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溪笔谈》作者:沈括_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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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也。
  皇祐二年,吴中大饥,殍殣枕路,是时范文正领浙西,发粟及募民存饷,为术甚备,
吴人喜竞渡,好为佛事。希文乃纵民竞渡,太守日出宴于湖上,自春至夏,居民空巷出
游。又召诸佛寺主首,谕之曰:“饥歳工价至贱,可以大兴土木之役。”于是诸寺工作
鼎兴。又新敖仓吏舍,日役千夫。监司奏劾杭州不恤荒政,嬉游不节,及公私兴造,伤
耗民力,文正乃自条叙所以宴游及兴造,皆欲以发有馀之财,以惠贫者。贸易饮食、工
技服力之人,仰食于公私者,日无虑数万人。荒政之施,莫此为大。是歳,两浙唯杭州
晏然,民不流徙,皆文正之惠也。歳饥发司农之粟,募民兴利,近歳遂著为令。既已恤
饥,因之以成就民利,此先王之美泽也。
  凡师行,因粮于敌,最为急务。运粮不但多费。而势难行远。余尝计之,人负米六
斗,卒自携五日干粮,人饷一卒,一去可十八日:米六斗,人食日二升。二人食之,十
八日尽。若计復回,只可进九日。二人饷一卒,一去可二十六日;米一石二斗,三人食,
日六升,八日,则一夫所负已尽,给六日粮遣回。后十八日,二人食,日四升并粮。若
计復回,止可进十三日。前八日,日食六升。后五日并回程,日食四升并粮。三人饷一
卒,一去可三十一日;米一石八斗,前六日半,四人食,日八升。减一夫,给四日粮。
十七日,三人食,日六升。又减一夫,给九日粮。后十八日,二人食,日四升并粮。计
復回,止可进十六日。前六日半,日食八升。中七日,日食六升,后十一日并回程,日
食四升并粮。三人饷一卒,极矣,若兴师十万。辎重三之一,止得驻战之卒七万人,已
用三十万人运粮,此外难復加矣。放回运人,须有援卒。缘运行死亡疾病,人数稍减,
且以所减之食,準援卒所费。运粮之法,人负六斗,此以总数率之也。其间队长不负,
樵汲减半,所余皆均在众夫。更有死亡疾病者,所负之米,又以均之。则人所负,常不
啻六斗矣。故军中不容冗食,一夫冗食,二三人饷之。尚或不足。若以畜乘运之,则驼
负三石,马骡一石五斗,驴一石。比之人远,虽负多而费寡,然刍牧不时,畜多瘦死。
一畜死,则并所负弃之。较之人负,利害相半。
  忠、万间夷人,祥符中尝寇掠,边臣苟务怀来,使人招其酋长,禄之以券粟。自后
有效而为之者,不得已,又以券招之。其间纷争者,至有自陈:“若某人,才杀掠若干
人,遂得一券;我凡杀兵民数倍之多,岂得亦以一券见绐?”互相计校,为寇甚者,则
受多券。熙宁中会之,前后凡给四百余券,子孙相承,世世不绝。因其为盗,悉诛鉏之,
罢其旧券,一切不与。自是夷人畏威,不復犯塞。
  庆历中,河决北都商胡,久之未塞,三司度支副使郭申锡亲住董作。凡塞河决垂合,
中间一埽,谓之“合龙门”,功全在此。是时屡塞不合。时合楷门埽长六十步。有水工
高超者献议,以谓埽身太长,人力不能压,埽不至水底,矿河流不断,而绳缆多绝。今
