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顺利发动,小池先生打算坐进自己的车;学长却特地离开驾驶座,追了上去。
“喂,慢着,别那么急啊!”
“咦?还有什么事?”
“嗯,你可不可以顺便载小兔与匠仔一起回去?”
真是的,我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原来是想和高千两个人单独兜风啊?居然把别人当做累赘。
“别开玩笑了,”小池先生冷漠地关上车门。“我在电话里说过了吧?今晚我有要事,非常重要的事。”
“你有什么要事啊?”
“约会啊!约会!”
“虾米?”小池先生已发动引擎,漂撇学长却啪地一声扑上他的车窗。“慢着,小池,慢着!为什么你可以去约会啊?”
“你要我怎么回答?”
“为什么?啊?在我被匠仔阻挠、情路走得无比坎坷之时,为什么你可以去约会?”
我什么时候阻扰你了?正当忍不住将要反驳的时候,这句台词竟是由小池先生代为说出。
“学长的情路被阻挠?别开玩笑了,应该是学长阻挠别人吧!”
“什么话!”
“你现在就在阻挠我的情路啊!要事我约会迟到惹她生气,全都是漂撇学长的错!话说在前头,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好、好啦!好啦!”小池先生的低吼声变得更为险恶,漂撇学长连忙举起双臂,倒退数步。“别那么凶嘛!那你好好加油吧!嗯。”
“好啦,各位,”小池先生无视漂撇学长,对我们三人展露礼貌性的微笑,并挥了挥手。“学校见拉!再会、再会!”
“——搞什么啊!小池那小子。”学长一面目送远去的白色房车,一面抓着脑袋。“嘴巴上说要约会,其实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吧?”
“哎呀,这可不一定喔!”小兔一面将行李塞进后车厢,一面说道:“之前我看见他和教育系的小伦在学生餐厅聊天,聊得很开心呢!”
“小伦?是那个广末伦美吗?”
“对。”
“不行啦、不行啦!”
“什么不行?”
“她的门槛太高了。”
“门槛?”
“被誉为‘教育系之花’的广末伦美,你知道有多少人在追她吗?”
“那应该叫竞争率吧!”
“叫什么不重要,反正小池绝对追不到她的啦!”
“你怎么一口咬定啊?小池先生好可怜。”
“再怎么可怜,事实就是事实。”
很遗憾地,事后我们得知漂撇学长的预测是很正确的;但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与本作无直接关联。
之后,众人坐进车里,循着迂回山路下山;过了没几分钟,漂撇学长便提出此议。
“——欸,反正都来了,要不要顺便去看看?”
“看什么?”
助手席上的高千反问,但她的口吻却显然早已知道答案。
“还用问?当然是高千说的另一座别墅啊!我们去看看高千猜测的地点是否真的有座别墅吧!”
“怎么可能会有?”虽然一面苦笑、一面摇头,高千的声音里却也透着许些期待——若真是有,那可好玩了。“只是想象,根据又很薄弱。”
“可是,禁止通行的立牌的确是假的啊!”
“那不是想象,是基于天气这个有利证据而做的推论。”
“是什么都行,总之去看看吧!”
我们开车经过昨晚的车祸现场,险些酿成森林火灾的大火似乎已成功扑灭,路边虽然还零星散落着杂木林焦痕,道路上也交错着线性函数般的轮胎痕迹,但景色大致上与平时无异。当然,警车与消防车已不见踪影,路障也已然撤去。
漂撇学长缓缓地行驶在平稳的道路上。
“可能在左边,也可能在右边——”
我们摇下车窗,探头寻望道路两侧。不久后——
“……有了!”
出声的是坐在后座左边的小兔。众人的视线往进行方向的左侧集中,连车身都险些跟着往左倾倒。
那儿确实存在着——与昨晚相同的两层楼别墅。
“不对啦……”
咦?听了高千的喃喃自语,我们一齐惊声高叫。
“不对?”最先发现别墅的小兔有种被批判的感受,不满地嘟起嘴唇。“哪里不对?”
“你们仔细看,和昨晚的别墅长得根本不一样嘛!”
“咦……?”
漂撇学长缓缓地将车开近门柱;虽然无人号令,但车一旦停止,众人便同时下了车。
“……原来如此,”漂撇学长抬头仰望建筑物,满脸遗憾地摸着下巴。“和昨晚的别墅是有点不同。”
“就是说啊,完全不对嘛!真是笑掉人家大牙了。”
高千本人完全不见遗憾之情,反而像是为了自己的假设落空而安心;瞧她的样子,应该并非强颜欢笑。
这令我感到不可思议。那么热衷于假设推理的她,对于自己的主张是否正确,竟是如此漠不关心?看来对她而言,逻辑推演的过程才是乐趣所在,至于真相如何,她是既没兴趣又不执著;说真的,我无法理解。
“说了堆没根据的空论,没想到在推论地点却碰巧有个不相干的别墅存在——就是这么回事喽!”
“假如真是这样,”我到觉得巧合的可能性比较低。“还真是惊人的巧合啊!”
