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台自用车上的就是女婿的小孩,而从后方碰撞的卡车则是外公的员工……?”
“外公的计划原本该如此运作的——首先,女婿载着书随的孙子出发,见了假立牌后立刻折回路口,驶进迂回路线,朝新别墅前进;待他离去之后,搬家卡车军团再于旧别墅集合。”
高千的口吻并无太大变化,但由于内容过于震撼,因此说明起来极富临场感,使我有种看着电影的错觉。
“然而,不知是带头的卡车没抓好时机,或是女婿因某种理由而放慢车速,卡车竟从后方撞上了自用车。”
“可、可是……”
“当然,我无法断定自用车与卡车便是女婿及搬家军团的,但至少在这种假设之下,另一栋别墅只可能位于这个地点。车祸发生在这里,表示卡车开入了迂回路线后在这里撞上了自用车,对吧?倘若如小兔所言,另一座别墅位于更南边的话,卡车又怎么会进入迂回路线,开到这里来?”
分毫不差……
一股酩酊似的感动油然而生。由逻辑上类推,另一座别墅只可能是这里——我终于明白高千如此肯定的理由了。
的确,高千的假设不见得是事实;甚至可以说是在空想上堆砌空想而成的空中楼阁。
然而,是真是假已无关紧要;至少对我而言,无关紧要。
在这难以成眠的夜晚,我们为了排挤无聊,提出了各种假设;而在众多奇说之中,尤其以高千的假设最具“艺术性”,这一点是众人所无法否认的。
老实说,我们都觉得感动不已。
小说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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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底
“——欸,反正都来了,要不要顺便去看看?”
隔天伴晚,好不容易准备妥当、等着出发回市区之际,漂撇学长突然如此提议;他的心情我十分了解。
隔天我们醒来时,还差几分便是早上七点。
实际上的睡眠时间不足两小时,又加上是睡在光秃秃的地板上,因此我浑身上下皆是酸痛不堪。
如我所料,清晨相当寒冷;或许酒才刚醒过来也是原因之一,看着窗外炼乳般的烟雾,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猛然一瞧,我的身体裹着床单,但我并不记得曾为自己披上。
我抱着发痛的脑袋,环顾房内;昨晚闪着黄金色光芒的惠比寿啤酒,今早全安分地呈现钝色。见了暴露于白色晨光之下的成堆空罐。令我有种冷清寂寥却又莫名充实的感慨。
我茫然地点算数目,竟有四十九个空罐。其中自己喝了几罐,我完全不记得,但光想便觉得头痛欲裂。
实在是太可怕了。我把自己干的好事搁到一边,对着众人的狼藉之态猛摇头。
高千与小兔裹着同一张毛毯,倚墙相互依偎而眠。
漂撇学长则以恼人的姿态抱着枕头呼呼大睡,他似乎也觉得冷,时而打喷嚏、时而流鼻水。
说来好笑,床上竟然没有人睡。倒不是我们相互客气,而是自然而然地变得如此。曾有人提议轮流使用床铺,但到头来大家都觉得麻烦。
我到洗漱台洗了把脸,回来时漂撇学长已起床抽烟。我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看到学长这个老烟枪在吞云吐雾了;看样子,他昨晚忙着消耗大量啤酒,莫说是点火,连烟都忘了叼。
“——哟!你睡得好吗?”
“一夜无梦。床单是学长替我盖的吗?”
“唔?不,不是我。替女孩子盖还有可能,我才没无聊到对带把的这么好咧!”
“说得也是。”
“再说,与其要替你盖,还不如我自己盖。”
“我想也是。所以是我不知不觉间替自己盖上的咯?”
“咦?慢着,这么一提,我睡着之前肚子上好像盖了被单啊……”
“啊咧?是吗?”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难道是我睡得迷迷糊糊时,从学长身上抢来的?”
“说不定就是这样。真是的,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混账,竟然无视人生的前辈。今晚罚你请客,懂了吗?”
学长还是老样子,凡是自作主张,完全不顾他人的意愿;最厉害的是,昨晚已经喝得天昏地暗了,今晚竟然打算再接再厉。
不久后,高千与小兔也先后醒来,两人都打了个大哈欠;她们的黑眼圈如实地表现出虽然想睡、却又无法好好歇息的两难之情。
虽然体力上稍显严苛,但与其在难以入睡的地方久留,不如早一刻出发——这个意见获得全体一致赞同,因此我们便收拾准备动身。
离去前,我们留下了漂撇学长打破的玻璃窗及四十九罐惠比寿啤酒的钱,并写下字条说明非法入侵别墅的过程及原委,又以漂撇学长为代表,记上他的名字及联络方式。原本我们认为无记名即可,但学长平时个性散漫,偏偏在这种事上一板一眼,不肯打马虎眼。
离开这座暂宿一夜的别墅之前,我不经意地回望了门柱一眼,发现安放门牌用的位置上空无一物。
仔细一瞧,那长方形的四周音乐有些灰尘集聚,形成了边框;似乎不是一开始便未挂门牌,而是原有门牌却特意取下。
虽然我觉得奇怪,但脑袋因宿醉与睡眠不足而疼痛欲裂,根本无心思索,便直接转身离去。
彻夜长谈过后,往往会陷入自然亢奋状态,纵使遇上不开心的事反而笑得更大声;此时的我们,也因为几乎没怎么睡的反作用力影响而显得异常亢奋。
漂撇学长和小兔甚至手牵着手,如幼稚园学童般高高摆着双手,一面唱着歌谣,一面走着山路。
“……他们也太有精神了吧?”我跟在他们后头,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我可是憔悴得很啊。”
“哎呀,是吗?”高千依旧抬头挺胸、英气勃勃,却难掩疲倦之色。“要是他们现在苦着一张脸闷头赶路,我想你会更憔悴。”
“嗯……说的也是。”
“他们是用这种方法转移注意力,我们也该效仿一下。”
“咦?你要我唱歌吗?饶了我吧,我是音痴。”
“小漂也是音痴啊,你听!”
