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演义》作者:段少舫_第5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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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着老太太给人家缝连补绽为生。华云呢,不但帮不了母亲,而且他吃得还挺多。从小到大,老太太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饭量。今天做一斤米的饭,老太太吃一碗,剩下的华云都吃了。老太太看他没吃饱,第二天做了二斤米的饭,老太太还是吃一碗,剩下华云又都吃了。第三天做三斤米的饭,照样剩不下。反正你做多少,他也吃了,决不能给你剩下。为这个,老太大常常发愁。不过华云倒是个孝子,从来不让老娘生气,不管自己吃多大的苦也不吭声。
  这一天,老太太病了,华云端着碗跪在母亲面前喂水。老娘一边喝着水,眼泪叭哒叭哒不住地往碗里掉。华云一见母亲这样,心里像刀子扎得一样难过。他问:“娘,您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云儿,我想的是你呀,你从小没爹,浑拙猛愣的,吃饭不知饥饱,睡觉不知颠倒,说话不知深浅,咱家的日子又这么穷,你干啥,啥不行,一个钱也挣不来,将来可怎么办呢?有我活着还能过下去,我要一死……”说到这儿老太太再也说不下去了。
  华云给娘擦了擦眼泪说:“娘,您甭着急,从今天起我就想法子挣钱养活您,把日子过好了,还不行吗?”
  老太太说:“唉,你上哪儿挣钱去呀?”
  华云说:“那您就放心吧。”他给老太太喂完了水,又给老太太盖好了被子,就出去了。工夫不大,只见他扛着一袋子米,手里还拿着四百钱回来了,笑嘻嘻地对老太太说:“娘,您看这钱粮不都有了吗?您还着什么急呀?”
  老太太挺奇怪,忙问:“你这些东西都是哪儿来的?”
  “娘!我挣来的呀。”
  “你怎么挣来的?”
  “我一出门正碰见前街的刘老合买粮回来,手里还拿着钱,我就把他叫住了,让他连钱带粮都给我留下。他开始不答应,叫我一个大嘴巴把他打了个跟头,后来他就乖乖地都给我放下了。”
  老太太一听气得发昏,骂道:“胆大华云,你这不成了明火劫道了吗?这样做要犯法呀,你赶快给刘老合送去,到那儿多说好的,直到人家消了气为止。”
  华云可蒙了,说:“娘,给他送去干什么?这就是咱们的了。我先给您煮饭吃,往后一没钱我就出去,您也别再给人家做活去了,就在家享福吧。”
  老太太说:“那还能行?过不了几天咱们就得吃官司。这么来的钱咱不花,要凭着自己的力气给人家干活挣钱才行啊。下回你要再抢劫人家的东西,娘我可就不活了,快去给人家送去。”
  华云没办法,只好又把钱粮给刘老合送到家,一进门就给人家刘老合两口子跪下了:“我娘说抢来的东西不吃,叫我给你们送回来了;还说不让你们生气,你们要是还生气的话,就打我一顿,那你们就打吧,多咱没气了就算完。”
  傻小子这派话倒把刘老合两口子说乐了:“华云哪,你快起来吧,咱们都是老街旧邻的,还有什么说的呢?我们知道你缺心眼,谁也不怪你。你妈好点了吗?”
  华云一看人家真的不生气了,这才放了心,站起身来说:“我妈好多了,就是总发愁,成天价哭,我也怪难受的。”
  刘老合说:“你也别难受,先回去照顾你妈,呆会儿我们俩再去看看她,帮你劝劝。”
  华云答应一声,从刘老合家出来,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后边有人叫他。他回头一看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穿着长袍挺阔气。华云并不认识他:“哎,我说老头,你叫我干什么?”
  “我是问问你,这村有干零活的小伙子吗?”
  华云一听点点头:“有哇,你要干什么呀?”
  老头笑嘻嘻地说,“我是外地来做买卖的,我有十船芝麻发到了这个码头上,想雇脚行给运下船来,不想得罪了行会的会头,人家说什么也不给卸。我们在这里人吃马喂的耽误不起,所以就得自己另雇人卸船。我是外乡人,人地生疏,想求你给帮个忙,找几个人给我卸船,我们可以多给钱。原来每包二百钱,这回我们加二百,给四百钱一包,只要卸得快就行。”
  华云一听可乐了:要是给他们卸船,这不叫使力气干活挣钱吗,我娘准高兴:“老头,你看我给你卸船怎么样?”
  “那敢情好了,不过你还得多给我找几个人哪,你一个哪儿行啊?”
  华云一笑:“你就瞧好吧,有多少芝麻我全包了,管保给你卸完。”说着话,他跟着老头来到码头上,一看十条大商船都满载着一包一包的芝麻,每包二百斤。华云搭好了双层跳板就扛开了。人家脚行卸货都是每人一包,中间歇两歇再送到货场。他可倒省事,左肩头一包,右肩头一包,左右胳肢窝各夹一包,他一个人顶四个人干,中间还不歇着。一上午的工夫,他就卸了两船芝麻。
  老头给他按数记账,总共是挣了两吊钱。老头又跟华云商量:“你中午别回家了,就在码头上吃饭吧。我们再给加八百钱的饭钱,吃完饭你就开工,还不行吗?”
  华云说:“行!”又拿了八百钱到码头饭馆吃饭。华云是个清真教的人,找个回教小饭馆坐下。
  伙计跑过来问:“您吃什么哪?”
  华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下过饭馆,便问伙计:“你们这儿卖什么呢?”
  伙计说:“大小碗清炖牛肉、馒头米饭,热汤面。”
  “牛肉、馒头怎么卖的,管饱吗?”
