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方把武艺学成之后,汤云把徐方叫到跟前,对他说:“我教给你满身武艺,是要你为百姓造福,切不可持艺妄为。你现在武艺已经学成,自己出去闯荡吧。”
徐方给师父磕了个头说:“师父之言,弟子记下了。”辞别师父离开了常州。这两年虽说是他自己闯荡,可是老义士汤云还不放心,一直没有离开过他,始终在暗地里查看行踪,怕他有了能耐干出坏事来。老义士汤云跟了徐方两年,见他没有什么差错,没办过坏事,也就放心了。
徐方是贫家出身的苦孩子,跟师父这八年又学了不少见识,他不但能耐好,而且品格更好,处处像老义士汤云那样,“一生无私事,光为他人忙”。不过他也有个小缺欠,就是好开玩笑,不管是在什么场合同着什么人,他从不拘束。
这一年腊月,徐方从远方赶来给师父拜年。老爷子乐得两眼眯成了一道缝,说:“徐方啊,你的武艺、品行师父我都放心了,我教你这个徒弟可不容易呀!如今眼见元朝昏君残暴,民不聊生,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你不能跑一辈子江湖,也应该为国出力报效了。你师大爷的大徒弟武殿章结交了不少朋友,其中有胡大海、汤和、邓俞、朱元璋、常遇春、郭英等人,他们都是好样的。尤其是朱元璋,有才有德。你要去投奔他们,共图大业。”
老人家嘱咐了徐方一番,徐方离开常州,赶奔凤阳府陆家庄。这时候十蛮王撒门也汗已经把陆家庄给烧了。徐方到了陆家庄,谁也没找着,还以为他们弟兄全死了呢。自己又在江湖上继续闯荡开了。后来听说朱元璋在武当山造了反,率领了一支人马,占领了襄阳。他又奔襄阳来投西吴王。一路上饥餐渴饮,不再细表。
这一日,徐方来到了小张庄,寻了个店住下。当夜三更天,徐方换好了夜行衣,悄悄潜入了张文义的家里,想探探张文义的为人。他来得真巧,正赶上张家出事。什么事呢?因为这张文义老员外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虽说家大业大,骡马成群,可是人口并不兴旺,堂前无儿无女。老员外还是挺想得开,总是说命里无儿不可强求。可是这位老安人就不然了,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常劝员外再娶一房。她说:“咱们老两口子都这么大岁数了,这全怨我没给你生儿养女。我一定给你娶个小,能生个一男半女,也好接续咱们张门的香烟呀!将来也好人在咱们坟前烧钱化纸。”
张员外听了这话很不高兴,说:“你就别提那个了,哪儿的黄土还不埋人哪。难道没儿没女的人就都不活着了吗?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就不想再娶了。再娶也是麻烦,娶个十七八岁的黄花闺花,或二十多岁的年轻寡妇,我能般配人家吗?咱们为了生儿育女,也不能不为人家着想,要是为了这个,耽误了人家一生的青春幸福,也太缺德了,说什么我也不娶了。”
老安人说:“不娶还行,我还等着抱儿子哪!”老安人私下里给员外说了一个大闺女。这个姑娘是大张庄的人,姓张名叫张香娘,今年十九岁了,长得倒还蛮好。老安人把日子定妥了,准备好了洞房,就把姑娘抬过来了。老安人强迫着员外去拜天地,老员外说什么也不去,所以这个天地没拜成。老安人还有办法,说:“不拜天地也是夫妻,先入洞房吧!”随后连拉带拽地把老头子推进了洞房,她把门锁上走了。老员外没法,只好在洞房坐了一宿,也没跟新娘说话。从那天起,老头不但不进洞房,就连后宅都不去了,每天就在前庭书房写字画画,写累了就在书房睡了。张香娘倒是很大方,每天亲自去给老员外送饭,还夫长夫短地叫得挺甜。老员外没办法,也只好勉强应付。有时候也说句话,可并没有一点夫妻之情,他想:现在我不沾你,将来碰上个什么机会,再给你找个主儿,送你一走也就得了。
可谁知道,这个张香娘并不是个守本分的姑娘,一来二去的,就跟本宅的家人张安勾搭上了。她跟张安一有情意,心可就飞了,要是依着张香娘,打算偷着拿点金银首饰细软之物,跟张安远走高飞,两个人找个地方过日子去就行了。可是张安这小子是个意狠心毒的人,光把张香娘带走,还不满足。他说:“老张家这么大的家业,咱们两个卷个小包就走,未免有点便宜他们了。你能甘心,我可不干。”
香娘说:“那可怎么办呢?”
张安说:“我有办法,我叫他的万贯家财将来都归咱们两口子。”
张香娘很纳闷,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绝妙之法,就等着他的信儿吧。原来张安这小子跟药房的先生是表兄弟,他们合着配了一副慢性毒药。这一料药分成一百包,每天晚上吃饭给下一包,不管是多壮的人只要吃下去,百日内准死无疑。他把这副药配完了,就交给了张香娘,告诉她:“这是一百包儿,你每天在他的饭里或者酒里给他搁上一包,反正他也闻不出什么味来,百日后他准完。他死之后那老婆子还禁折腾吗?她也是六十岁的人了,连伤心带难过的一定活不了多久。他俩一死,你是二夫人,名正言顺,这些家产就归你了,我给你里里外外支撑着家务。过个三年二载的,把这事一挑明,咱们两口子就过上了,张家的财产不就归咱了吗?”