当以六十步为三节,每节埽长二十步,中间以索连属之,先下第一节,待其至底空压第
二、第三。旧工争之,以为不可,云:“二十步埽,不能断漏。徒用三节,所费当倍,
而决不塞。”超谓之曰:“第一埽水信未断,然势必杀半。压第二埽,止用半力,水纵
未断,不过小漏耳。第三节乃平地施工,足以尽人力。处置三节既定,即上两节自为浊
泥所淤,不烦人功。”申锡主前议,不听超说。是时贾魏分帅北门,独以超之言为然,
阴遣数千人于下流收漉流埽。既定而埽果流,而河决愈甚,申锡坐谪。卒用超计,商胡
方定。
  盐之品至多,前史所载,夷狄间自有十余种;中国所出,亦不减数十种。今公私能
行者四种:一者“末盐,”海盐也,河北、京、东、淮南、两浙、江南东西、荆湖南北、
福建、广南东西十一路食之。其次“颗盐”,解州盐泽及晋、绛、潞、泽所出,京幾、
南京、京西、陕西、河东、褒、剑等处食之。又次“井盐”,凿井取之,盖、梓、利、
夔四路食之。又次“崖盐”,生于土崖之间,阶、成、凤等州食之。唯陕西路颗盐有定
课,歳为钱二百三十万缗;自余盈虚不常,大约歳入二千余万缗。唯末盐歳自抄三百万,
供河北边籴;其他皆给本处经费而已。缘边籴买仰给于度支者,河北则海、末盐,河东、
陕西则颗盐及蜀茶为多。运盐之法,凡行百里,陆运斤四钱,船运斤一钱,以此为率。
  太常博士李处厚知庐州慎县,尝有殴人死者,处厚往验伤,以糟 灰汤之类薄之,
者无伤迹,有一老父求见曰:“邑之老书史也。知验伤不见其迹,此易辨也。以新赤油
繖日中覆之,以水沃其尸,其迹必见。”处厚如其言,伤迹宛然。自此江,淮之间官司
往往用此法。
  钱塘江,钱氏时为石堤,堤外又植大木十余行,谓之“滉柱”。宝元、康定间,人
有献议取滉柱,可得良材数十万。杭帅以为然。既而旧木出水,皆朽败不可用。而滉柱
一空,石堤为洪涛所激,歳歳摧决。盖昔人埋柱以折其怒势,不与水争力,故江涛不能
为患。杜伟长为转运使,人有献说,自浙江税场以东,移退数里为月堤,以避怒水。众
水工皆以为便,独一老水工以为不然,密谕其党日:“移堤则歳无水患,若曹何所衣
食?”众人乐其利,乃从而和之。伟长不悟其计,费以钜万,而江堤之害,仍歳有之。
近年乃讲月堤之利,涛害稍稀。然犹不若滉柱之利,然所费至多,不復可为。
  陕西颗盐,旧法官自搬运,置务拘卖。兵部员外郎范祥始为钞法,令商人就边郡入
钱四贯八百售一钞,至解池请盐二百斤,任其私卖,得钱以实塞下,省数十郡搬运之劳。
异日辇车牛驴以盐役死者,歳以万计,冒禁抵罪者,不可胜数;至此悉免。行之既久,
盐价时有低昂,又于京师置都盐院,陕西转运司自遣官主之。京师食盐,斤不足三十五
钱,则敛而不发,以长盐价;过四十,则大发库盐,以压商利。使盐价有常,而钞法有
定数。行之数十年,至今以为利也。
  河北盐法,太祖皇帝尝降墨敕,听民间贾贩,唯收税钱,不许官榷。其后有司屡请
闭固,仁宗皇帝又有批诏云:“朕终不使河北百姓常食贵盐。”献议者悉罢遗之。河北
父老,皆掌中掬灰,藉火焚香,望阙欢呼称谢。熙宁中,復有献谋者。余时在三司,求
访两朝墨敕不获,然人人能诵其言,议亦竟寝。










卷十二 官政二
  淮南漕渠,筑埭以畜水,不知始于何时,旧传召伯埭谢公所为。按李翱《来南录》,
唐时犹是流水,不应谢公时已作此埭。天圣中,监真州排岸司右禁陶鉴始议为復闸节水,
以省舟船过埭之劳。是时工部郎中方仲荀、文思使张纶为发运使、副,表行之,始为真
