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除其全家,邻里也要连坐。厂内使用的刑具,样样俱全,残酷无比。
有一副枷具,重量达一百五十斤,枷在人身上,可以把人活活压死。给事中安奎、御史张涛奉诏盘查钱粮,回京后未能满足刘瑾索贿的要求,就被枷到东西公生门。都御史刘孟到任迟了几天,也被枷到吏部门外。
刘瑾弄权,上自朝廷大臣,下至黎民百姓全在监视之中。
屡兴大狱,任意杀人,被杀害的官民达数千人之多。朝野上下,谈到内行厂无不谈虎色变,毛发耸然。
刘瑾把文武百官召到奉天门前下跪,首辅大臣焦芳也在其列。从前,他与刘瑾狼狈为奸除去了刘健等大臣,自己取而代之,依靠宦官的势力,在朝中横行不法。广西田州土司岑浚被治罪处死后,其妾成为叛逆家属被没官。焦芳得知此妾美艳,便暗中行贿把这女子弄到手,安置专房寻欢。这女子水性扬花,焦芳已届花甲,淫兴虽浓,却不堪久战。每夜三杯落肚,等不得卸甲解装,极津津地搂抱着云雨,施淫完毕,顾不及整理衣服便匆匆离去。
焦芳有子叫焦黄中,是个风流后生,最擅风花雪月之事。
见此女生得出色,便暗中撩拨。那女子巴不得有一个少年郎相陪,怎会拒绝,焦黄中与其暗地私通,父子同御一女。日久天长,焦黄中就不怎么防备。一日正在屋中与那女子干事,被焦芳撞到。焦芳大打出手,儿子也不示弱,把老子推倒在地,扬长而去。这一闹,焦芳的夫人也得知了他在外面蓄着偏房,便带着人前去讨伐,正遇信芳也在室内。焦夫人又哭又闹,焦芳揪住她的头发,拨刀就要杀妻,却被家人拦祝焦芳自此不回家中,公开与那女子寻欢作乐。
四方贿赂刘谨的人很多,焦芳便从中渔利。贿赂刘谨必先得贿赂他,三分之一的银两便进了焦芳囊中,剩下的才由焦芳转给刘谨。不过数年,焦芳就成了大暴发户,宅第宏丽,积财如山。贪婪的私欲促使信芳甘当刘瑾的犬马,同时也导致了他争权失宠,声名狼籍。刘瑾排挤了刘健等大臣之后,大权在握,这焦芳已没有什么用处了。焦芳见刘瑾已信不过他,又见内行厂如此行径,心中惧怕私藏贿赂一事暴露,便疏乞归老。
张永旋师回京,奏请八月十五日献俘。刘瑾见张永回朝,心中想到“文告之事,张永必已知道,不知他心意如何?”正自思索,只见齐氏端着茶壶走进来。刘瑾心中一惊“往日与张永争齐氏,那张永心中是否结恨?”
齐氏如今早被刘瑾玩腻了,她在府中就象一个打杂的老妈子。刘瑾一把拉住齐氏说道:“今日张永旋师回京,你可曾想见见昔日的情人?”
“说昏话,又在哪里喝醉了酒,回家嚼舌。”齐氏含笑一掌打开刘瑾的手。
“我可是真心实意送你回去。”
“送我到哪儿?”