“我不像他那么阔达。”
“那我们来玩文字接龙吧?”
虽然我完全不懂她为何会在此刻提议玩文字接龙,总之如此这般,我和高千便跟在高歌童谣的小兔及漂撇学长身后,开始苹果、果酱、酱菜、菜包、包裹——没完没了地接起龙来。倘若我们四个穿上小肚兜,看起来便是不折不扣的幼稚园远足了。
抵达R高原的国民旅馆时,已是早上十一点。不知是因为朝雾散去、视野变佳之故,或是童谣与文字接龙转移注意力的功劳,我们走得比预期还要快上许多。
漂撇学长立刻使用大厅的电话,乱枪打鸟地联络学弟妹们。结果,有车又能在今天前来R高原的闲人,只有与我们同为大二的小池先生一个。
不,其实小池先生也宣称今晚有要事,不便前来;但漂撇学长却主张立刻折回便来得及,硬是逼他答应。虽然小池先生的遭遇令人同情,此时也只能请他饮恨吞泪了。因为我也很想念我的被窝啊!
既然救援已有着落,我们决定在小池先生来接送之前解决午餐。我们一齐拥入国民旅馆的餐厅,享用久违一天的餐点。
说来有趣,每个人都点了平时不会点的菜;比如小兔就点了牛排。这到无所谓,可怕的是漂撇学长竟然同时点了生啤酒。
你等一下还得开车耶!脑袋里在想什么啊!漂撇学长成了众矢之的,但他却优哉游哉地表示没问题,反正小池伴晚才会到,到时候酒早醒了。只是他毕竟不好意思独自畅饮,便又自作主张地替其他人点了酒。
昨晚才喝得天昏地暗,现在大白天又开始喝……想归想,我还是喝干了啤酒,连自己都觉得可怕。至于高千和小兔虽然嘴上埋怨学长多事,却趁着我们不注意之际,若无其事地把酒喝个精光。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饭后,我们占据了交谊厅的沙发,小睡片刻。下午两点半左右,小池先生现身了。
“——为什么我得干这种事啊?真是的!”
待我们坐上白色房车,小池先生一面奋力地将自己微胖的身躯塞进驾驶座,一面发牢骚。
“对不起啦!”或许是因为我坐上了助手席,造就了一股得由我道歉的气氛。“欠你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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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别这么说嘛,小池。改天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坐在后座的漂撇学长心情大好;有高千及小兔两个女孩分坐左右,他当然高兴。
“补偿?”小池扶正眼镜,哼了一声;他的心情则是恶劣至极。“学长说的补偿肯定是精神上的吧?”
“精神上的?”
“我的心里已经再三感谢过了,所以就此一笔勾销之类的——”
“啊,这个好!嗯,下次我就来用用这招。”
“呿,我就知道。”
“——对了,小池先生。”
“是!”
高千一问话,小池先生的语气便突然恭维起来,心情似乎也转好了些。“有什么事吗?”
明明同为二年级生,小池先生面对高千时却宛如面对长辈一样紧张。其实他并非特例,多数男学生都对高千怀抱着畏惧与憧憬交织的复杂感情,包括我在内。
“你来的时候是走哪条路?”
“哪条路?什么意思?就是一般的路啊!”
“没走迂回路线?”
“迂回路线?有迂回路线可走吗?”
“喂喂喂,小池,你清醒一点好呗?我刚才不是说明过了?我的车就是扔在那条迂回路线上。”漂撇学长插嘴:“拜托你好好开,别走错路!”
“我知道。呢,遇到岔路时,往左就对了吧?”
“对,接着是走右边喔!要是还左转,会走到县境道路去。”
“了解、了解。”
“这么说来……”高千一面思索,一面拉回话题。“干道没有禁止通行?”
“禁止通行?没有啊!”
“也没有落石或土石崩落的痕迹?”
“没有,我完全没看到。怎么了?”
“没什么,没有就好。”
当然,这还不足以佐证高千昨晚的假设,但至少禁止通行立牌为假的可能性大增。
我想,除了小池先生之外,众人应该就是在此时萌生此念——确认是否真如高千所推理一般,有另一座别墅的存在。
不久后,我们抵达漂撇学长弃车的地点。光天化日之下一看,车停得乱七八糟,颇有妨碍交通之嫌。
学长将小池先生带来的汽油加入自己的车中,发动引擎,显得心满意足。
“那我先回去了。”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