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还没听说过有耍刀的,这是早合计好的,我倒要多加小心了,便说:“某自幼好武,尤其喜爱舞刀弄剑,既然贵贤侄身怀绝技,就请为我等舞上一趟,以助酒兴。”
众人也随声附和:“请少殿下为我等舞上一趟双刀,为这兴隆盛会添彩。”
陈友谅说:“既然众位赏脸,那就命他上楼舞刀以助酒兴。”说罢吩咐人去请陈铁牛。
工夫不大,只听楼梯登登登一响,由楼下上来一人,只见他身高九尺,背厚腰圆,头戴一顶青缎子扎巾,三支软翅朝天,横着三排小绒球,迎门绣二龙斗宝,青缎子缎条缠头,顶门搓打茨菇叶,身穿一件青缎子箭袖,双搭十字拌,腰扎一条黄色丝鸾带,巧叠蝴蝶扣,倒垂灯笼穗,大红中衣,薄底快靴,外罩一件紫通氅,没系通领带。再往脸上看,面如吹灰,灰中透紫,两道浓眉,一双怪眼,秤砣鼻子,火盆口,颔下半部短钢髯,两边压耳黑毫,约有一样多长。往当中一站,双后抱拳,对陈友谅说:“叔父唤侄儿前来,不知为了何事?”
陈友谅说:“今日诸位贤王在此聚会,命你舞上一趟双刀,以助酒兴。”
陈铁牛闻听,向众反王作了一个罗圈揖,说道:“既然众家王爷赏脸,小可就要当众献丑了。”说罢,把通氅一脱,顺手扔给了差人,然后抬抬胳膊踢踢腿,没有绷挂之处,这才把大带一掖,呛啷啷抽出了双刀,叭,叭,走行门绕过步就练上了。初练时,还能分出刀和人;到后来,只见寒光不见人。
众位反王一个个拍手叫绝。朱元璋暗暗称道:好刀,怎见得?有诗为证:威风凛凛,寒光森森,大鹏展翅亮利刃,一对双刀左右分。冰雹阵阵,雪片纷纷,怪蟒翻身鳞光滚,双刀飞舞夺人魂。砍颈扎方寸,劈顶撩会阴,左削一刀拦腰剁,右片一刀断骨筋。招数顺,套路真,一百单八刀法狠,起身动步震鬼神。
陈铁牛一边练着,一边暗暗注意朱元璋的动静。他一看把朱元璋的神儿都领过来了,这才有了把握,猛然间,他来了个白蛇吐信,往前一进身,噌!跳到朱元璋的桌前,举刀就劈。
朱元璋看着看着,忽然瞧见一道寒光奔自己来了,吓得他哎呀一声,再躲已经来不及了。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听咋吧一声,朱元璋往后一仰,陈铁牛的刀劈空了。陈友谅满以为这一刀准把朱元璋给劈死了,没曾想朱元璋又坐了起来。原来刚才咋吧一响,是吴祯用脚尖把朱元璋坐的椅子钩倒了,眼看着朱元璋的后脑海就要挨地了。这工夫吴祯猛然一伸手扶住了。
陈友谅狠狠地瞪了陈铁牛一眼,心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来你这双刀练了十年了,今天百梁楼上让你杀死朱元璋,你却没用上,我看你这废物蠢到什么地步为止。
其实,陈铁牛心里也在纳闷,我觉得满有把握,怎么凭白无故,朱元璋的椅子会倒了呢?他只得收住招术,站立一旁。
朱元璋这时看出了陈铁牛的本意,正待发作,陈友谅搭讪着对朱元璋说:“贤王受惊了。”又假意训斥陈铁牛:“粗鲁的东西,惊吓了贤王,看我剥你的皮,还不给我退下去!”
朱元璋身旁的吴祯说话了:“慢着。我看这位将军的刀法练得好哇,我老头子这么大岁数了也没见过这么好的刀术。主公您跟陈千岁商量商量,叫我跟这位将军打个对手怎么样?”