“可是,”小兔大步往庭院内走去。“要断定毫无关系还太早。毕竟问题不在外观,而是里头的格局像不像啊!对吧?这才是重点。”
“说得也是。”漂撇学长点头附和,随即又沉吟起来。“不过,外观已经相差这么多,里头应该也是大不相同吧!”
“再说,”高千劝解道:“我们也不能像昨晚那样随便进屋啊!”
“咦……?”通过门柱前的我,突然停下脚步。“……这是?”
“你怎么了?匠仔。”
“你看看这个。”
“唔?”
漂撇学长顺着我手指的方向转过头,看了门柱上的门牌一眼;不,正确说来,是悬挂门牌的空间。
上头空空如也。
“什么啊?这又怎么了?”
“刚才的别墅也是这样。”
“哪样?”
“你仔细看,上面有些许的灰尘框痕迹;看起来不像还没挂门牌,倒像是本来有挂却刻意拿掉,对吧?”
“啊?呢……这么一提,是有这种感觉,但那又怎么样?”
“我们昨晚住的别墅也是这样,门柱上没有门牌,像是被刻意拿下似的——”
高千突然抓住我的肩膀,似乎有话要问,但她没来得及开口。
“欸、欸,”小兔尖锐地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快看!”
众人在小兔招手示意之下,一起朝一楼窗户往内望去;只见里头是空无一物的房间,连窗帘都没挂,既无地毯,亦无桌椅,只有——
只有一张单人床。从我们窥探的位置无法清楚识别,似乎还附有卡通图案的枕头套及床单。
我不记得漂撇学长是几时触碰玄关大门的,因为我一直处于失神状态。
门似乎没有上锁,发出了咯吱威吓声后随即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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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送小兔及高千回家后,我和学长回到了学长的住所,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我之所以没有回自己住处却跟着漂撇学长回家,其实是为了借浴室。我的住处是木造的老旧灰浆公寓,没有浴室。
以前我是到附近的公共澡堂洗澡,自从借过漂撇学长家的浴室一来,比那因为太过舒适而养成习惯;如今学长家里甚至备有我的沐浴用品。
漂撇学长对于我这种厚颜无耻的行为丝毫不以为意,甚至相当欢迎学弟频繁出入自己家中。
虽然未曾公开宣言,但他奉行的似乎是‘学弟妹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学弟妹的’之类的原始共产主义;他那种老以赞助为名向学弟妹借钱不还的坏习惯,照说应该相当令人诟病,但他在校园中却是意外地受人喜爱,说来也是出于这个缘故。他不还钱,却也不追讨借出的钱,往往忘得一干二净;这种奇妙的均衡,让他成了难以厌恶的角色。
“你先开始吧!”
学长丢下这句话,便将毛巾挂在脖子上,往浴室走去。所谓的‘先开始’,自然是指开始喝酒。
虽然比不上R高原的那座神秘别墅,但漂撇学长家亦是座不折不扣的‘啤酒之家’;为了在任何时候应付任何人数的来客(说的直接一点,便是开宴会),这里备有各种啤酒,而且是以箱为单位、
学长要我先喝,我却忍了下来;既然要喝,当然是等洗完澡后再来一杯啊!
“——换你了。”
学长出浴时,已近晚上十点。向来如乌鸦戏水的漂撇学长,这次入狱的时间倒是颇长;原来他在浴室里泡着泡着,竟然睡着了。
当时我觉得讶异,没想到自己也不慎重蹈学长的覆辙,看来体内累积的疲劳着实不少。结果,我泡了近一个小时的澡,身体变得浮肿。
这倒也罢,待我踏出浴室时,竟和高千撞个正着;我大吃一惊,一面高叫、一面后仰。
“——你这幅模样还真恼人啊!”
见了只在下半身围了条毛巾的我,高千拿起手上的菜刀,作势往我裸露的胸口一刺。
这种行为对心脏极为有害。即使明知高千只是做做样子,被她那泛青的双眸一瞪,我便有种被刺了的错觉。
我突然回想起从前看过的悬疑连续剧;丈夫在情妇家洗完澡,腰间围了条围巾,哼着歌走出浴室,眼前却是手持菜刀的妻子……接着便是情妇的惨叫声与瞳孔特写——
“高……”我将血腥的联想逐出脑海,调整气息。“高千,你在这里干嘛?”
“我看起来像在干嘛?”
仔细一看,确实是多此一问。浴室门口正好与厨房相邻,她拿着菜刀站在厨房里,自然是做菜。当然,前提是她并非为了等我出来,给我一刀。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
“怎么回事啊?该不会是学长又出了什么难题,比方要你立刻过来做饭之类的——”
“怎么可能?就算他开口这种无理要求,你认为我会乖乖照办吗?”
“呢……”她发起火来会采取什么行动,我不清楚;但至少不会如此心平气和地面对砧板。“说的也是。”
“所以啦,完全是出于我自己的意识啦。”
“咦……”我穿上衬衫,环顾四周。“学长呢?”
“和小兔一起去超市买东西了。”
“咦?小兔也来了?”
“当然啊!她也和我一样迫不及待嘛!”
“对什么迫不及待?”
“难道你就不好奇吗?匠仔。”
高千停止切菜并转向我。“那座别墅啊!”
她围着我从未见过的素色纱笼围裙;漂撇学长的品味没这么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