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儿!像上次,那未成年小姑娘——”
唐颂顿住,不待他说完就僵着脸吼:“什么未成年?!人还能不长岁数永远未成年呢?!”
唐赞眉头蹙起,声音一板,冷声问:“这么说你还没断呢?”
唐颂有些不耐:“行了!你忙你的,操那么多心干啥?我自有分寸,你别在老头面前碎嘴就成。”
撂断电话后他还气呼呼的,想了想又往公寓拨,那死丫头片子总是不接。
唐颂一下午心都悬着吊着,夹杂着一丝烦躁。外公年龄大了经不起奔波,他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一挨揍就搬他来救场。然而,老头子发狠可不像卓女士那样,光是戳戳脑门拧拧耳朵就能了事的。
他在办公室挨到太阳沉落云头裹上霞光,又找了家餐厅吃饱喝足后,方才开车回到大院。
时间掐得刚刚好,进屋后杨婶正在厨房煮晚饭,拿着汤勺探出脑袋惊喜地说:“哎呦,阿颂你可回来了,刚煲好的老鸭汤,先盛一碗尝尝?”
“不了……”唐颂左瞅瞅右瞧瞧,问道:“我妈呢?”
“夫人还没回来,估摸着路上又堵了吧。倒是老爷子一直念着你,在楼上书房呢。”杨婶在围裙上擦擦手,喜色褪去,不禁有些忧心。
唐颂一看就知道情况果然不妙,家里平日就冷冷清清的,这会儿更别指着谁能来救他了,这顿揍躲不过,于是硬着头皮拾级而上。
他在书房门口清了清嗓子,定定神后,才抬手叩门。
“进来。”唐祖威的声音倒是平稳,听不出喜怒。
唐颂推门进去,老头子正架着老花镜坐书桌前看书呢,一手闲适地翻动书页,一手拿杯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茶叶。
唐颂耷拉着脑袋站那儿好一会儿了,采取敌不动我不动政策,只是不住拿两眼偷觑老头打探敌情。
唐祖威似乎正看得入迷,一直没别的指示。书房里大灯没开,浅紫色的霞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与桌上台灯柔和的光晕融在一起,宁静而祥和,就连唐祖威冷硬威严的脸,此时也没了往日的凛冽。
室内飘着淡淡的清茗香气,颇有安人精神的作用。唐颂的心也跟着慢慢放下,琢磨着兴许自个儿猜错了呢,于是也不像刚进来时站军姿似的笔挺立着了,悄悄转动有些发麻的脚踝。
不过,动了还不到半圈,便看到老头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嘿嘿,爸……看什么呢?”首长终于拿正眼瞧他了,唐颂走了两步上前,不论怎样,先讨好地暖暖场总没错。
谁知唐祖威不仅没领情,翻脸比他方才翻书不知道快了多少倍,倏地摘下老花镜拍在桌子上,怒道:“别叫我爸!跪下!”
唐颂被这一叠串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犟,扑通一声就跪地板上了,心忖姜还是老的辣啊,他还真被亲爹这慈和的表情给忽悠了。
老头子横眉怒目,起身直接取来藤条,看得唐颂心里直怵,忙道:“嗳嗳,爸,我都多大的人了,给你儿子留点面子,别动不动拿这个唬人啊。”
小时候他跟孟子骁比较皮,挨的鞭子不计其数,家里这根老藤条被磨得色泽光润锃亮锃亮,几乎全都是他的功劳,这都多少年没用过了,没想到老头子还保存着呢。
唐祖威听到这话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照着他的后背狠挥了一鞭子,冷道:“死小子!给你留着面子好让你到处给我抹黑?!”
唐颂龇牙吸了口气,脊梁瞬间火辣辣的,皮糙肉厚也经不得这样揍啊,老头子气头上,力道可都下足了,“爸,我这到处给您挣脸呢,啥时候抹黑了?您揍我可以,也得让我明白明白啊。”
“哦?做错了什么现在还不明白?我说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挤了?花天酒地也就算了,还敢逞勇斗狠砸人家场子?!”
