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将军,赵某家中有一表侄女,一直敬仰将军英名,今日您既然到了,她想要来敬一杯茶。”
闻言,罗立风先眉角跳了跳,他询问似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罗知州也是摇摇头。罗立风皱了下眉,心想他可别胡来。
赵老爷口中的表侄女款款而来,行动时似有暗香浮动。她步步生莲,一步步走到霍玄面前。
“今日得见将军容,是民女赵素心的荣幸。”她半垂了眉眼,含羞带怯,嫣然浅笑。
肖折釉呆呆望着这个女人,难掩心中震惊。只因为这个赵素心和前世的肖折釉有着近九成相似的容貌!
☆、第010章
霍玄的目光落在赵素心的脸上,他慢慢转动指上的扳指,眸光寂寂,无可揣摩。
赵素心半遮半掩地抬眸看向霍玄,只是一眼,她又匆匆低下了头,做羞怯状。不过片刻,她再次抬起头来,她这次的目光没有再躲闪,甚至对霍玄嫣然一笑。她款款行至霍玄案前,挽袖提壶,优雅地为霍玄斟了一盏茶。
“将军的茶盏空了。”她将茶盏递给霍玄,一双勾魂儿的凤眼大胆地望着霍玄。
霍玄一动未动。
过了好久,赵素心举着的玉手有些僵,她唇畔的笑意不减,仿若无事一样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在霍玄面前,白嫩可爱的指尖儿似无意地抹了一下茶盏的边儿。
她径自跪坐在霍玄身旁,眸光脉脉地望着霍玄。好像只等他一声招呼,就化成翩飞的蝴蝶扑上去。
赵老爷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霍玄,见他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他心里直打鼓。可是男人嘛,哪个不爱美人娇?更何况还是和他亡妻长相如此相似的美人儿……
他想开口问问赵德越的事情,可是他没敢问,求助似地望向坐在一旁的罗知州。不管怎么说,霍玄跟罗家还是有些渊源的,让罗知州来求情,总比他这个小人物强。
罗知州轻咳了一声,看向霍玄,笑道:“霍将军,其实今日这场赏荷宴的用意,您也清楚。赵德越这孩子是胡闹了些,可赵家就这么一个孩子,平日骄纵点也能理解。谁也没想到如今出了人命官司。这……”
他笑了一下,“如今衙门的人还定不下案子,正头疼着呢。依将军的意思……”
霍玄没答话,赵老爷把话接过来,他谄笑着说:“听闻霍将军如今住在罗知州的府上,若霍将军不嫌弃,赵某有一处别院赠予将军。”
“罗知州,”霍玄转动着扳指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冷邃地看向他,“立宏、立隆和立景在战场上都是英勇无敌的猛士。”
罗知州的脊背不由挺直了几分,听霍玄提到故去的三个儿子,他急忙把话接过来,道:“犬子能在将军麾下效力,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霍玄略一点头,道:“立宏和立隆都死在了战场了,而立景更是替我挡过一刀。此等恩义,不曾忘过。”
罗知州也严肃了些,说:“能替将军挡刀是立景这孩子的荣幸……”
霍玄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略嘲讽的冷笑。
“如今天下太平不易,罗知州还是不要辜负了他们三个的热血罢。”霍玄慢慢起身,捻了一下袖口,“罗闵江,我给过你机会了。”
罗知州的脸色霎时一片惨白,他慌忙站起来,颤声道:“是下官一时糊涂!”
霍玄起身,席间其他人也全跟着站了起来。
默了默,霍玄转过身,看向身侧的赵素心。
他朝她伸出手。
赵素心本来心中失落,见霍玄动作,心里一喜,急忙向前凑了两步,媚眼望着霍玄,娇声轻唤:“将军……”
霍玄用遍布纵横疤痕的掌心,动作极为缓慢地一点一点抚过她娇嫩的脸颊。他粗粝的掌心让赵素心的心肝颤了颤。
“把这层皮肉撕了。”霍玄收手,大步往外走。
“是。”归刀领令,刀已出鞘。
“不!”赵素心顿时花容失色,她捂着自己的脸,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肖折釉愣愣看着这一幕,这是要剥了赵素心的脸皮?为什么?因为赵素心长得像前世的她?霍玄这么讨厌她?
肖折釉来不及多想,急忙牵起陶陶,小跑着去追霍玄。
霍玄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地姐弟俩。
他不需要替代品,无论是妻子还是女儿。
他再不看肖折釉一眼,大步朝外走去,干净利落地登上马车。
那冷冷的一瞥,让肖折釉怔了怔。虽然她看不懂霍玄眼中的情绪,可是她隐约明白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霍玄对她的态度悄然发生了转变。
为什么?
肖折釉想不通,她也来不及多想,匆匆牵着陶陶一路小跑追上去。她真担心霍玄的马车已经走了,把他们姐弟两个丢在这里。若真是把他们姐弟两个丢在这里,赵家说不定会要了他们两个的命。
所幸,霍玄的马车还停在那里。
肖折釉把陶陶抱上马车,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上去。
马车里,霍玄合着眼,整个人沉如静潭。
肖折釉悄悄打量了他一会儿,把陶陶搂在怀里。马车前行,陶陶仰着脸,凑到肖折釉耳边,小声问:“还、还读书吗?”
