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忍着。我想这样的日子熬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哪,再者说,我干吗为他姓朱的卖命呀!”
蒲金龙一听,哈哈大笑,“姓胡的,你唬人了,谁不知道你同朱元璋是结拜兄弟,情同手足,你怎能弃他而走?”
胡大海说:“大都督,你不知道,我心里憋气呀!想我胡大海,武科场大摆神牛阵,跃马跳涧打走陈也先,救了朱元璋的命。谁知那朱元璋过河拆桥,自立西吴王,妄自尊大,把咱扔在一边,平时连句客气话也没有。大都督你想,凭咱老胡的本领,能咽得下这口气?”
蒲金龙问:“那么说你想干什么?”
“这还用说,明摆着我要逃跑呗。可是又一想,你们的大兵四面围得这么严,即便我出了城,你们也不能放我过去,所以我想和你商量商量,咱们交换交换。”
蒲金龙说:“交换什么?”
胡大海说:“我身带一宝物,换你一条道路,放我过去如何?”
蒲金龙说:“你身带何物?”
胡大海说:“你先放开我,我取出来你看。”
蒲金龙一想,我倒要看看他有何宝物,在我这三万兵丁的营盘,他姓胡的插翅难逃,放开何妨。回头冲兵卒喊一声:“来人,松绑!”
兵卒将绳索取下,胡大海说:“昨天晚上我连夜把襄阳城内的兵力布防、明道、暗道、水路、旱路画了一张详细密图。只要按照这个图攻打襄阳城,襄阳就垂手而得。我刚画好,真巧,今天早晨朱元璋就派我出来打探你们的军情。我一看正是好机会,我就带着图以打探军情为名,跑了出来,到你这里献图借路。这就叫礼尚往来,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图上有条暗道,进襄阳最方便,你可以照此图先打进城去,抢个头功。不知都督能否答应?”
蒲金龙一听太高兴了,暗想道:太师脱脱派我们四路人马包围襄阳,捉拿朱元璋。临行有言在先,谁先进城算谁头功,拿住朱元璋者荣登王位。那三州大帅赵世雍勇冠三军,又有小陈平杨德善给他当谋士,恐怕抢先立功的就得是他们。要不然就得古伦铁木贞,他有一百零八尊红衣大炮,等炮车一到,打了襄阳,我还是立不着头功。我正着急进不去城呢,营中竟来了这个送图人。若得了他的密图,先进了襄阳,到那时何悉功名不就?蒲金龙心中暗喜,说道:“姓胡的,如此说来你是献图来了?”
“对了!”
“那么你的图在哪呢?”
“在这儿哪。”胡大海一边说着,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来。
蒲金龙说:“既是这样,你就把它给我吧。”
胡大海说:“这么给不行。”
蒲金龙说:“依你怎么办呢?”
胡大海说:“这张图是我提心吊胆豁出命画的,为的就是开小差,远走高飞。我把图给你,你得放我过去才行啊!我把图给你了,你把眼一瞪,生不让我过去,我不是还没辙吗?你就再放我回襄阳,我也活不了。咱可不能白忙活,你想要图咱可得先商量好了,你把营门打开,闪出道路,咱们俩并马而行,你送我过去,出了后营门我再把图交给你。你攻你的襄阳,我回我的江西,谁也不吃亏。不是这样我宁可一死,也不能白献地图。”
蒲金龙听完这派话,心里暗暗盘算:哎呀,这个胡大海是诚意献图来的吗?他要是来诈营的怎么办呢?我得谨慎着点。
他刚一打愣,胡大海就明白了,噢,蒲金龙这是怕我算计他。不行,我不能容他多琢磨,得想法快过去。想到这儿说:“大都督,方才我见你面有疑难之色,迟而未答,想必对我胡某还有点不放心。既然如此,我并不强求,我也是一为借路,二嘛你打开襄阳也出我一口闷气,才如此行事。我想此密图要献与其它诸营的弟兄,谅他们也不能不高高兴兴地送我过去,我又何必在此央求。好吧,请大都督莫怪我无礼,我胡某去也!”
蒲金龙一听,怎么着,要走?进了我的营盘,你就别想出去,走?没那么容易!心说,看来不来点硬的不行了。他在马上把钢叉一横:“来人!把姓胡的给我拿下!”一声令下,众人将胡大海团团围住。
胡大海一看要坏事。他心里想,到了这个地步,就豁出去了。再来一招试试。只见他双手捧图,高声说道:“大都督,只要你的人再进一步,我就把图撕得粉碎,你就别想进襄阳城了。”
蒲金龙一听,心里一哆嗦,暗说道:你别撕啊,你要撕了我这头功就抢不到手了。想到这里他哈哈大笑:“壮士不必多疑,本都督只不过同你开个玩笑。”回过头来冲兵卒们一瞪眼:“还不退下!”又对胡大海说:“既然你献图意诚,本都督护送你过营。”
胡大海纵身上马,正要揽缰而行,蒲金龙拦住道:“慢着,倘若我放你过营,你撒马跑了,我手中这五股钢叉绝不饶你!”
胡大海说:“你放心吧,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哪能白白地走喽哇,那样我对得起谁呀!”
蒲金龙说:“就这么办了。壮士,请吧!”说罢喊一声:“巴图鲁,将营门大开,放他过去!”
