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鹤《水村山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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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村山郭-第一章

  萧慕远显然已经醉了,他干完了最後一杯二锅头,摇摇晃晃站起来,喷著一嘴辛辣的酒气大声嚷嚷。
  我还要喝!我要好酒!我还要漂亮姑娘!
  盛阳没理他。
  萧慕远又扭头神秘兮兮地跟他说。
  你不是老问我以前是干什麽的吗?我可告诉你,我以前,我以前嗝,嗝嗝......
  我以前是个皇帝,你知道吗?
  水村山郭
  题记
  没有。
  一
  萧慕远睁开眼的时候足足半天没回过神,不是为这地方陌生无比,也不是为他怎麽会在这,而是为了他居然还能醒过来。
  萧慕远缓缓坐了起来,先摸了摸胸膛,再摸了摸脉搏,跟著狠狠掐了把自个儿大腿,立马疼得嗷嗷叫。
  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他、他活过来了?!
  可是不对......
  他不是应该死了的吗?
  萧慕远是元国第五代皇帝,在位期间四海升平,正直盛世,在位五年後驾崩。恩?怎麽死的?
  幼时任性骄纵,蛮横无理,大时风流浪荡,荒淫无度,油尽灯枯,腹上死。
  恩?这种货色怎麽当上皇帝的?
  这就跟他没干系了,全靠他那心机过人的母後,愣是在众多比他优秀的皇子中替他夺到了太子之位,而後不久,先皇驾崩,太子继位。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不过区区五年,新皇帝也驾崩了,还挺会挑日子,死在正月初一。
  举国哀悼,不胜唏嘘。
  萧慕远只记得太医当时说,回天乏力,然後他眼睛一闭,脑袋一沈,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可眼下自己明明还活生生坐在这,体温也有,呼吸也顺畅,活动活动筋骨也没觉得哪儿不对,半点没有将死之人的症状。
  这是怎麽回事?莫不是阎王老爷念在自个儿英年早逝实在可惜,大发慈悲让自个儿还魂了?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萧慕远不由觉著高兴,他还年轻,又这麽英俊,早早埋在皇陵里实在太可惜了,他应该活到百八十岁再死,最起码要把三千後宫给填满了。
  可问题是,现这是在哪儿呢?
  萧慕远环视了眼四周,发现是处树林,郁郁葱葱,不远处能看见延绵的山头,身後地上有一眼泉水,冒著白花花的雾气,伸手一摸,泉水居然是热的,咕噜咕噜冒著泡。
  萧慕远还注意到了个事情。
  泉水的另一头,有个人,躺在铺满落叶的地面,这方向只能看见个脑袋,梳著齐整的头发,戴著顶玉冠。
  萧慕远冷不丁就起了层鸡皮疙瘩,心里发毛。
  这、这该不会是个死人吧?
  没等他害怕完,地上那人像是醒了,萧慕远看见他的脑袋动了动。
  咦?不是死人?活的?
  那人就像刚才萧慕远那样,缓缓坐了起来,萧慕远只能看见他的背,宽大健硕。
  那人转著脖子四处一看,最後似乎察觉背後有人,极突然转过头来。
  萧慕远吓了一跳,却也将对方的面容看了个清楚。
  喔,长得跟他脑袋上那玉冠一样好看,长眉鹰目,鼻梁高挺,就是比起自己仍然差了一截,一张薄唇看著就知道是没口福的命。
  你是谁?
  那人发话了,清清冷冷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锐利。
  萧慕远这才发现自个儿居然这麽肤浅,光顾著看他好看不好看,都忘了问正事儿,又突然逢他这麽一声跟命令似的言语,萧慕远的性子立马就犯了,那你又是谁?
  那人一听萧慕远口气里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眼神微微一变,话也没多说,哼了一声便站起来,这就要走。
  萧慕远怎麽也没想到先急的会是自个儿,诶你去哪啊?
  与你何干?
  萧慕远见他当真不搭理自己,头也不回大步向前,脱口喝道,你给朕站住!
  那人真就停了脚步,回头瞅他,萧慕远看见他的眼睛里带了不可思议的色彩,朕?你自称朕?
  萧慕远慌了,他肤浅就算了,怎麽还能这麽糊涂,又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何方鬼怪,怎麽就随随便便自报名号了,万一对方起了歹意图谋不轨可怎麽得了。
  呃不是,我是说...
  在荒山野岭衣衫不整的人居然自称朕,真是笑话。
  萧慕远下意识看了眼身上,才发现自个儿只穿著里衣里裤,细想一番记起此乃驾崩时身穿的衣物。
  萧慕远站那支支吾吾不知该怎麽接话,想他横行世间二十余年,几时遇到过这种窘状。
  那人突然又不走了,倒了回来,萧慕远见他越走越近,脸色依然严肃不变,心里也愈发没底,意识里想逃,脚下却跟绑了石头似的动不了。
  那人往萧慕远面前一站,高出了一截,萧慕远大气不敢松,感觉那人只要随手一捏就能弄死他,打架他可不在行,当皇帝的时候只需要唤两声,自然有一堆人替他打,可现在不一样了。
  刚才不是还挺横的麽?怎麽现在哑巴了?
  这个...你误会了,我刚才只是随口说说。
  你到底是什麽人?为什麽会在这?还跟我在一起。
  一听这话萧慕远又没忍住,有点激动,这才是我想问的!我一醒来就在这破地方了,谁也没见著,就你一个人躺在那边,我还奇怪呢!
  闻言那人眉头一皱,盯著萧慕远不说话,眼神里有怀疑和不信,似是在判断萧慕远的话是真是假。
  萧慕远还不曾让人用这种眼神看过,大为不快,想他当皇帝的时候,除了母後,哪个人有这狗胆。
  你看什麽看?
  听你口音像是外地来的。
  真可笑,萧慕远白了他一眼,这地是你的?你就是本地人了?指不定你跟我一样,也不知道这是什麽地方呢。
  那人开口想说什麽,到最後仍是没说,萧慕远只当他是给自己噎得没了话,洋洋得意道,刚才不是挺横麽,怎麽现在成哑巴了。
  那人就觉著刚没说话是对的,跟这种人就是嘴巴说干了也解释不清楚,索性调头走人,这回可真没打算留步,萧慕远原还在得意那人给自个儿气跑了,转念一想这深山野岭的,难保不会有野兽,他要真走了就剩自己一个人,又急了,追在後头嚷嚷,你别走啊!
  你想呆在这是你的事。
  萧慕远好容易追上他,扯著他的袖子喘著大气,不是,我没说,没说不走。
  那人甩了甩袖子,想挣脱他的手,奈何萧慕远死不撒手,那人就想掰他。
  萧慕远忙不迭抓得更紧,说,要走一起走。
  你也挺可笑,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为什麽要和你同行?
  萧慕远吃了瘪,牛头不对马嘴道,我、我姓慕,叫慕远,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带上我一起吧?
  ......
  那人看著萧慕远眼巴巴就指著自个儿点头答应的模样,心里直想笑,这可真像就快给遗弃的狗崽子,扒著主人不放。
  你叫什麽名字与我何干?你我非亲非故,我凭什麽得带著你?放开。
  天色渐渐开始暗了,夕阳埋了大半张脸在山尖,渐渐往下沈,林间起了风,吹得呼呼直响,怪可怕的。
  那人脸色从头到尾就没变过,一点也不动容,萧慕远实在没辙,断断续续编著话,你,你要是带我出去,我一定好好答谢你。
  那人果真有了点好奇,上下将他一打量,你?答谢我?
  萧慕远自然知道他是在质疑什麽,赶紧补上,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家中可有的是金银珠宝,你帮我这次,我肯定会好好酬谢你的。┆┆網┆
  那人冷冷一笑,道,巧了,我家中也有许多金银珠宝,不缺这点酬劳。
  话完不等萧慕远反应,抓著他的手腕使劲一拽,疼得萧慕远龇牙咧嘴,力气顿失。
  萧慕远长这麽大就没这麽低声下气过,也从没这麽追著一个人没了命似的跑。
  你等等朕、不是,你等等我!

