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又说我。得了,既然你们是一块来的,您又出了头,这事就算完了,咱们这叫不打不成交,快坐下,您要是会下棋的话咱们二位就下一盘。”
朱元璋摇摇头笑着说:“我可不会下棋,咱们就坐在一块儿喝杯茶吧。”伙计又给拿了几盘点心来。朱元璋问:“二位兄台贵姓?”白脸的说姓王,红脸的说姓李。朱元璋给姓李的先生斟满了一杯茶:“李先生,这算我们弟兄给你赔礼了,两个山碰不到一块,两个人总能会到一块儿,您就赏个脸吧。”
那李先生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茶接过来,冲着胡大海点了点头,又给朱元璋斟了杯茶递了过去:“我说这位壮士,听您说话的口音不像是我们本地人,您大概是远处来的吧?”
朱元璋一笑:“啊,我们是从滁州来的。”
“噢,那么您贵姓啊?”
“不敢当贵字,贱姓朱。”
“姓朱哇,我跟您打听一个人您可知道?”
“先生请讲。”
“就是襄阳起兵的西吴贤王朱元璋啊。”
朱元璋脸一红:“不才就是我。”
这位李先生闻听大吃一惊:“哎呀,闹了半天您就是西吴贤王呀,失敬失敬了。”李先生赶紧上前跪倒:“哎呀贤王,刚才之事,万望贤王宽恕。跟我吵架的那位莫非是二王兄胡大海?”
胡大海说:“对了,没错,就是我。”
朱元璋赶紧用双手搀起了李先生:“李先生,你我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你怎么会知道我西吴王呢?”
李先生笑了:“贤王,您在武当山真武顶一造反,各地的老百姓们就议论开了,消息早就传到我们广泰庄来了。人们把您都给说神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一听您从滁州来,再一打听您姓朱,我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贤王今日贵足踏贱地,必然有事吧?”
朱元璋点点头:“实不相瞒,我们是来请贤的。西吴兵到滁州,势力大见强盛,兵增数十万,为了整治三军以利再战,我军元帅张玉荐贤士,保举徐达徐国显到我营中统帅三军。我早闻贵庄徐公才高志大,熟读诗书,文武全才,因此才带领我二王见到广泰庄来请徐国显。”
“噢,原来你们到广泰庄是为了请徐达呀。”
“对对对。”
“那么你们二位见到徐达了吗?”
西吴王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曾得见,甭说见徐达,就连那个宅院都没进去哪。”
“啊,我就知道你们见不着吗,不用说你们来三趟,你们就是来个百八十趟也是白费劲。您若听我的,这大冷的天就别总跑了,不能把这些工夫都白搭到这儿,不如回滁州别请高明。”
“哎呀先生,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呢?”
“贤王,那徐达虽然是文武全才,但他有一种个别的脾气,自从他辞朝为民以来,各国的反王常来请他。什么南汉王陈友谅,吴王张士诚,台明王方国珍,临江王周伯颜,徐县王芝麻李,宏县王傅友德等,数次邀请。出的价码最高的是庐州王左君弼,他曾带着绸缎百匹,黄金万两,美女十名来到广泰庄,不但带这么多的礼物,而且许的官还大,说徐达要能出山到了庐州,就封他为兵马大元帅,一字并肩王,和他庐州王平起平坐。还封徐达的母亲到养老宁寿宫,跟庐州王的母亲姐妹相称。只要是徐达家里的人,不管是家奴、院公、丫环、老妈,大大小小上上下下只要是会出气的就给四品官。哪知道人家徐达连门儿都没出,一直没见。您想那左君弼带那么厚的礼他都没见,何况你们弟兄二人两手攥空拳什么都没有带呢,光凭你们这两片嘴一说,就能把徐达请到你们滁州去?你们干脆别找麻烦了。”
胡大海一听,斜眼看了看朱元璋,说:“完了吧,这位先生跟我说的一样,我说咱们是瞎忙活,你还不相信,还非得左一趟右一趟地白跑不可,跑一趟一百多里,来回二百多,顶风冒雪、穿山过涧地容易吗?咱们来了好几次了,连人家个面还没见着呢,甭说见徐达,就是他那个老家人就够你受的,你瞧他那个样子,把脸蛋子一耷拉,真够十五个人看半拉月的。看他那意思我就知道请不出徐达来,这回先生一说你就明白了吧,咱们快回去吧,有来回白跑这个工夫于点什么不好哇,睡点觉还暖和暖和解解乏呢……”
胡大海说起来没完了,朱元璋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又对李先生说:“您看我们来了好几趟了,难道真的就算白搭了吗?”
“嗯,我看差不多。”
“先生,我朱元璋兴兵起义可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是为了解救天下的百姓。元朝昏君无道,残暴不仁,老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受尽了磨难。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是有血气的男儿,应当挺身而出,挽救国家,推翻元朝,拯救百姓。徐公若能知晓我为了这些他还能辜负于我吗?”
李先生说:“您为了什么也不行,他的事情我摸底,我说你们白来了就是白来了。”
朱元璋一听这话不由得心中一阵寒凉,转念又一想:这位先生怎么对徐达家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呢?谁请过徐达,给什么东西,给什么条件他都知道,想必是他与徐达有什么来往,也许是沾亲带故?他要是跟徐达沾亲,我要求求他还许能找出点门道来。对,我再问问他:“哎呀先生,您兴许与徐达沾亲吧?”
先生说:“并不沾亲。”
“既不沾亲,您怎么对他知道得这么清楚?”