唐颂眸中精光闪过,转瞬被他敛起,心里直呼完了,依老头的脾气这回可够瞧了,嘴上却说:“爸,这是谁又皮痒在您面前造谣搬弄是非呢?”
“还狡辩!”唐祖威又是一挥,快鞭划开气流,空气里呜的响了下。
唐颂提前闭眼受住了,接着听他爹继续骂道:“我看是你皮痒欠抽吧!平日我车轱辘话来回说,你呢?几句就嫌老爷子絮叨儿!这回敢情好,人派出所案底子递到你爹面前,踏实了?”
唐颂愕然,有些不信,那王七雄再作,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报案!
唐祖威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藤条背在身后围着他转悠,“我看你就仗着人家吃了闷亏不敢吭声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事儿有客人报案,是你杨伯伯帮着压下了,不然你可知道传到别人耳里会有多难听?!堂堂唐二少出息啊,为了个女人,跟些不法分子沆瀣一气为非作歹!你土匪啊?”
“……”唐颂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是咚咚跳,正想着怎么遮掩老头子口中的“女人”呢,然后听到下句话后松了口气,知道亲爹的重点不在这儿。
“怎么?不服?姓曾的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他这人是你能沾的吗?”
“爸,哪条法律把曾随柯判为不法分子了?您老别太武断……”
嗖——藤条杆子对准了唐颂的鼻尖,憷得他赶紧把余下的话吞回肚里了。他跟曾随柯学生时代就认识了,虽然不是同道中人,不过那家伙的义气绝对让人由衷叹服,值得深交。老头这么抵触,估计只因为那人。
“我只用事实说话!随柯随柯,迟早有天他要随着柯毅进去,难道你也要——”
唐祖威的话突然停住了,脸色变得很不自然。唐颂觉得纳闷,扭头一看,嗬!不得了!跟自家大哥一样神出鬼没的大嫂居然就站在门口。
“爸……妈让我叫您下去吃饭。敲了半天您都没应声,所以……”
唐祖威放下鞭子,佯装咳嗽了声然后点点头,出门时又回头对唐颂撂狠话:“好好给我反省!”
门被关上后,唐颂才长吁了口气,一屁股跪坐在小腿肚上。老头子刚才揍得正黑皮呢,当然没听到孟唯亭的敲门声。
唐颂承认自己有些不厚道,估摸着那个名字会刺痛大嫂的心,可也确实多亏了被她听到。他觉着吧,老头子内疚,今晚十有八九不会再收拾他,顶多再多跪会儿。
唐赞和孟唯亭的这段婚姻,当初四个老人都认为自己没做错,然而,如若真没有一丝丝歉疚与后悔,卓女士干吗大过年的偷偷抹眼泪?
窗外已经彻底暗下来,天地间仿佛兜了块巨大的黑色斗篷,烈日星云统统被遮住。
唐颂突然想到跟沈略的约定,中午电话没打通,怕这女人傻气得不吃饭等着他,虽然处于高危地带,他想了想还是给她拨了过去。
一边握着手机,一边跟间谍似的随时留意着走廊上的情况,据他对卓女士的了解,若知道他“饿着”在书房挨跪的话,指定不忍心。
果然,跟沈略收线后不久,门就被人从外面急忙推开了。
“嘶——”唐颂吸了口气,赶紧做孱弱状。
“哎!”卓女士红着眼眶,心疼地忙把唐颂搀了起来,泫然说道:“这老头子,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揍呢!”
唐颂继续装可怜:“可不是,妈,我这脸都没处搁了……哎呦,您轻点,这儿刚被抽着了,疼。”
卓亿群气得不轻,恨道:“他还使上冷兵器了呢!”
