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名称:匠千晓系列
本卷名称:第三卷 啤酒之家的冒险
原料
台版 转自 遗忘的永远@轻之国度
——海市蜃楼……
这是见到“它”之后,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字眼。
短暂映入沙漠迷途者饥渴疲惫眼帘中的虚幻绿洲,犹如存心作对似地一溜烟逃离追寻旅人的泉水。
莫非“它”也是这类玩意儿……?
我不禁怀疑,虽然“它”看来近在眼前,然而会不会在我伸手碰触之际,便如同辈吹散的雾气一般消失无踪?
“这不是幻觉吧……?”
耳边传来这道低喃声。
回头一看,漂撇学长也带着微烧似的恍惚神情,揉着眼睛说道。虽然他未曾使用海市蜃楼这个字眼,却显然陷入了与我相同的困惑之中。
“谁知道?”
我只能如此回答。
眼前的“它”是否真的“存在”,我完全没有把握;因为一我和学长目前的精神状态,即便是看到了幻觉也不足为奇。
我们早已精疲力尽。将没油的车子弃置在路边之后,我们摸黑走了多久的山路?应该有三个小时……甚至更久。
全身因疲乏而咯咯作响,又饥又渴;更糟的是,时值九月初,山上虽然不像平地那么酷热,但热气与湿气仍如湿毛巾一般缠绕全身。大半夜里原本视野就不佳,疲劳造成的眩晕更让我搞不清自己前往何方、是站是蹲。
起先我们还有余力将矛头指向该为眼前事态负责的漂撇学长,但后来连开口抱怨的力气也没了,只能仰仗惰性,不断迈步向前。正当这股惰性也将砰然耗尽之时,“它”突然出现于我们眼前——以淡墨色夜空为背景,呈现锐角状的建筑物黑影。
建筑物中并未点灯,上下两层的每一扇窗户都像被章鱼喷出的墨汁洗过般地乌漆抹黑,丝毫感觉不到人的气息。然而,我们却宛如被绿洲吸引的沙漠旅人一般,进入了那座洋房。玄关上了锁,漂撇学长便打破窗户,将锁打开。
事后每次回想起来,我都要捏好几把冷汗,但当时的脑海中却未曾出现“非法入侵”这四个字。我猜,不只是我,其他人也没察觉其行径是不折不扣的犯罪。
我并非在找借口,此时的我们真的已经累到这般地步。与其说是道德观及良知麻痹了,倒不如说是置身如梦丝毫的感觉中,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缺乏现实感。
一阵摸索后,我们打开了电灯开关,日光灯的光线如同大片白色布幕般披垂直下,略微唤醒了现实感。我记得当时心中闪过一阵类似焦躁感的后悔,但环顾宽广的室内后,我又再度为眩晕般的非现实感所侵袭。
眼前似乎是挑高的客厅;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完全不见沙发及茶几等家具,既没铺地毯,也没悬挂书画或锦旗,当然也没有电视等家电用品。
一言蔽之,便是空空如也,徒留一片宽广的空间。
或许我们的体力及精神已达界限,也是原因之一;然而,即使扣除这个原因,眼前的光景依然异常至极。倘若这是座结满蜘蛛网的空屋,我倒还能理解;但这屋子是否为空屋姑且不论,却丝毫不带陈旧感。
墙壁及地板闪闪发亮,一尘不染;岂止是不带陈旧感,简直是座崭新的别墅。
被如梦似幻的错觉所侵袭的,应该不只我而已。其他三人也带着手蛊惑般的恍惚神情,犹如巡逻似地一起徘徊于屋中。
穿过饭厅后,又是个宽广的厨房,里头摆设的是豪华的系统厨具。当然,这豪华二字是指道具齐全、足以发挥应有功能时而言。
但这里却和客厅一样空无一物,不见半件器皿、半瓶调味料,当真是一片萧然。
似乎是为了放置冰箱而留下的四角形空间,更强调了一无所有的空虚感。
打开后门往外一看,有个偌大的车库相邻,面积大约可停放四、五台大型车,但一样是空空荡荡。
我们自然而然地兵分两路,继续探索;一楼由两个女孩负责,漂撇学长和我则爬上楼梯。
我们巡视了二楼的每个房间,依旧是空空荡荡的,只有立体空间所呈现的呆板风貌。
从最低端的房间开始依序探访的我们,最后进入了楼梯旁的房间。此时我们早已认定这必然亦是空房,因此只当成是未完的作业,顺便一探而已。
但我们错了。踏入房间的那一刻,我们便如此领悟。
漂撇学长似乎也察觉了这股“气息”,双眼对上了焦距。
乍看之下,这房间一如其他地方,并未放置任何家具,连窗帘也没挂。
饶是如此,我们仍感觉出这里有异于其他房间,当真是除了“气息”二字无以形容。
不久后,学长与我才发现并非基于“气息”之类的暧昧原因,而是声音。这个房间中似乎有某样物品正隐约地发出声音。
是什么东西?
又在什么地方?
学长与我犹如被砂糖山吸引的蚂蚁一般,靠近了衣柜间,握住把手,打开柜门。
那种令人软胶的冲击真是笔墨难以形容。我想,即使有个外星人站在里头,我也不会如此惊讶。
回望着我们的,竟然是一台陈旧的冰箱。
那低沉的机械运转声辩如同歇斯底里的苍蝇一般,喃喃地催眠我们打开了门;刹那间,金色的光芒扑面而来,完全洒落。
时间冻结,仿佛只有我们四周被隔绝于外界。
漂撇学长的喉咙上下滑动。
“这不是幻觉吧……?”