☆、水村山郭-第二章

  二
  萧慕远跑得几乎以为自个儿又要再断一回气,可那人就跟脚底下踩著风似的,快步起来怎麽都赶不上。
  萧慕远自小娇生惯养,平日里又偷懒惯了,晨练能逃就逃,压根没学著什麽强身健体之术,空有一副好身板,追了不过片刻就觉著生不如死,五脏六腑都快从嘴巴里吐出来了。
  那人虽没回头,耳朵却灵得很,听萧慕远一路气喘如牛上气不接下气,自然知道他有多辛苦,想来是没学过功夫,要不怎麽会连这点脚程都跑成这副德行,想到这心里头的戒备才有点松了。
  那人突然停了下来,立在那儿,萧慕远哪想过这种变故,一时收不住狂奔的步子,直直朝他後背撞了上去,额头磕他後脑勺上砰一声响,当下抱著脑袋蹲地上直抽抽去了。
  那人心道,好疼!
  呜──你干嘛突然停下来,痛死我了!
  那人忍著痛面不改色,你到底有何企图?老跟著我做什麽?
  萧慕远自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闭眼前还躺在寝宫软榻上,一睁眼就在这种鬼都不知道是哪儿的破地方,碰见个怪人,脾气也不好,比自己还凶,还没有同情心,白白挨了疼不说,还得遭人白眼怀疑,萧慕远忍不住悲从中来。
  脚是我的!我爱著谁就跟著谁!你管得著吗你!路又不是你开的,只准你一个人走这条路吗?!
  闻言那人依然不动声色,左右一看,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萧慕远揉著差点滚出眼泪的眼眶,鼻音都出来了,你干嘛?
  我累了,休息一下,说到这那人把衣衫理齐整了,又说,你不是要走吗?请便。
  萧慕远顿时厌了,小心翼翼挪到他身旁,天色已经暗了不少,风依旧没停,萧慕远摸见了自个儿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不是要走吗?
  萧慕远支支吾吾道,我、我也累了,休息一下。
  那人瞥了眼他,冷声一哼,你还是不肯说实话是麽?
  你就没想听我说过啊。
  何方人士,姓甚名谁,年纪,为什麽来这。
  萧慕远给他这副正儿八经威严万分的模样慑得声音都小了不少,他也实在没力气冲对方发火了,如、如州人,名字刚、刚才说了,姓慕,单名一个远,今年二十一,至於为什麽在这,我真的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在这了。
  那人直勾勾盯著萧慕远的脸,追问了句,这些话,当真属实?
  萧慕远就快把脑袋点下来了,心里是想等他离开这地方,定要让这混账东西好看,否则难泄心头之恨!
  最好都是真的,若有半句虚假,莫怪我手下无情。
  萧慕远给他凌厉的眼神震得心头一跳,咽了口唾沫,那,那你叫什麽名字?
  叫我阳大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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