先生一笑:“这里头有个原因,他家的那个老院公是我一个表哥,他常常到我那儿去下棋,我们弟兄无话不说,所以我对他老徐家的事知道得很清楚。”
朱元璋又说:“既然如此,先生能否给我们帮个忙儿,让我们能够见徐公一面哪?如果您真能帮忙,不仅我朱元璋感您的大恩,天下苍生也受您的大德啊。”
“这……”
这位先生刚要说这个我可办不到,那朱元璋赶紧抢上一步倒身就拜:“您要不肯帮忙,我可就给您跪下了。”
李先生一见慌忙搀扶:“哎呀贤王,我可实在不敢担哪。”◤本◤作◤品◤由◤◤網◤提◤供◤下◤載◤與◤在◤線◤閱◤讀◤
白脸王先生也帮腔:“贤弟,你看朱贤王如此至诚,你就帮帮忙吧。”
胡大海在旁边也搭了话:“哎,我说先生,我们这叫不到黄河不死心哪,你就帮个忙吧,哪里不是修好积德呀,要不然我弟兄还得来,我还得跟着受这罪,你就心疼心疼我们吧,用你的话说咱们这是不打不成交吗。”
李先生一瞧他们弟兄这样苦苦地哀求,也就不好推辞了:“那么我就去试试看,我先到徐府里去看看,瞧瞧徐员外回来了没有,如果他回来了,我就马上来送信,你们好去找他。如果他还没回来呢,就向我表哥讨个实底,问问他徐达究竟上哪儿去了。他去的地方我要认识,我就带着你们去找。假如我不认识,你们就先回滁州去等着,不要来回白跑了。我是本地人,反正也离不开这块土,我天天给你们盯着,徐员外什么时候一回来,我就马上到滁州去给你们送信儿,这样就省着你们二位麻烦了。您看怎么样?”
朱元璋点了点头。胡大海可乐了,他一拍大腿:“嘿!先生您真够朋友!主公,您瞧见没有,要不是我支招儿惹事能有这么好的事情吗?这还得说我老胡是福将啊!这就叫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啊。”
朱元璋说:“得了,二哥你就别说了。先生这可就麻烦您了。”
李先生说:“没什么,这是理当如此的,我马上就去。”说罢转身就走。
这个先生是个急脾气的人,他一挑帘就跑出去了。那个姓王的先生一见他走了,自己也站起身来,向朱元璋和胡大海告辞,然后离了茶馆。胡大海一瞧他们都走了,赶紧叫伙计:“来呀伙计,咱们俩接着下一盘,看看谁胜谁负。”这个没星儿的秤,他又跟伙计下上棋了。
他们俩下棋,朱元璋可没心思看。他心里着急,走出门来站在山坡上往村野观望,盼望着先生快些回来,好听见个准信儿。等了好大一会儿,也没见先生回来,急得他来回走溜。正在此时,忽听见南面小道上有说话声音,他扭头一瞧,从山坡上走下两个人来,一个黑脸的一个紫脸的。黑脸的身高过丈,胸宽背厚,膀阔三停,浑身上下一色青,外套着豹皮坎肩,腰煞一巴掌宽皮鞓带,足蹬一双皮底高腰的靴子,肩头上扛着一只受伤死去的斑斓猛虎。你别看他肩膀头上扛着一只死老虎份量挺重,可是他走起路来还是那么轻松敏捷。旁边紫脸的那位生得剑眉虎目,鼻直口方,准头端正,扎巾箭袖,鸾带束腰,身披一件玄狐斗篷。两个人下了山,一边说着一边走着,直接进了庄。就在他们走到村口拐弯的时候,朱元璋瞧见从那个黑大个的身上,掉下一件东西来,因为是掉在雪地里没有出一点声音,所以那个大个也没有发觉,他还是往前紧走。朱元璋瞧见了不能不管,赶忙喊了一声:“壮士停步,你丢东西了。”大个没听见朱元璋的喊声,他拐弯又进了一条小巷子。朱元璋走到切近低头一瞧,原来是一把短剑,一尺左右长,明晃晃的非常锋利,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一件平常的兵刃。朱元璋想:有这样宝剑的人,决不是平常之辈,我得看看这个宝剑是什么人的。因为在那个时候,谁用的兵器上边就刻着谁的名字。朱元璋拾起宝剑仔细一瞧,剑柄上有两个金字,刻的是“江忠”。不用问丢宝剑那位壮士一定叫江忠,他是个练武的,丢了这么一口宝剑对他来说真比丢二百两银子还重要。怎么办哪?赶快给人家送去吧。他拿着短剑,转过身来紧跟着也就进了村,拐进了小巷子,来到里边一瞧,那个大个早已踪影不见了。
这个小巷子是个死胡同,靠北边一个小门,好象是谁家的后院。朱元璋一看就一个门,甭问那个大个准是进这门里去了。他刚要登台阶叩门,就听里边急匆匆地一阵脚步声,吱扭恍当门开了,打里边走出一个人来,他正是刚才丢宝剑的那个黑大个。只见他急得满头大汗,紧皱着眉头,脚步急促,看这意思可能是找宝剑来了。朱元璋赶紧上前搭话:“这位壮士,您可叫江忠吗?”
“啊,是啊!”
“您是出去找宝剑的吗?”
大个一听也愣了,上下打量了一下朱元璋,暗说道:这个人会算卦是怎么着,他怎么知道我叫江忠呢?他又怎么知道我是出来找宝剑的呢?他点了点头:“嗯,对了,我是出去找剑的。”
“噢,江壮士,你的宝剑让小可拾到,特来交还。”
大个一瞧来人手捧着自己的宝剑给送到家里来了,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直溜溜地看着朱元璋,从内心里无限感激这位送剑之人。他笑呵呵地接过宝剑,瞧了瞧,插进了剑鞘之内:“哎呀,我只顾扛着虎奔家,没把剑掖磁实,被哥哥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