唐颂点头点头再点头:“妈,比你的一阳指狠多了。”他眼睛直往书桌上的藤条瞟,然后如愿看到卓女士把那该死的木棒棒收缴了。
“去吃饭,别理你爸,人是铁饭是钢,他这人老糊涂了!”
唐颂说吃不下,可还是被爱子心切的卓女士拽到了饭厅。
卓女士看唐颂就扒拉了几口,哪儿知道他是吃饱后才回来的,只以为他还在跟老头子怄气,怒视唐祖威:“天天谁把和谐啊文明啊挂嘴边的?什么事好好说不行,非得动鞭子!”
唐祖威搁下筷子,吹胡子瞪眼:“你问他干了什么好事!”●●網●文●檔●下●載●與●在●線●閱●讀●
卓亿群也放下碗筷:“什么事也不能打孩子!”
唐颂默不作声,摸摸鼻子撇开视线,然后看到孟唯亭朝他这儿投来淡讽的一瞥,遂咳了声放下手。
唐祖威火气又开始冒,老话重提:“我看他这死不悔改乖戾张狂的鬼德行,都是被你们父女俩给惯的!”
卓亿群吸气,眼看就要吵开,又听丈夫恨铁不成钢地抱怨:“也不知道哪个女人能受得了!我看该赶紧取房厉害媳妇给治治,真以为自己还年少轻狂呢!”
这点卓亿群倒是同意,话头一转,探身问唐颂:“你爸说的也对,你跟莫丫头处得怎样了?这么好的闺女别被人抢走了,看咱啥时候挑个好日子,赶紧把这好事定下来。”
唐颂傻眼,顿时无语凝噎,这战线统一得也太快了吧……
编了无数个借口从硝烟弥漫的温情战场逃回公寓后,他差不多只剩半口气了,这一天过得,简直应了李易安那句词——凄凄惨惨戚戚!
刷卡进屋后,只见客厅里月华一片,清凉皎洁,如水的夜色中却并未看见期待中为他等门的身影。
唐颂刚平复的心情又开始波动,说没有失望那是假的,他朝卧室走去,宽大的床上薄被微微隆起,借着倾泻而入的朦胧月光,她柔嫩的小脸静谧而娴雅。
睡着了?
他挑挑眉,不会像前几夜那样装的吧?
他早上刚下定决心呢,这回可不会如先前那样由着她了。
067 如此逃避
唐颂扯掉领带,又解开袖扣,脱掉衬衫,宛如一只正准备进食的优雅猎豹,一系列动作做得随意而慵懒,只是深邃的眸子紧紧锁住床上的人儿,带着丝审视的意味。
沈略依旧保持着他最初进屋时的姿势,唐颂又深深看了一眼,然后进浴室简单地冲了个凉。出来后,他故意似的狠狠砸在床上,闹出老大动静。
前几天要是这样,沈略准像看见恶狼的兔子般,先徒然一僵,然后动都不敢动,那紧张的小模样可怜又可笑。今儿却跟睡死了一样,格外酣甜。
唐颂把她扯入怀里,她吭都没吭一声,白日在他面前习惯性颦起的秀眉也舒展着,不知梦到什么,嘴角微微上挑,小脸上是唐颂没有见过的恬静。
他不禁有些忿忿的,心想好啊,自己因为这女人没少挨老头子的藤条,背上那几道红杠杠沾了水现在还火辣辣疼呢,她倒气人,不等他也就罢了,睡得竟然前所未有的香,摆明了没他在更自在嘛!
想他唐二少啥时候跟女人这样盖棉被纯聊天过?说出去估计会笑掉人大牙!还不是顾虑着她不习惯?
然而,这女人太不知趣了,他八百年难得一见的这份“体贴”全被她早上油盐不进的冰冷拒绝给刺激没了,本就不多的耐心正式宣布告罄。
暖玉温香在怀,呼吸间全是她身上淡淡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