张香娘为了贪财,也就听了张安的话。今天晚上就把这第一包毒药给员外下到酒里了。谁知道就在他们俩商量事的时候,正赶上徐方来到他家。这一对狗男女在屋子里说的话,徐方全听见了。他想:这可不行啊,我们专管人间不平之事,看来这个张文义老员外不是坏人,好人受害,我怎么能不管,不能见死不救哇!他透过窗户缝紧紧地盯着张香娘,瞧着她把毒药下好了以后,把酒饭给员外送进了书房。
此时员外正在书房给人家写扇面儿,打完了底稿压在桌案边上。张香娘就把酒饭给端进来了,放在桌子上,笑着说:“员外,今天饭有点晚了,您吃完饭就早点歇着吧!”说完转身出了书房。
张文义看着她的背影很难受,心中暗想:这么温存的少女总在我的身边,这有多不方便哪,我跟夫人商量了好几回了,想给她打点些金银细软的东西,叫她走就得了,可是夫人总不答应,真叫我左右为难。员外皱着眉一边思索着,酒也没喝,饭也没吃,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这工夫徐方可就进来了,他就着员外的纸笔,写了几行字压在酒壶底下。刚要走,这时员外醒了。徐方顺势钻到桌子底下藏了起来。员外觉得浑身发冷,睁开眼睛听了听,谯楼上已经打了三更。摸了摸酒也凉了,他想再把酒烫烫喝上一口好睡觉,一瞧酒壶下压着一个小纸条,墨迹还未干哪。他把纸条拿过来一瞧,登时就愣了。上边写着几句顺口溜:可笑可笑真可笑,你家事情我知道。老夫少妻不般配,我要不来你死了。
“嗯?”员外看罢纸条,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倒吸一口凉气:哎呀!不用问这是张香娘身上出的差,要不然怎么能提到老夫少妻哪?我明白了,这一定是哪位英雄豪杰知道了内情,来救我一命啊!哎呀!好险哪好险。老头赶紧站起身四下寻找,看墨迹未干,想我那救命的恩公准还没走呢。他喊了一声:“梁上的君子,你既然救了我的性命,就是我的恩公,能否与小老儿见上一面?”
这时徐方在桌子底下说话了:“我不是梁上的君子,我乃桌子底下的小人,见一面还不行吗?”说着话,咕噜一抖身形跳了出来。
老员外一瞧他这个相就是一愣,赶忙施礼:“这位英雄,我家出了什么事了?”
徐方说:“哼哼,你家出了什么事你还不知道吗?快把你的小老婆和家人张安找来,一问你就明白了。”
员外闻听,明白了八九成,他打了个唉声:“这都是我的家门不幸,才出了这些丑事,要不是您,我就完了。请问这位英雄您贵姓啊?”
徐方说:“不敢担贵字,我贱姓徐,叫徐方,人称圣手小白猿。”
员外说:“原来是徐壮士。来来来,壮士在上,受小老儿一拜。”
徐方赶快相搀:“不敢当,不敢当。”
张员外又说:“英雄救命之恩,小老儿没齿难忘,不过我还得求您莫把我家的丑事宣扬出去。”
徐方说:“这您就放心吧,我这个人一向是守口如瓶。”
员外说:“那就多谢英雄了。您既然救了我的命,咱们就不是外人了。您现在打算到哪儿去呢?”→→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徐方说:“这我还没想呢,我是躺下铺地盖天,起来床去屋迁,腿肚子上绑灶王爷,人走家搬。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到处周游,自个儿吃饱了,一家子都不饿,我没有一点牵挂。如今是想找个朋友去。”
张员外说:“会朋访友不是什么急事,如果英雄赏脸,就请在舍下多住几日,也让小老儿报报您的恩情。”
徐方想先住一两天,打听打听朱元璋的消息再走也好,就答应了。
第二天,张员外把张香娘和张安叫来,没有处治他们,数落几句,给了他们一些银两,让他们远奔他乡去了。徐方一看,张员外如此宽宏大量,认准是个好人,就在张家庄住了下来。他一方面打听朱元璋的消息,一方面在这一方做了许多好事。附近的几个贪官、恶霸,不是接到警告他们的打油诗,就是看到劝说他们改邪归正的顺口溜。也有几个民愤极大的贪官,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搬了家。还有几户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穷苦百姓,忽然发现有人偷偷地给他们送去了银两。这一带百姓暗地相传,说有一位救苦救难的菩萨降临了!
今天朱元璋被张占川追到了小张庄,徐方的调皮劲又上来了,跳门楼,说顺口溜,又要点心又要酒,同西吴王开了几个小玩笑。听说姚猛敌不过张占川,他便跳出来请战,奔出庄去要同张占川开个大玩笑。
再说张占川被徐方气得哇呀呀怪叫,举起盘龙大棍,照定徐方头顶,呜的一声砸了下来。徐方嗖一下没影了。张占川大棍走空,正在东张西望地找徐方,就听见左边一阵笑声:“好小子,你侯爷爷在这儿呢!”
张占川抡起大棍向左边扫去,徐方一闪身没影了。张占川收回大棍,就听见右边又是一阵笑声:“小子,我在右边儿,你瞎划拉个什么!”
张占川抡圆了大棍向右边扫去,小矬子来了旱地拔葱,棍又扫空了。张占川气得左一棍,右一棍,连扫带砸,怎么也打不到徐方的身上,累得他满头大汗,气喘嘘嘘。
徐方说:“张占川,你左一棍右一棍的,也砸得够多了,这会该我打你了!”说罢伸手嚓楞楞从背后撤出两条鲨鱼棒。
这两条小棒锤的形状和鲨鱼一样,有尾巴,有分水,鱼嘴是尖的。这是一种短兵器,一尺六寸多长,鱼嘴尖利能挑能扎;脊梁和分水比钢刀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