州闸。歳省冗卒五百人,杂费百二十五万。运舟旧法,舟载米不过三百石。闸成,始为
四百石船。其后所载浸多,官船至七百石;私船受米八百余囊,囊二石。自后,北神、ωω網ω
召伯、龙舟、茱萸诸埭,相次废革,至今为利。余元丰中过真州,江亭后粪壤中见一卧
石,乃胡武平为《水闸记》,略叙其事,而不甚详具。
  张杲卿丞相知润州日,有妇人夫出外数日不归,忽有人报菜园井中有死人,妇人惊
往视之。号哭曰:“吾夫也。”遂以闻官。公令属官集邻里就井验是其夫与非,众皆以
井深不可辨,请出尸验之。公曰:“众皆不能辨,妇人独何以知其为夫?”收付所司鞠
问,里奸人杀其夫,妇人与闻其谋。
  庆历中,议弛茶盐之禁及减商税。范文正以为不可:茶盐商税之入,但分减商贾之
利耳,行于商贾未甚有害也;今国用未减,歳入不可阙,既不取之于山泽及商贾,须取
之于农。与其害农,孰若取之于商贾?今为计莫若先省国用;国用有余,当宪宽赋役;
然后及商贾。弛禁非所当先也。其议遂寝。
  真宗皇帝南衙日,开封府十七县皆以歳旱放税,即有飞语闻上,欲有所中伤。太宗
不悦。御史探上意,皆露章言开封府放税过实,有旨下京东、西两路诸州选官覆按。内
亳州当按太康,咸平两县。是时曾会知亳州,王冀公在幕下,曾爱其识度,常以公相期
之。至是遣冀公行,仍戒之曰:“此行所系事体不轻,不宜小有高下。”冀公至两邑,
按行甚详。其余抗言放税过多,追收所税物,而冀公独乞全放,人皆危之。明年,真宗
即位。首擢冀公为右正言,仍谓辅臣曰:“当此之时,朕亦自危惧。钦若小官,敢独为
百姓伸理,此大臣节也。”自后进用超越,卒至入相。
  国朝初平江南,歳铸七万贯。自后稍增广,至天圣中,歳铸一百余万贯。庆历间,
至三百万贯。熙宁六年以后,歳铸铜铁钱六百余万贯。
  天下吏人,素无常禄,唯以受赇为生,往往致富者。熙宁三年,始制天下吏禄,而
设重法以绝请托之弊。是歳,京师诸司歳支吏禄钱三千八百三十四贯二百五十四。歳歳
增广,至熙宁八年,歳支三十七万一千五百三十三贯一百七十八。自后增损不常皆不过
此数,京师旧有禄者,及天下吏禄,皆不预此数。
  国朝茶利,除官本及杂费外,净入钱禁榷时取一年最中数,计一百九万四千九十三
贯八百八十五,内六十四万九千六十九贯茶净利。卖茶,嘉祐二年收十六万四百三十一
贯五百二十七,除元本及杂费外,得净利十万六千九百五十七贯六百八十五。客茶交引
钱,嘉祐三年,除元本及杂费外,得净利五十四万二千一百一十一贯五百二十四。四十
四万五千二十四贯六百七十茶税钱。最中嘉祐元年所收数,除川茶钱在外。通商后来,
取一年最中数,计一百一十七万五千一百四贯五百二十四。四十四万五千二十四贯九百
一十九钱,内三十六万九千七十二贯四百七十一钱茶租,嘉祐四年通商,立定茶交引钱
六十八万四千三百二十一贯三百八十,后累经减放,至治平二年,最中分收上数。八十
万六千三十二贯六百四十八钱茶税。最中治平三年,除川茶税钱外会此数。
  本朝茶法:乾德二祐年,始诏在京、建州、汉、蕲口各置榷货务。五年,始禁私卖
茶,从不应为情理重。太平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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