朱元璋明白吴祯的意思:陈铁牛你想溜走,没有那个便宜事,今天不让你死在吴祯的剑下,你不知西吴的利害!咱们来个将计就计,朱元璋点点头,双手一抱拳,对陈友谅说:“陈玉兄,今天众家王兄御弟聚会一堂,实在千载难逢之机,再加上贤侄这套刀法,给兴隆会锦上添花,我想再来个双杰献艺,那可就是好上加好了。我这个老家人年轻的时候最好练刀剑,今天看见贤侄练武,他想要和贤侄打个对手,我看这也不错,不知陈王兄意下如何?”
陈友谅一听,心说怎么着?他要跟我侄儿打对手?朱元璋,你们也太不自爱了,这个老棺材瓤子走道都费劲儿,说话气都喘不过来,还想跟铁牛打对手呢,真不想活了。他又一想:这也好,这个老家伙自从来到百梁楼,我就觉着他有毛病,可是又找不出什么破绽来,想把他除掉又没有什么借口;既然他上赶着要求限铁牛打对手,我看这倒是个好办法,不如就这个机会叫我侄儿把他除掉就得了。如果除掉他,光剩下朱元璋一个人那就好办了,陈友谅连忙点头应允,又叫陈铁牛过来,说:“你看见西吴王手下的那个老头了吗?”
陈铁牛说:“看见了。”
陈友谅说:“他也会武术,刚才他说想跟你打个对手,助助大家的酒兴,你可愿意跟他比武吗?”陈友谅一边说着一边暗示自己的侄儿:一定要跟他比,动起手来看准机会就宰了他。
陈铁牛领会了陈友谅的心意,心想,叔叔您就放心吧,就这么个糟老头子还用我费劲,照这样的再有三个两个我也不怕。他说:“侄儿遵命。”又问吴祯:“不知你使什么兵刃?”
吴祯说:“就用剑吧。”
陈友谅说:“孩儿,你也换剑吧。”
原来这陈铁牛不但刀法好,剑术也很出奇,听陈友谅让换剑立即命人取来一把宝剑,他握剑在手,对陈友谅说:“练武术的讲究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武术好学,掐手难练,他那么大岁数了,我跟他比武,倘若稍一失神,磕着碰着的我可担待不起呀。”
陈友谅一听就明白了,他赶忙眼望吴祯说:“老头,我侄儿说了,他怕一招失手,把你磕着碰着的,未免有些不太相当。”
吴祯闻听一笑,心里说:他磕我碰我?真是小老虎不叫小老虎,他吹了个豹(暴)哇,我还想把他碰了哪。他说道:“哎呀我说王驾千岁,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怕碰着吗?我也知道武术好学,掐手难练,一不留神就不是个小事儿,不过我倒是常经常见的,也就不往心里去了,我们俩谁跟谁也没仇,谁也不能故意地给谁使坏,王驾您就放心吧。不用说少千岁碰不着我,就是真碰上了,把我踢个跟头,划个口子也没关系。您要不放心,咱们就立个字据吧,谁伤了谁也白伤,这就叫打死不抵偿,您看怎么样?我有个一差二错的,我主公决不跟您要人。万一我要伤了少王千岁,您也不能怪罪,我们都是甘心情愿的。”
吴祯这一段话是说说停停,连咳带喘,费了挺大劲才说完。在座的众人,忍不住掩口而笑,心里话:瞧你喘气都费劲,还和人家比武,岂不是白白送死。陈友谅一看这情形倒满心欢喜:“既是这样,不必立据儿,你们就试试吧。”
吴祯一瘸一点地就走过来了,走到众人当中眼望大家作了个罗圈揖说:“众位王爷,你们可都在这儿听着呢,方才我跟陈千岁说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就请你们诸位给我们做个保。要是少千岁把我杀喽,主公您可千万别跟人家要人;我要伤了少千岁也别怪我不讲义气,我们比的这叫死武。”
百梁楼上的这些人都是陈友谅请来的,他们都向着陈铁牛,一齐嚷嚷着:“你们二位就比试吧,我们大家都给你们做证。”
陈铁牛这时更是盛气凌人,往后一闪身,站好了丁字步:“老头,你就过来吧。”
吴祯说:“别忙,先等会儿,你赶情拿着剑呢,我赤手空拳的怎么比呢?”
