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啊?!
铁柱子坐边上叹了口气,哎,也不怪你,怪我忘了你头一回种地,没跟你说清楚。
萧慕远一整张脸都皱起来了,蹲在田垄面前对著那些菜籽儿欲哭无泪,还没发芽呢就都死了?这怎麽可能......
甭看了,种都干了,重新种吧。
盛阳给他说得一头雾水,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嗨别提了,我那天赶著出门,就忘了跟小兄弟交代,这肥料顶多下个一半就成了,结果小兄弟说他都撒下去了。
铁柱子还没说完,萧慕远就打断了他,盛阳说它像人,也得吃东西,我也是是想让它吃多点长快点啊!
诶那小兄弟你也可以想想,人要吃多了不也会出毛病嘛?
可是人吃多了不会死......
......
盛阳听明白了,什麽都没说,轻轻拍了拍萧慕远脑袋,别说了,重来就重来吧。
萧慕远一脸不甘地又看了眼菜地,真的都死了吗?
铁柱子实话道,骗你做什麽,这地原就肥,适合种菜,下肥料是想让菜种的根扎实点,菜才不容易死,你那都还只是菜种,吃不了这麽多肥料的,回头重新种的话,田垄还得跟边上的翻一翻,混一混,重新开田垄,不然肥料太重,种啥啥都死。
萧慕远听他说得这样麻烦,大受打击,还要重新翻田垄?
是啊,不然你这块地方就等於废了,不能种东西了。
萧慕远心想这下盛阳可得骂死他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时间连头都不敢抬,就怕一抬头看见盛阳比厉鬼还让人寒颤的脸色。
盛阳把刚被铁柱子掀田沟里的干草理到一处,将道清干净,起来,别蹲在那。
萧慕远一听,忙不迭退开,站在铁柱子身旁。
盛阳低著头清理垄上那些盖种子的干草,准备开始翻田垄。
萧慕远瞅不见他的脸,也看不见他表情,不知他到底什麽情绪,顿时大气都不敢出,傻站在那。
盛阳突然蹦了句,回家拿锄头。
萧慕远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一声。
铁柱子提醒他,盛阳兄弟让你回去拿锄头。
萧慕远没敢多话,脚底抹了油似的立马没了影子。
铁柱子坚持要帮忙,说要不是他没讲清楚,萧慕远也不至於白撒那麽多菜种,不帮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盛阳拦他不住,便没再推拒,期间萧慕远端茶送水扇风捶背忙得不亦乐乎,毫无怨言。
歇息的时候铁柱子瞧他一脸小媳妇样给盛阳捏肩膀,实在是忍不住,出演调侃,小兄弟,我可也给你帮忙了,怎麽不见你帮我捶两下?扇个风也行啊。
萧慕远给他说得一怔,随即道,那我也给你捶捶?
铁柱子见他竟当了真,哈哈一笑,那点辛苦立马就给笑没了。
花了小半天,田垄才算是又开了一遍,萧慕远提著汤锅小心翼翼出现在盛阳面前,说道,我做了面,给你们当点心。
说完把汤锅放下,赶紧地盛了一碗递给盛阳。
盛阳眉头一皱,萧慕远心里一抖,就听盛阳说,怎麽连点道理都不懂,先给柱子。
萧慕远听他原来只是为这茬不满,松了口气,转了个身把热腾腾的面交到铁柱子手里。
哟,这回没忘拿筷子啦?
萧慕远闻言有些窘迫,知道他是在开当日不记得带筷子的玩笑,总不会老忘记吧。
那倒是,要还忘盛阳兄弟估计真就把你拆了。
趁著他俩吃面的空当,萧慕远将出门前揣兜里的菜籽儿拿出来,拎了几下锄头发现不得劲,没敢惊动盛阳,自个儿用手刨坑又撒了一遍。
刨萝卜坑的时候萧慕远那叫一个血泪交加,刨了半天就是刨不深,稍微深点儿细碎的土就扑簇簇往坑里掉,盛阳站他背後看他蹲那一身泥土跟土狗似的刨刨刨,要多狼狈多狼狈。
盛阳拿上锄头,说,起来吧。
萧慕远听了,如获大赦,感恩戴德站起来,拍干净手上沾的土,一瞥发现不知道什麽时候铁柱子就不见了,地里就剩他跟盛阳。
铁柱子回去了?
