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好奇她总是摸耳后的原因了。
看看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车辆、高楼、红灯、雕塑,这个城市天天都在发生好或不好的故事,可是他没想到,他怀里的这个姑娘在那样年轻时就经历过了生死的挣扎,他想想,只觉得满心的怆然。
他从口袋掏出个小瓶子来,倒了颗糖塞进嘴里。
宋嫤言做的太妃糖只有拇指指甲盖,香甜快去的在舌尖溶化,甜得他快要掉下眼泪来。
“淡奶油、砂糖、麦芽糖倒进锅中加热搅拌,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慢熬,边搅拌边小火熬煮,大概二三十分钟的样子,糖浆会越来越浓稠,当颜色变成浅咖啡色非常浓稠的时候关火,将糖浆趁热用勺子兜进糖果模具中,彻底冷却后即可脱模,我挑了玫瑰花图案的,你吃不吃?”
他还记得宋嫤言讲这些话时的样子,眼睛弯起来,笑得很好看,她总是这样,所以他并不知道有一天会看到她哭得快要脱力的模样。
唯一可以让他欣慰的是,宋嫤言愿意告诉他这个秘密,从此,他们就成了比她和晏明月还要亲密的人。
宋嫤言是在沈易怀里睡去的,也是在沈易怀里醒来的。
她睡得并不安稳,总是在梦里觉得有些硌得慌,她一动,想要离开不舒服的地方,就总是有个拉力将她拉了回去,这一晚就这样一走一拉的来回了无数次。
冬天天亮的晚,宋嫤言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窗帘缝隙中有白色的亮光,正是天刚亮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
她听到有两个呼吸声,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
宋嫤言猛的转过身来,沈易的脸立刻就在她的眼前放大,她吓了一跳,忙拉起被子看了看自己,还好是衣衫整齐,她不用担心做错了事。
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不是她的,那就是沈易的了,也就是说这个房间是他的,可是自己怎么会在他的房间里?
宋嫤言努力的想了很久,可是也只能想到她说完话之后被他抱着安慰了一通,后来他们又一起离开,之后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
宋嫤言想看时间,可是手机不在身边,她估摸了一下大概,犹豫了一下就伸脚踢了踢沈易:“哎……起床了……”
沈易闷闷的“哼”了一声,肩膀缩了一下,将身子往被窝里埋了埋,又继续睡了了过去。
宋嫤言转过身静静的看着他,她从未曾那么近距离的看过他的样子,剑眉星目,剑眉看到了,只是那双会看得她发慌的眼睛还闭着,让他的气势都收敛了起来,他的嘴唇抿着,呼吸均匀,像一个熟的孩子。
她看得有些发怔,不敢伸手去碰他,她甚至在想,这个早晨会不会成为她记忆里很深刻的一笔,她将最讳莫如深的过去袒露在他的面前,无论他们以后会如何,但至少,她不用担心这样懦弱的自己会让他讨厌了。
“你在看什么?”沈易不知道什么时候挣开的眼,一眼就看见她正对着自己发愣。
“……嗯?”宋嫤言怔了怔,猛的回过神来,“啊、没……没什么……”
沈易也不揭穿她,只是眯着眼笑了笑,“嗯,没什么,肚子饿么,这里的早饭还不错,等下吃过了陪你去取行李,你几点的飞机?”
宋嫤言又有些反应不过来了,看着他发了会呆,有些迟钝的回答:“……呃、好……机票是下午一点的……”
“那比我们早两个小时。”沈易从床上下去,弯腰在行李箱里找了衣服,转身问她,“你需要洗个澡吗?”
宋嫤言的脸立刻就红了,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之前他们就还只是普通朋友怎么过了一个晚上就要讨论洗不洗澡这样的问题了……
她缩了缩脖子,讷讷的反问道:“衣服都没有,怎么洗?”
“也是啊……”沈易似乎很遗憾的点了下头,“那你洗漱吧,等下去吃早饭。”
宋嫤言把头埋在枕头上不说话,沈易见她这个模样,忍不住走过来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才离开。
她听到浴室里传来的哗哗的水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飞快,脑子一阵发热,她从床上跳了下来,抓起外套和提包就要走,走到了门口,又顿了顿脚步,转过头故作镇定的高声道:“沈易,我回学校去了!”
说完她就拉开门飞快的走了,等沈易反应过来,只听得到“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他在浴室里头长长的叹了口气,直到他收拾好东西临下楼之前,才打了电话给宋嫤言问她:“你要回的学校在哪里?我去接你。”
“……呃、不用了,我这边离机场很近的。”宋嫤言愣了愣,忙拒绝他的好意。
沈易又叹了口气,“你别这样……”
宋嫤言这时已经镇定了许多,声音也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和缓和,“真的,学校就在机场路上,很方便的。”
沈易也发现了她语气上的变化,原先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回归了原位,于是他也不再坚持,“那好吧,你路上小心,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宋嫤言愣了愣,随即回答道。
当沈易见到南琛他们的时候,被他们的黑眼圈和大眼袋吓了一跳,“你们昨晚做贼去了,怎么这个样子?”
“别提了……”南琛的嗓子有些沙哑,“昨晚两点才睡啊……困死我了……”
“你们怎么玩到那么晚?”沈易诧异的问道。
苏凌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幸亏你昨晚走得早,一群人都玩疯了,吃个火锅而已,嗨成李狗嗨啊我靠!”