元兵们听见都督令下,赶紧把营门打开,闪出一条道路。胡大海和蒲金龙并马齐进,好像是阅兵的一样,霎时间穿过了这座大营,过了护营沟,前边就是大道了。蒲金龙说:“胡壮士把图交给我吧。”
胡大海一看有把握了,心里说:不能让你白送我一程,我得捎着你的脑袋。他拿定了主意,一边假装着掏地图,一边搭讪着跟蒲金龙说话。猛然胡大海一出神,说:“哎,大都督,你看后边那是谁来了?”蒲金龙一回头,胡大海反手就是一斧子,口中叫道:“蒲金龙你拿命来见吧!”呼的一声,大斧子照蒲金龙的脖项砍去。
蒲金龙一回头,就听见脖子后头有动静,想用又往外封已经来不及了,赶紧往下一缩脖子。耳听喀吧!噗哧!斧子砍到了头盔上,把搂颔带给绷折了,从脑袋上削下来烧饼那么大的一快皮,头盔咕噜滚落地下,鲜血顺着鬓角往下直淌。再看蒲金龙这相大了,跟开杂货铺的一样,鼻涕、眼泪全下来了。气得他哇呀呀地暴叫,摘下五股托天烈焰叉,断喝一声:“胆大的反贼,竟敢戏耍本都督,你往哪里走!”
胡大海说:“我有去处,你就甭管了!”说罢撒马就跑,蒲金龙不要命地往前就追。胡大海一边跑一边嚷嚷:“小子!别送了!你快回去抢头功去吧,咱们回头见!”
蒲金龙听了这些话,气得浑身直哆嗦,暗下狠心,非追上这个黑贼,把他千刀万剐不可。他也不搭话,只是紧催坐骑,拼命追赶胡大海。刚追出去不远。前边到了一片树林。胡大海暗暗高兴,回过头来:“小子,听着,你家二法官要调遣神兵神将了,你可敢跟我来?”一马当先闯进了树林。﹌本﹌作﹌品﹌由﹌﹌網﹌提﹌供﹌下﹌載﹌與﹌在﹌線﹌閱﹌讀﹌
蒲金龙一听,赶紧把马停住,心想:听说胡大海前番在武科场大摆神牛阵,此人神通广大,不可大意,不要受了暗算。想至此不敢再追,只是暗暗叫苦,捂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返回了兵营。
胡大海进了树林,把马的銮铃摘下来,挂在树上,继续往前走。出了树林,约摸着又走了七八十里地,瞧了瞧后边并无追兵,才放心走下去。一连数日,晓行夜宿,不必多叙。到了第四天,胡大海起了个大早,一心赶路。看看天也快黑了,自己累得够呛了,想找个地方住下,吃点东西。四下一看这个地方真别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一望无际的高山峻岭,就是没有人烟。他又往前走了几里路,发现前边有一座大山,山上恍恍惚惚好像有人影走动。胡大海一想:只要有人就好办。他刚要催马,就听嗖的一声,一支响箭飞来,落到了他的面前。胡大海就明白了:这是碰见劫道的了。这支箭上边绑着个哨,射到了你的面前就是告诉你:别往前走了,再往前走第二支箭就要伤人了。这就叫放响箭的。对这些胡大海非常熟悉,他赶紧把马勒住,这时前边山上下来了二百多名喽罗兵,往两旁一闪。当中跑出一匹战马,马上的寨主平地身高九尺,胸宽背厚,面似黑锅底,青色扎巾箭袖,掌中擎一条镔铁棍。来人举棍高喊:“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有人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不字,一棍一个砸脑袋,管砸不管埋!”
胡大海一瞧小伙子挺冲,嗓门儿也挺大。老胡不慌不忙地答道:“和字并肩字,招瞜把合,我是线儿上的。”老胡说的这些都是江湖上的黑话,“和字”意思是咱们都是同行;“并肩字”是哥儿们,朋友;“招瞜”是睁眼;“把合”是你看看;“我是线儿上的”就是我也是干这个的。凡是占山的听见你说行话,就不劫你了,不但不劫你了,而且你还可以在这儿吃喝几天,山上还得满招待。
可谁知道这位寨主与别人大不相同,他把眼睛一瞪:“什么河字,我是海字,比你那河宽得多!”
胡大海还以为人家没听懂呢!又重复了一句:“朋友,我是线儿上的!”
人家又说了:“什么线儿上的,我是绳儿上的,比你那线儿还拙实呢。”
胡大海一听,得,满砸,合着他一句也不懂啊。他既不懂行话,那么就得说白话了。老胡一笑:“朋友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也是劫道的,咱们是同行,这就是鹭鸶不吃鹭鸶肉,兔子不啃窝边草,咱们水贼不过狗刨。”
寨主一听笑了:“我这个劫道的可不管那一套,你就是皇上的二大爷打我这儿过,也得拿出买路的金银,要不然你就休想过去!你不是说你也是劫道的吗?今天你要想过也得把你身上的金银财宝给我留下,多咱我从你的山下过,你再劫我呀!”
胡大海一听,这叫什么话呀,你不成了没里没面了吗?我要是没有大事在身,非把这山给你平了不可。可惜我急等着去搬兵哪,哪有工夫在这儿磨蹭啊!干脆跟他说几句客气的,叫他放我过去就得了:“朋友,这样吧,我有重任在身,不能在这儿耽误。再者说,我也没带多少钱,只有几个路费还不多,我算欠你这一次的还不行吗?等我回来的时候,亲自给你送到山上,你看怎么样?”
寨主说:“你少说废话,要是没钱就把脑袋留下!”
胡大海一听这话可火了:“好哇,劫道的,未曾说话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你二爷我是干什么的,我当寨主的时候还不一定有你呢,你既然是吃生米的,可就别怪二爷我不对了!”说着话,胡大海把斧子一摆:“烧香啊烧香!”喊着直奔那寨主而去。
谁知寨主就好像知道他的招数一样,拔马就问了过去。胡大海的“烧香、磕头、钢斧头、掏耳朵”都没管事。寨主看准了机会,镔铁棍往胡大海的斧子上一磕,当啷一声,胡大海的斧子就飞了。二马一打错镫,寨主往前一探身,伸手砰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