“谁知道……?”
我们开着冰箱,犹如雕像一般暴露于金黄色的光波之下,呆立不动。
——我们究竟楞了多久?
“欸,你们有发现什么吗?”
小兔的声音接近,但学长与我依旧僵在原地。
“楼下什么都没有,只有最角落的房间放了张床。”
“你们两个在干嘛?”
高千的声音在我听来,便如同山里的回音一般遥远。我想,学长应该也与我有相同感受。
“咦?”
小兔从旁窥探。
“这不是啤酒吗?”
没错。
是啤酒。
冷冷摇动于冰箱中的金色光芒,正是堆积如山的罐装惠比寿啤酒,数量应该不下五十罐。
芳香型啤酒花
“——我想看牛。”
我们之所以决定在R高原度过暑假最后四天,全是因为漂撇学长的这句话。
R高原为本地有名的避暑胜地,距离我们就读的安槻大学所在的安槻市中心约有三个小时车程,素以各色各样的高山植物、果子狸等稀有动物、清新的空气及富饶的大自然为卖点。
此外,R高原又以放牧食用牛闻名,据说一望无际的广阔牧场亦是相当壮观。之所以用据说二字,是因为我没去过R高原。
我现在超想看牛,你陪我一起去——如此开口相邀的,便是漂撇学长。
虽然他被称为漂撇学长,但他并非名为漂撇·阿波里奈尔之类的外国留学生;他的本名为边见祐辅,是个不折不扣的日本男儿。
至于他为何会被关上这个莫名奇妙的外号?说起来都是源自于那向大学学弟借钱不换的扰人习性。
他总是以赞助自己为名义伸手要钱,而理由永远是同一个:“要出去旅行。”据说流浪东南亚是他的兴趣,但没人与他结伴同行过,因此是真是假尚未分明。只要一找到机会,他便会顾盼自雄地表示:“请称呼我为旅人。”
③③
明明没人搭理他,他却一味的自吹自擂,说自己是乡下的漂鸟、安槻的漂鸟,实在很烦;后来学弟学妹们便将这个名词和他的形式边见结合,戏称他为漂边见,之后又更加简化为漂撇。
“怎么回事啊?”无缘无故地被邀去赏牛,我自然得问上一问。“为什么要大老远地跑到R高原去看牛?”
“唉,就是所谓的疗伤之旅啊!”
“疗伤之旅……”
听他这么一提,我想起了某个原因。今年夏天,他失去了好友;详细经过和本故事无直接关联,因此略过不谈;但饶是平常乐天有吊儿郎当的漂撇学长,也为了这件事而极度消沉了好一阵子。
不,直到现在,他仍未完全振作起来;我也一样,才过了几天,怎么能将那痛苦的体验忘怀?因此他才想出去走走,转换心情。我非常明白他的感受。
但为何是去看牛?
“一般这种情况,应该会看海吧?”
“海?那是失恋的时候吧!”
“……失恋时候到海边,所以这种时候就到山里?浅显易懂,但未免太没创意又太单调了吧。”
“你认真听我说啊!匠仔。我是要正面探究生死,沉浸于哲学冥想之中。”
顺便一提,我的名字是匠千晓,通称匠仔。
“会长会沉浸于哲学冥想?”
“你那扭曲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活像发现自己把泻药当成维他命吞下去似的!你有什么意见啊?”
“不,并没有。那又为什么要看牛?”
“你有看过牛的眼睛吗?牛的眼神阔达超然,却又温和稳重,对吧?”
以一般人的常识来看,这应该是用来描述马的眼睛才对吧?虽然我这么想,但顾及观感乃是因人而异,因此姑且没出言反驳。
“我要在那慈爱双眼的拥抱之下,重获新生!”
学长似乎有意下个诗情画意的结论,竟毫不害臊、甚至是得意洋洋地展露‘在双眼的拥抱之下’这等奇怪的修辞法;看来他已经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中。从过去的经验,我深知这种时候的漂撇学长是无法反抗的,因此便同意陪他到R高原去。
“不过光是两个带把的去也没意思,邀几个女孩子一起去吧!”
果然又来了。
是啊,出游时有女孩同行,是所有男人永远且共同的愿望;但一个才说要沉浸于哲学冥想、正面探究生死并投入牛眼慈爱怀抱的人却说出这种话,未免教人不敢恭维。
有女孩子在旁,杂念萌生,还能‘重获新生’吗?或许有此念头的我,才是为世俗所困惑之人吧!
“我去邀请其他人,高千就拜托你了。”
“咦?”我大为惊讶,不由得结巴起来。“为、为、为什么是我?”
“什么话?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小兔都告诉我啦!”
“告诉你什么?”
“你前一阵子跑到高千的住处去了吧?还以高、高千的膝盖做枕头对吧?小兔都告诉我了啊!混小子,别说是高千了,这几年来没半个女孩子邀请我到她家去过!”
“慢、慢着。”
高千即是与我同为安槻大学二年级的高濑千帆。
漂撇学长所言确实不虚,我最近是到了高千的住处去;但那是有原因的,而那原因与本故事无关,姑且略过不提。总之,那绝非是使人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