方浔和程珮珈也加了进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昨晚他走之后的事情,沈易听了半天才捋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昨晚演出将近十一点才结束,之后有粉丝堵住了他们合照,然后又去吃火锅,说好的十二点结束的,偏偏玩起了真心话和大冒险,一玩就玩脱了,回到酒店已经过了凌晨一点了,再洗个澡什么的,可不就是两点才睡么。
“哎,怎么只有你一个,宋嫤言呢?”程珮珈左看看右看看,只看到沈易一个人,不由得好奇。
沈易耸了耸肩,“她刚回她同学那里。”
方浔立刻猥琐的笑了起来,“嘿嘿嘿,你把人家姑娘吃了,还让人家落跑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沈易怔了怔,随即用力的拍了他的后脑勺一记。
“你要不是心虚,那你脸红什么?”方浔揉了揉自己的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沈易一愣,随即撇了撇嘴,很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我倒是想吃,可是我没胆子啊。”
方浔:“……”见过怂的,没见过这么怂的……
☆、冬至饺子
新的一周开始了,宋嫤言翻了翻日历,第二天就是冬至了,她转头问晏明月:“阿月,冬至你要吃饺子还是吃汤圆?”
“我两个都要!”晏明月正在梳头,闻言立刻放下梳子,大声的回应她。
宋嫤言伸手按了按额角,嘟囔道:“还真是贪心……”
“你说什么?”晏明月拿梳子的手顿了顿,疑惑的看向她。
“没什么……就是问你要什么馅儿的啊?”宋嫤言撇了撇嘴问道。··網·文·檔·下·載·與·在·線·閱·讀·
晏明月不疑有他,笑嘻嘻的回道:“都可以,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宋嫤言瞪了她一眼,低下头去,又偷偷的笑了起来。
出门的时候天空还没有太阳要出来的意思,宋嫤言仰头看了看天,呼出一口白气,头也不回的道:“阿月啊,今年要过完了啊。”
“不要紧,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晏明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护耳,揪着垂下的毛线球甩来甩去。
宋嫤言笑了起来,放慢了脚步跟在她的身后,慢悠悠的穿过巷子和街道往店门口走去。
冬至日,一候蚯蚓结,二候糜角解,三候水泉动。过了这一年中白昼最短夜晚最长的一天,阳气来复,合该吃顿饺子庆祝一下的。
沈易一早上完课,中午休息时没去宋嫤言那里吃饭,只发短信说是有事情要忙,宋嫤言愣了愣才道:“那你晚上要来吃饺子么?”
沈易也愣了愣才想起今天是冬至,于是忙应承道:“要的要的,晚上我一定会过来。”
他转身就去找徐知节,徐知节今天有课,在教研室的办公室里休息,见了他就问:“怎么今天中午你在这里,没去宋嫤言那里吃饭么?”
沈易摇了摇头,“我找你有事。”
“有事?”徐知节愣了愣,“什么事?”
沈易也不和他客气,直接就问他:“五年前Z大附属医院发生过一起医闹,你知道么?”
“……医闹太多了,你说的范围那么大,我怎么想的起来?”徐知节揉了揉眉心,没好气的道。
“大概是在四月份前后的,行凶者是个精神病患者,行凶后跳楼自杀了的,你查查?”沈易又道。
徐知节听得皱起了眉头,他想了好一阵,才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听说过这么回事,你等等,我上网查查。”
他边说边打开了电脑,很快就不知道从哪个医学网站搜出了一篇报道来,“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沈易凑过去看,文章的标题就是“Z大附属医院再现医闹,医院科室被摆灵堂”,他的心一颤,前面的导语过后就和宋嫤言的讲述重叠了起来,文章中提到一句“一女性医护人员被砍四刀,截止发稿时仍在ICU处于昏迷状态”,文后配的图片赫然是穿着绿色洗手服被满头满脸都是血的宋嫤言。
“砰”的一声,沈易像是听到了自己心里有根弦断了的声音,他的眼睛立刻就红了起来,手指颤唞的点着鼠标,想要关闭了网页,可是却始终没有成功。
徐知节也在看着电脑,此刻叹了口气,“这件事我还记得,说是受伤的那个是学校的实习生,成绩很好,神内科很有名的老专家周教授还想收她做自己的研究生,这件事出了之后周教授多次向有关部门反应,但都石沉大海,只是他老人家从那之后行事作风都改了很多……”
他说完话,久久不见沈易的回答,就转头去看他,这时才发现沈易的反常,忙扶他坐下来,问道:“你怎么啦?”
“那张照片……”沈易低下头,又伸手抱着,“那张照片上的……是宋嫤言啊……”
“什么?”徐知节一惊,忙又去看电脑上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子头发散乱,颈侧的伤口狰狞得像是刚出闸的凶兽,脸上全都是血,嘴唇发青,身上满是监控各项生命指标的各色线路,她身下的床单上全是一滩又一滩被鲜血浸透了的暗红色痕迹。
他不由得背心发凉,狠狠的颤了一下,他从不曾料过总是温温的笑着的宋嫤言会是图片上这个血肉模糊看不清面孔的受害者,突然想起沈易阑尾炎住院的那天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