“张永那边。”
齐氏这几年已被刘瑾闲置一边,府上女婢、男仆个个年少美貌,刘瑾只与他们鬼混,把那早年的许诺早就忘个干净。“张永当年对自己,有情有意,可我却贪图淫乐、财富跟上了刘瑾。”此刻,齐氏还真有些后悔。
当晚,刘瑾带着齐氏,又备了一些礼品去看张永。张永闻及刘公公到,心中吃惊“莫非他已对自己起了疑心?”急忙迎了出来。
“张公公远行辛苦。请屋里坐。”
刘瑾从未这样谦恭过。“哪里,哪里。我今天来,一是看望张公公,二是给你带来了一个人。”刘瑾叫人把齐氏带进来,说:“往日咱们都相中了一个人,嘿嘿。可是,这齐氏念念不忘张公公。所以,我就把她送回来了。”
“刘公公,您太客气了。这,我怎么担待得起呢?”张永想起往日齐氏的态度,心知刘瑾是满口假话,又不知他耍的什么阴谋,却也不好强词拒绝。
“往日,都是哥哥我的不是。你做兄弟的心胸宽广,就不要怨了”。
刘瑾突然称兄道弟起来,张永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宁夏那边可有什么好消息?”刘瑾话锋一转问道。
这时,张永才明白刘瑾夜里来访之意,定是对那个“文告”不放心,才施了这般手段。
“宁夏局势已定,百姓安居乐业。”
“那叛军都剿净了吗?有没有剿出什么‘宝物’?”
张永心知刘瑾所问的本意,却哈哈笑道:“偏辟之隅,哪里有什么宝物。”
刘瑾见张永不肯就范,也不好再问。搭讪几句,便告辞回府。张永脸上陪笑,将他送出大门外。
屋里,齐氏眼巴巴地盼着张永回来,好与他说话,只见一个男仆走进来说:“公公吩咐,请夫人到厢房休息。”齐氏心想:“莫非他在厢房等我?”便跟着走了出去。进了厢屋,只有一张床,一盏灯,哪里有张永的身影。
再说刘增躲在刘碧屋中,屋子狭小,无处藏,几次险些被人发现。刘增不愿连累刘碧和莲儿,几次欲走,可眼见着豹房的守卫越来越多,日夜巡逻,沿墙布岗,没有机会。
刘增把一家人惨遭刘瑾杀害的事情告诉刘碧之后,刘碧日夜哭泣,茶饭不思,身子一天天消瘦,刘增又不愿离她而去。
安抚数日,刘碧才止住悲痛。三个人躲在一间小屋子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白天不敢开门,夜里不敢点灯。左右两边,隔墙都能听到说话的声音。刘增在屋内熬了几日,白天趴在床下,只有夜晚,才出来活动一下`身子。刘碧见他胡子拉楂,面容憔悴,心中不忍,却又无法送他出去。虽是与情郎相会,却心中忐忑不安。刘增见刘碧情绪已定,便开始做闯出去的打算。他让莲儿给他捡回许多石子,装进个口袋里。
夜晚又降临了。从下午起,乌云便布满了天空,夜间便哗哗地下起了大雨。围墙边的卫兵都已撤走,天赐良机。刘增又穿上那套黑色的夜行衣,背上那一口袋石子,准备上路。刘碧抱着他,浑身颤唞,不肯松手。刘增长叹一声,心想:“此次一别,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索性不走了,死便死到一起!”想到此,把头上罩着的黑巾子摘下来,摔在地上,抱着刘碧回到床上,把床帐放下来。
他们二人在一起度过那么多美好时光,可是,自从他们互相之间已没有什么秘密之后,每一次相逢,便面临着分离的痛苦。这种痛苦,几日来,由苦变甜,由甜变苦,越熬越浓,成了化不开、解不开的既悲又苦、又甜的情结。此时此刻,刘增抱着刘碧光滑的身子,吻着她那娇嫩的嘴唇,浑身热血沸腾,不能自禁。他觉得自己整个地被淹没了……不知过了多久,刘碧用手轻轻地推他,说道:“时候不早了,快走吧。”
生离死别,激起了刘增强烈的贪恋,他又一次紧紧抱住刘碧,吻遍了她的全身,把她的双脚攥在手中,摇动着身子。这一次,他感到了她的呼应,这一次,他坚持了很久,直到她用牙齿咬住了他的肩膀,发出了野性的呻[yín]……
“时候不早了,你快走吧,”刘碧说着,却依然紧紧地拽着他。
“我哪里也不去!死便死到一起!”