肖折釉摇了摇头。
马车回到罗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霍玄从马车上下去,径自往府里走,没有再等马车里的肖折釉和陶陶。
肖折釉抓着车壁跳下马车,落地的时候因为天色灰暗没看清,脚踝一崴,差点跌了一跤。她稳了稳身子,才将马车上的陶陶抱下来。
肖折釉抬起头,望向霍玄走远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姐姐?”陶陶仰着脸望着她。
肖折釉揉了揉他的头,笑着说:“走吧,咱们回去。”
肖折釉牵着陶陶回到小院,远远的,就看见纪秀君拉着肖折漆站在小院门口张望着。
“嫂子,你怎么出来了?现在应该好好养身子才对。”肖折釉急忙拉着陶陶小跑着迎过去。
见肖折釉和陶陶回来了,纪秀君松了口气。
“嫂子这不是担心你们吗?听说你们去了赵府……”纪秀君的眉宇之间又流露出几分愁容来。
“嫂子别担心,我们好好的呢。外头风大,咱们回屋里去。”
纪秀君点点头,一家人回到屋里。肖折釉想让嫂子回床上躺下歇着,纪秀君却是放心不下,非要肖折釉将今日的事情说给她听。待肖折釉将在赵府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了,纪秀君沉默了好久,才轻声说:“如果赵德越真的能被问斩就好了……”
“会的!”肖折釉坚定地点点头,又宽慰了纪秀君几句,让她歇下来。
出了纪秀君的房间,陶陶仰着脸望向肖折釉,问:“明、明天,我、我们还……还去霍、霍将军那……那里吗?”
肖折釉也不知道,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敷衍似地说了句:“明天再说罢!”
夜里忽然下了雨,雨水敲在屋顶、檐下,像打拍子一样的声音扰得肖折釉睡得不安宁。肖折釉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睡醒的,她推开小轩窗,落雨未歇,淅淅沥沥地落在檐下。
肖折釉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好闻的青草味儿。她将窗户半开着,时不时望一眼窗外的雨。等到雨水终于停下来,天际挂出一抹淡淡的彩虹来,肖折釉这才起身往外走。
反正霍玄不是说过没人拘着她,来去自如吗?
她就去看一眼。
然而霍玄住着的院门紧闭着,将肖折釉关在了院门外。
肖折釉瞧着两个侍女经过,急忙将她们两个拦下来,笑着问:“两位姐姐,霍将军是出去了吗?”
“霍将军已经走了,雨还没停的时候就走了。”■本■作■品■由■■網■友■整■理■上■傳■
“去哪儿了?”肖折釉有点懵。
“据说是去沧芮州了。”
肖折釉望着紧闭的柴木院门,一点一点想明白了。霍玄本来就是差事在身,来南广州办事儿的。如今事情办完了,他走了。
☆、第011章
霍玄没留下一句话就这么走了,罗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纪秀君和三个孩子。罗知州沉思许久,决定将人先养在府里的小偏院。不管怎么说,之前府里的丫鬟可是亲眼看见霍玄待那对姐弟不同,甚至把陶陶抱在膝上。
赵德越问斩那一日,纪秀君带着肖折釉亲自去看了。依纪秀君的意思,是不想让三个孩子看见这血淋淋的一幕,可肖折釉不放心她的身子,执意跟了来。
人头滚落,纪秀君重重松了口气,她喃喃地说:“釉釉,你阿爹和哥哥可以瞑目了。”
肖折釉抬头看她,见嫂子又瘦了。住到罗知州府上后新裁的衣裳居然又宽了。
“嫂子,我们回家吧。”
纪秀君的目光凝在滚落在一旁的人头上,缓缓点头:“是该回家了。”
当日他们就不顾罗家人的挽留回了南青镇,按照罗知州的意思是打算给他们些钱银,可是纪秀君拒绝了,什么都不肯带走。不过最后还是带走霍玄当初为他们裁制的衣裳,那是霍玄送出去的东西,罗府可不敢留。
“又回到小穷窝了……”肖折漆抱怨一句,不开心地坐在台阶上。
肖折釉偏过头看她一眼,故意说:“带回来的衣服还要不要收拾了?再不收拾,我可要抢几件了。”
“不许抢!”肖折漆大叫一声,冲似地钻进屋子里,把一件件衣服宝贝地收起来。
肖折釉笑了笑,转身去了厨房,她蹲在灶边煮一份安胎的汤药。六月了,不凉快的时节。没多久,肖折釉的额头就沁出来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她将安胎药端进去,放在开着的窗前,对纪秀君说:“嫂子,这药还烫着,等一会儿凉了再喝。”
纪秀君的目光从手中的木簪抬起,冲着肖折釉笑了笑,有些歉意地说:“难为你了,还要照顾我。”
“嫂子现在病着呢,又害喜得厉害,哪能再让你进厨房。”肖折釉搬了个凳子坐在纪秀君面前,她伸出手摸了摸纪秀君的肚子,有些稀奇地说:“咦,我怎么觉得大了点。”
“没有呢。”纪秀君的目光逐渐变得温柔,“才四个月,估计还要再等等才能显出来。”
肖折釉没吭声了,她晓得纪秀君是太瘦了,别说是四个月,就算是五个月可能也显不出来。肖折釉不由有些担忧,这女子生产无疑是在鬼门关走一遭,纪秀君现在不把身子养好,生产的时候恐有凶险。
她暗暗下定决心这段日子一定要照顾好嫂子。
“说起来,你怎么知道生产的事情?”纪秀君有些奇怪地看向肖折釉。她自嫁过来就知道肖折釉性子沉稳不似孩提,可是她怎么会知道女子生产的事儿?
肖折釉怔了一下,才低着头说:“嫂子你忘了,阿娘就是生陶陶的时候难产去的。”
纪秀君有些懊恼又心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