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外,还有两种走法。
一种是折回原路,先开到县境再行下山;然而这条路就像折叠的蛇肚一样曲折蜿蜒,路程又长,今晚铁定到不了家。
因此,学长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另一种走法,。这种走法一样得走回头路,却不用开上通往县境的道路,只需绕个大圈,便可接上封锁道路的下行路段,直接驶进国道。
虽然比县境路线好得多,但和原路相比,仍是绕了一大段路;看来得到半夜才能回家了。这么一想,难免心生倦意,却又无可奈何。
总之,我们折回路口,循着迂回路线下山。然而——
“——哎呀?”漂撇学长再度被迫停车。“哎呀呀呀……不会吧!”
漂撇学长气氛地敲打方向盘,这回喇叭没响,但我很能体会他的不甘心。毕竟还差一点就接上原来的道路了。
道路又被封锁,但这回和方才不同,气氛显得凝重许多;警车与救护车的红色灯光穿梭于黑暗中,消防车喷洒的白色灭火剂在夜空中格外分明。
“——发生了什么事?”
“追尾事故。”头戴安全帽、身穿作业服的年迈男人透过车窗缝隙打量了驾驶座上的漂撇学长一眼。“卡车从后方撞上了上行的自用车。”
“哇!”
“幸好驾驶员只是轻伤,但却引燃汽油导致车子燃烧起来,火势差点延伸到树林去。”
“哇……真严重!”
仔细一瞧,灭火剂如白雪一般堆积于道路上,犹如透着红色交代的灯光则在表面上摇摇荡荡,恰似热气蒸腾。这确实是大事一桩,搞不好会引发森林火灾。
灭火工作似乎极不顺利,时而响起的怒吼声传入车里,四周骚动,令我们难以继续旁观。
据那安全帽男人所言,道路最快也得到隔天早上才能重新开放;发生了这种意外,总不好死缠烂打地要求人家放行。
我们只好死心,再次大走回头路。
“……天啊!”
学长一面握着方向盘,一面摸了根烟叼起。天色昏暗,我看得不甚分明;但既然不见他点火,应该只是觉得嘴上空荡荡的不好受,和平时一样叼着玩。
“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受义务心驱使,我如此回答。“只能走另一条路下山啦!”
“走另一条路不知得花多少时间耶!”
“距离好像挺远的。”
“再说我从没走过那条路,假如没岔路的话,还不用担心迷路……”
“另一条路有岔路啊?”
“途中有路可以通往邻县。我刚才瞄了一眼,好像还有很多小岔路。嗯,现在几点了?”
“刚过八点。”
“唔,时间上到不是不够,只要别迷路,开一晚夜车应该能到。不过老实说,这样太累了。”
“那就轮流开吧?”高千隔着肩膀瞄了我一眼。“不过有个人没驾照。”
“惭愧。”四人中不会开车的只有我一个,我在羞愧之余,便如此提议:“反正都得折回去,不如干脆回国民旅馆吧!”
“咦?回去干嘛?”
“再住一晚。”
“啊?现在才去啊?他们会让我们登记住宿吗?再说,要是没空房怎么办?”
“现在已经九月,旺季早过了,应该没问题。就算没空房,只要说明原委,至少会让我们睡大厅吧!”
“是吗?”
“再不济也能把车停在停车场里过一夜。比起忍着睡意开夜车走陌生的路,至少安全许多。”
众人都觉得有理,便决定留在R高原再过一晚。到此为止还好。
好是好——
车子折返,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引擎的律动声宛若摇篮曲一般,又将我哄得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我感觉车子似乎减速了。
“……遭了。”
学长的这句话令我完全清醒过来,此时车子已然停住。
“怎……”我嗅到不安的气氛,慌忙问道:“怎么了?”
“没油了。”
“没……?”
我正要跟着重复学长这句茫然惩罚更胜于不悦之情的喃喃自语时,却被小兔打断了。
“啊?我真不敢相信!”她挥舞手脚,撅起嘴来:“哪有这样的!怎么会有这种事嘛!太惨了,惨到极点!”
“这就叫祸不单行吧!”
“就算倒霉,也该有个限度吧?”见高千依旧不改冷漠语调,小兔泄愤似地从后方不断拍打她的座椅。“又不是抄袭卓别林的电影,哪有像这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该不会……”我只觉得浑身无力,忍不住喃喃自语:“真的被偷了汽油吧?”
“小漂、该怎么办?”高千虽然出口询问,但她似乎并非在征求学长的意见。“看样子得在车上过一夜了。”
“不——”漂撇学长似乎振作起来了,气势十足地打开驾驶座车门。“车先放在路旁,我们用走的。”
咦?小兔与我们的叫声不约而同地唱和起来。
“用、用走的?学学学长,你是说真的吗?要走回国民旅馆?”
“笨蛋,怎么可能?要是用走的,走到天亮都到不了。”
“那是要怎么……”
“前头有民家。”
“民家?”
“我们去借住一晚。”
“真……真的吗?”我的声音中不禁多了几分疑惑之情:“前头真的有民家吗?”
