心。”
“他们走的是否快了一些?”
“从京城到此地,少说也得七八天,如今他们已走了近半个月,至今还在山东境内。”
“话也不能这么说,”刘瑾的另一个养子说:“我看还是防着些好。”
“可是如今如何防范得了呢?”刘瑾有些犯难。
“爹爹无需犯愁。往日里与运河上的大盗颇有交情,不如先去那里躲一躲。”
“如果去大盗那里躲避,一旦无事,不是正授人把柄吗?不妥。”
“那也比束手待擒要好。”
“皇上出巡不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为何如此慌张?”
“不防一万,就怕万一。”
……
养子们七嘴八舌争吵起来。刘瑾大喝一声他们才住了口。
“养你们这些东西有何用处!到了关健的时候,只会吵架斗嘴。这样吧,先把家中细软埋藏起来,另派家丁把守家宅,日夜轮值。再派人去探皇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