陈铁牛说:“你快拿剑去。”
“我没带来,上哪儿拿去呀?”
陈铁牛不耐烦地说:“你为什么不带来呢?”
“哎哟我说少王千岁,我可跟你不一样,我们是个端茶捧水的奴才,出来进去的挎着宝剑像话吗?那算干什么的呢?主人也不许可呀!”@@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陈铁牛说:“那怎么办哪?”
吴祯说:“没办法,就得借呗,要不怎么叫你先等会儿呢?”他又望着大家说:“在座的王爷,你们哪位愿意把宝剑借给我使使呢?”
陈友谅说:“我借给你一口。”说着,嚓楞!就把自己的宝剑抽出来了:“把它借给你使使。”
吴祯一看笑了:“那敢情好了,王爷千岁您这么成全我,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您的好处。”他上前双手接过宝剑一掂:“哎哟,我说王爷千岁,您这口剑可太沉哪,我使着不准合适。”
陈友谅把脸一沉:“那么你使谁的合适呢?”
吴祯说:“唉,人家谁的剑谁使着合适,哪有正合我手的呢!沉点就沉点吧,这不怪剑沉,是怪我老而无能了,行啊,凑合着使吧!”瞧着他很吃力地把剑拿在手中,衣服也没撩,带子也没掖,拿剑的手还直突突哪:“少王千岁,您就过来吧。”
陈铁牛一瞧他这个相就知道他是个外行。他手疾眼快,上前就是一剑,剑如闪电,直奔老人家头顶而来。眼看着就要砍上了,只见老头脚下好象无根,晃晃荡荡地往旁边一歪,陈铁牛的剑就砍空了。因为他想一剑砍中吴祯,结果用力过猛,不但没砍着老头,倒差点没把他自己带个跟头。他气得反手又是一剑,老头又踉踉跄跄地闪过去了。一连数剑,陈铁牛都扑了空,并没有刺着老人家。
吴祯使的是醉八仙剑,虽然在表面上看着他歪歪斜斜的,实际上他的脚底下就像钉子钉着一样,稳如泰山。常言说:姜是老的辣,醋是陈的酸。这老头是想用醉八仙逗他的悬空剑术。开始老人家并不递招,只是躲闪,等他把招数使完了,老头才来劲。
陈铁牛越打越生气,怎么?他气的是这个:就凭我这一身功夫,就连这么个老棺材瓤子我都对付不了,多叫人家笑话呀!他越想越着急,越着急越不行,眼看着就砍上了,人家又躲过去了,怎么也碰不着。
陈友谅在旁边也纳闷儿呀:铁牛你那能耐都上哪儿去了,怎么连他都胜不了呢?真是无用,要叫我早把他宰了,还用等到这个时候啊!尽管陈友谅替陈铁牛直使劲,可是帮腔的还能上得了台吗?他们俩战了多时,陈铁牛累得脚底下拌蒜了,太阳穴呼扇了,鬓角见汗了,上边的招数也乱了。再看人家老头呢?还跟刚才一样。
这一下旁边的几国反王可就傻眼了,他们里边也有能人。那临江五周伯颜一看糟了,他看出吴祯有能耐,心说这个老头决不是朱元璋的家人,他这叫“真人不露相”,八成陈铁牛得吃亏。
这工夫陈友谅也有点醒过味儿来了,觉得不大对劲:这老头一定是世外高人,备不住就许是朱元璋手下的静海侯通臂猿猴老义士吴祯。要真的是他,今天的百梁楼可就热闹了,铁牛哪是他的对手呢?我得问问。他起身手扶桌案,喊了一声:“别比了!”
那陈铁牛早就累得够戗了,巴不得有人说句话,让他缓口气。这时候陈友谅一喊“别比了”,正给了他一个喘熄的台阶。他赶紧一撤身,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