“下山时,我从驾驶座上看到的。”他朝上指着道路左侧。“就是这个方向。只要我们一面走、一面注意这个方向,不必担心找不到。”
“小漂,你确定吗?”高千走下助手席,她那冷静的声音虽然丝毫未变,却多了几分不安之色。“要是根本没有民家,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真的会遇上山难。”
“山南山北走一回~哈哈哈!”无论身处何地都不忘娱乐精神,正是漂撇学长的本色。“安啦!我亲眼看到的。别的不敢说,我对视力最有自信。”
“你说错了吧?应该是体力才对。”
“没错。”
“不过,”于黑暗之中直接接触山野及空气,似乎令小兔相当不安;只见她紧紧抓着高千的手不放。“那个民家有多远啊?学长。”
“一点路程而已,算不了什么,三十分钟就应该绰绰有余了。好啦,兄弟们,出发吧!”
即使你对体力及视力有自信,智力方面却大有问题——事后众人如此责备学长。
漂撇学长犯了以下两个过失。
第一,一般人都会在车里放置手电筒备用,但他却没有,似乎是之前用完了忘记放回去。倘若换成祥和的日常场面,我们还会笑着原谅他的粗心大意;但眼下这种非常状况,自然是人人喊打、群而攻之。
虽然当天晴空万里、月色皎洁,但有些场所被树木的阴影团团围住,若是手上无灯,贸然前进,难保不会掉下悬崖,令我们对脚下大为不安。
视野的问题还好,过一阵子就会习惯;真正的问题是第二个过失,实在太过重大。
我们各自带着基本行李,沿着迂回路线往上爬;但走了岂止三十分钟,都过了两个小时,依旧一无所获。
事后回想,便知学长算错了路程,但当时可不这么想。真的有民家吗?会不会是看错了?人人皆暗自怀疑。女孩们起先还很有骨气地拒绝帮忙,自己拿行李,但后来变成厌世又阴森的语气后,就毫不客气地将行李推给男人们。
一会儿是高千咄咄逼人:“所以我不是说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真的会遇上山难!”一会儿又是小兔哭闹不休:“都是笨学长啦!我已经走不动了,好累喔!好饿喔!快点想想办法啦!”当然,我也跟着埋怨:“以后我再也不和学长一起旅行了!”这时的漂撇学长可以说是四面楚歌,满目疮痍。
众人皆祈求能有车经过,但老天无情,路上连个影子都没有。→本→作→品→由→→網→提→供→下→載→與→在→線→閱→讀→
“奇、奇怪了,我该不会搞错了吧?”就连集天真无邪、豪放磊落等概念于一身的学长也开始说出丧气话之时,我们终于看见了——
——【啤酒之家】的黑影。
麦芽
“欸、欸,学长!”
“唔?”
听到小兔的呼唤,学长宛若大梦初醒一般,眨了眨眼睛。
“这是什么?”
“还用问?”学长似乎颇为无奈,口气也像不满午睡被吵醒似地不耐烦。“当然是啤酒啊!不然这看起来像什么?你自己刚才不也说:‘咦?这不是啤酒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啤酒啦!我的意思是——”或许是因为过于疲劳,连发言也感到痛苦吧!小兔以罕见的急躁口吻噼里啪啦地说道:“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啤酒?为什么?为什么?”
小兔一面喃喃说着:“哇!好多冰喔!”一面悄悄伸出手来,从冰箱里取出一罐闪耀着金黄色光芒的啤酒,并以啤酒罐代替冰袋,贴往脸颊。
“还问为什么?你啊……”
“而且前看后看,除了啤酒之外什么都没放嘛!为什么呢……?”
“还问为什么呢?你啊……”
梦境般的沉默再度降临,四周弥漫着心虚的静寂,仿佛眼前的话题是个不可触及的禁忌。
每个人都彼此偷眼打量,仿佛担心先开口便会造成无可挽回的错误一样,面带畏怯地保持沉默。尴尬、突兀又暧昧无畏的空白缓缓流淌着。
打破这股模糊气氛的人,是高千。
随着一道轻快的叮当声响起,众人的视线全集中到她身上;只见她从钱包里拿出了数枚百元硬币。
我又产生了海市蜃楼的错觉,其中一个原因,应该是不明白她为何会在此刻拿出百元硬币,百思不得其解令非现实感剧增。
一瞬间——仅仅那么一瞬间,掌上放着数枚百元硬币的高千便如琢磨不定的“幻影”一般……不,是更为神秘地摇摆着。
我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不该看的情景,背上一阵战栗。在这种时刻,高千竟然浮现了微笑;至少看在我眼里,她是浮现了微笑。
有什么好笑的?眼下我们身心俱疲,半死不活,根本不是微笑的时候啊!
莫非是极端的疲劳令高千的精神状态出现异常?不,或许异常的是我的大脑,说不定我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觉。
山中的洋房、黄金色的光芒漩涡、高千神秘的微笑,一切皆是……
“高千,你在做什么?”
这一声叫唤令我回过神来。只见小兔如同她的外号一般,瞪大了兔子似的圆眼。
高千这回对她露出了明确的微笑,并从冰箱中拿出一罐惠比寿啤酒。
“如你所见,”相对地,她将百元硬币放置于置蛋架上,关上了冰箱。“我拿一罐来喝。累死了,又闷又热,喉咙又渴;再不补充水分,我真的会死。”
这句话将我完全拉回了现实世界。
站在眼前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