刘碧把脸颊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他感到有冰凉的泪水浸湿了他的前胸。
“你难道不想有个儿子或女儿?”
“儿子?”这确实是刘增未曾想到过的事情。
“为了报仇,为了他们,我们也该活下去!”
刘增突然感到浑身又充满了力量,眼前又出现了希望的火花。
“小姐,敲三更了。”莲儿在帐外悄声说道。→本→作→品→由→→網→友→整→理→上→傳→
刘增又一次穿戴好。这一次,他真的要走了。他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对刘碧说:“保重身子。”刘碧点头,却没有走上前去,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再次抱紧他。
雨还在下,雷声隆拢刘增推门出去,消失在黑暗之中……八月十五日,天空睛朗,东华门举行了隆重的献俘仪式。
武宗穿戴齐整亲赴东华门迎接,文武百官排列两旁,几声礼炮,只见一簇队丛金盔银甲,旌旗猎猎,拥着一辆囚车到来。杨一清、张永骑在马上,走在队伍的前面,两边是众将护卫。到了东华门下马,沿一红毡辅成的甬道走到皇上面前参拜。
朱宸濠被关在囚车之中,头发散乱,两目紧闭。皇上宣诏,把叛首献至太庙社稷,百官高呼“万岁”,一队士兵押着囚车去往太庙。
献俘仪式结束以后,武宗在宫中设宴为张永、杨一清庆功。
席间,刘瑾频频向张永敬酒,阿谀奉承之词不绝于口。夜半,武宗命群臣退下,独留张永。刘瑾走出宫门,又召张旺嘱咐道:“仔细盯着点。”张旺心神领会。
此次出征,武宗本想御驾亲征,却被大臣们劝祝他是个喜好率兵打仗为游戏的皇帝,便与张永谈那调兵打仗之事。张永此次出征,不战而胜,为了表功,却夸夸其谈,把布兵列阵之事说得极为壮观精彩,武宗便要张永过几日陪他练习布兵列阵。张永见皇上高兴,趁机从袖中拿出朱宸濠讨伐刘瑾的文告,递给武宗。武宗看了文告,说道:“刘瑾真有那么坏?”
“宁夏官民正是被刘瑾逼反的。”
“叛王的文告,不能当真。”武宗说完,又与张永谈那调兵遣将,布兵列阵之事。张永见皇上心不在此,便不敢再谏,又陪着他谈些他感兴趣的事情。
武宗和张永说话,张旺全都听到耳朵里记在心上。次日,便派人告诉了刘瑾。
刘瑾见张水果然存有异心,便想把张永除掉。可是,眼见张永受武宗宠幸。罢官削职治罪,均不妥当,弄不好皇上起了疑心,反而会引火烧身。于是,又派内行厂的恶徒监视张永的举动,伺机把张永干掉,最好似天灾人祸那般巧妙。那班恶徒领命而去。
“张永啊,张永,你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可别怪我刘瑾心狠手辣!”刘瑾抓起一个瓷花瓶,向墙上一摔,花瓷四分五裂,残渣遍地。
张永在皇上面前夸了海口,似乎布兵打仗熟悉非常,他只是想逗着武宗高兴,没想到皇帝认了真,降旨叫兵部准备两万人马为操练所用。
张永哪里懂得什么带兵打仗排列阵势,只是把平日里道听途说的一些事情象编故事一样串起来,胡说八道。皇上把此事当了真,张永便慌了神,急忙去找杨一清想办法,并向他说了劝谏皇帝的事情。
“刘瑾的耳目遍布朝中,此事未必不会让刘瑾知道,需提防他才是。”杨一清提醒张永。
张永知道刘瑾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昨得出来。劝谏一事一旦被刘瑾知道。自己便有性命危险,哪能不防。况且,刘瑾一手把持的内行厂更是歹毒非常,无孔不入。近日听说连焦芳下野也是因为惧怕刘瑾的权势。此次,与刘瑾斗法,不是他死,便是我活,得想个办法才是。
“既然此事已经开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