  伙计说:“牛肉小碗一百钱两碗,大碗一百钱一碗,馒头一百钱十个。”
  华云看了看锅里的肉,瞧了瞧屉里的馒头说:“掌柜的,你们总共有多少肉哇?”
  伙计一瞧华云这个傻呵呵的样儿,穿的也挺破,不像个下过饭馆的人,就有点瞧不起他,也没诚心答对他,很不耐烦地说:“你别瞧锅里的肉少也够你吃的。”
  华云说:“那可不一定,要是不够吃呢?”
  伙计一看锅里最少还有三五斤肉,屉里还有三四十个馒头呢,就说:“你要是能把它都吃喽,我就一文钱也不要,算你白吃还不行吗?”
  华云说:“就那么办了。”
  伙计一碗一碗地给他往上盛,华云大口大口地吃,累得伙计满头上汗,还是供不上他往嘴里划拉。他把锅里的肉都吃了,两屉馒头也包圆儿了,一抹嘴站起来就走。伙计没办法,只得认倒霉。下午华云又挣了两吊钱,总共拿着四吊八百钱欢欢喜喜地回家了。
  老太太正在着急:“怎么这孩子一天没着家呀,天都这么晚了他上哪去了呢?”
  正叨咕呢,华云回来了。他把钱往炕上一放,笑着说:“娘啊,这回您想吃什么吧,我给您买去,这钱是我挣来的。”
  “你怎么挣来的?”
  “我到码头上给人家卸船挣来的,这还不行吗?这不是凭力气吗?”
  老太太一听可高兴了:儿子能去给人家扛脚行了,这也是个本分活,可太好了。老人家一高兴,病也见轻了许多。娘儿俩做了点饭吃。
  第二天,华云又到码头上去卸船。刚刚卸了几包货,就从南边来了一帮小伙子,各个手拿棍子,拧眉立目地冲着华云就过来了。当中是个矬胖子,上前把华云挡住了:“华大愣,你别卸了!”
  华云说:“为什么呢?”
  胖子理直气壮地说:“我说不叫你扛了,你就别扛了,你懂得我们这里的规矩吗?”
  “我不懂。我就知道卸货挣钱,不干活你管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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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为什么不让卸了呢?”
  “我是行会的头,让谁干活,得我说了算。”
  华云把眼一瞪:“你说了不算数,我非卸不可。你要不让卸,就一天给我四吊八百钱,叫我干什么都行。不给钱哪,办不到!”说着他扛起了货包就要走。
  胖子可急了,上去抖手就给了华云一棍。华云一闪身,芝麻包掉在地上,这一棍打到华云的肩膀上,登时肩头起了一道紫痕,疼得他直咬牙。“好小子,你真打呀,我跟你完不了!”他往四处一看,瞧见码头岸边上有一个四根齿的大铁锚,上边带着三、四丈长的大铁链子,心说这个家伙挺好使,伸手就抄了起来。举起铁锚,当的一下磕飞了胖子的木棍。胖子撒腿要跑,华云哪里能容,飞出铁锚,钩住了他的左胳膊,往回一带,噗通一声,就把他给拽倒了。华云举起了铁锚又要打,这时那些小伙子也都围了上来,要与华云较量较量。华云毫不惧怕,抡起铁锚就打。工夫不大,这十几名小伙子叫华云给打得滚的滚,爬的爬,都带了伤,即使有几个没带伤的,也不敢过来了。
  华云把铁锚一摆说:“你们哪个还敢上?没事找事!这回都老实了吧?我还卸我的船去!”他又扛货去了。他还以为没事了呢,哪知道人家挨打的不干哪!
  晌午,他把铁锚拿回家来,刚吃完饭,就从外边来了两个差人,说是脚行行会的头,把华云告了,知府大人撒下飞签火票,来拿华云。两个当差的进了门说:“姓华的,跟我们去吧。”
  老太太一看可吓坏了,忙说:“几位差官,我儿子犯什么罪了?”
  当差的说:“他把人家脚行的买卖给夺了。人家会头侯七带着人跟他去交涉,他拿铁锚打人,侯七也叫他给打伤了。大人们叫我们来抓差办案,快叫你儿子跟我们上堂吧。”
  老太太一听,登时吓得坐在炕上:“我的妈呀,他怎么惹了这么大的祸?这可怎么活呀!”
  华云说:“娘您甭害怕,我不跟他们走,我把他们都打跑就得了。”说着话就要去拿大铁锚。
  老太太说:“你敢!你还嫌惹得祸小哇?再把他们打了,你就叫拒捕殴差,犯死罪。”
  “娘,那咱怎么办呢?”
  “你只有先跟人家到大堂去一趟,跟大老爷好好说说,人家的伤咱们想办法给治,脚咱不扛了,大人愿意怎么判罪,你就怎么听着。这样还许能减轻罪名呢。”
  华云说:“我要跟他们去了,娘您怎么办哪?”
  老太太说:“你不要管我,只要你顺顺当当地早回来就好。”
  华云答应一声,跟着两个差人来到大堂。
  知府大人姓方名正直,为官清正,办事公道,是个好官。见差人把华云带上堂来,一拍惊堂木问道:“下边跪的何人?”
  “大人,我姓华叫华云,小名叫傻子,人送外号华大愣。家里有个六十岁的老妈,日子过得挺穷,因为我挣不来钱,我娘饿得整天价哭。有一天我看着她老人家太难受了,就抢了人家的钱和米,想给我娘做点吃的。可是我娘一听说是抢来的米,就说宁愿饿死也不吃,又逼着我给人家送回去了。”
  方大人听完他这些话,觉得他便便呼呼的挺实在,还是个孝子。虽然他说的这些话有点文不对题,方大人也没怪他,反而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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