恩。
什麽时候...我都不知道......
盛阳锄著地,刨著坑,你忙著挖坟,自然不知道。
萧慕远语塞,我这不是想让你好好吃面才没让你帮忙麽。
盛阳没说话,三两下就把萝卜坑刨好了,萧慕远像那天一样跟在後头下种子,盛阳弯下腰帮著盖土。
萧慕远没想盛阳从头到尾连句责怪都没有,这让他很不安,也很後怕。
那天送饭送迟了盛阳也是这麽个样,当天晚上就把他撂深山里撇下了。
盛阳该不是又在琢磨怎麽对付自个儿吧?
这麽一想萧慕远顿时陷入了惶恐,试探著叫了声盛阳。
做什麽?
萧慕远心想盛阳还搭理他,没跟那天似的一语不发,紧张感立马缓了一半,我、我不是故意的。
什麽?
就...今天这事......
恩。
萧慕远对盛阳的态度很是惊讶,你不说别的啦?
盛阳提著水桶给菜籽儿浇水,说什麽?
没。
萧慕远没敢再多提,他觉著要万一盛阳一时半会不想发火,自个儿说多了反倒把盛阳惹毛了,多不划算。
料理完田中事务一眨眼又是夕阳西下,两人同蹲在水沟边洗手,萧慕远发现自个儿的指甲缝里全是泥土,估计是刨坑的时候钻进去的,特别细,刮了半天刮不出来,倒是把指甲里的肉刮得生疼。
盛阳!
什麽?
我晚上不能做饭了。
......盛阳心想萧慕远今儿干什麽大事了还连饭都做不了了。
萧慕远把手上的水甩干净,将手伸给他看,你看。
盛阳定睛一看,丢出句,活该。
萧慕远只觉得甲缝里的肉火辣辣的疼,说不出的难受,弄不出来,这麽脏怎麽做饭。
盛阳沈默,四处看了看,摘了片稍硬的草叶,捏著萧慕远的手指头,用叶刃轻轻刮动指甲里那层细土。
萧慕远突然嘻嘻笑了起来,抖著手说痒。
别动!
盛阳抬头瞪他一眼,萧慕远立马噤声不敢再动,瞅著盛阳仔细替他清理的认真样有些感慨,盛阳,我突然发现你长得真好看。
恩?
在你这麽伺候我的时候。
☆、水村山郭-第二十九章
二十九
盛阳瞥了他一眼,跟著低头继续弄,恩,我也发现了件事情。
什麽?
发现你一表人才,在你干活的时候。
......
萧慕远觉著除了指尖,手背也痒痒的,像是在和什麽粗糙东西摩攃著,盛阳,你手里有什麽东西?
恩?
萧慕远要他停手,将自个儿的手抽了出来,抓著盛阳的手掌翻了个面,瞅见他五指下方各有一个泛黄色的小点。
萧慕远伸手摸了摸,这是什麽?
盛阳还以为萧慕远想说什麽,一听只是这种无聊小事,有些无奈,茧子。
茧子是什麽?
等你哪天天天干粗活了,你也会有。
萧慕远轻轻一抠那些小茧,有些不信,干活干出来的?真的假的?
盛阳不咸不淡来了句,你试试便知。
会好吗?≡本≡作≡品≡由≡≡網≡友≡整≡理≡上≡傳≡
应该不会。
那疼吗?
不疼。
我猜也是,你皮糙肉厚。
.........
萧慕远再把手伸过去,赶紧帮我弄干净先,早点弄完早点回去做饭。
盛阳没再说话,将叶子调了个头,捏著叶尖直直往里头一扎。
晚上两人一同坐在小院里洗澡,萧慕远又开始嚷嚷他指头疼,一碰水更疼。
盛阳就不明白了,怎麽能有这麽娇贵的人呢?
那就别洗。
可是很臭。
盛阳懒得搭理他,自顾冲洗。
萧慕远对盛阳一直以来的态度已经是见怪不怪,抓了澡巾就塞他手里,给我洗背。
盛阳眼神一变,萧慕远忙不迭改口,帮我洗背。
盛阳这才抬手替他擦起了背,跟抹桌子似的来来回回好几遍。
原本盛阳并不喜欢跟萧慕远凑一块洗澡,嫌吵,只不过萧慕远这人不光干活慢手慢脚,就连洗个澡都能拖拖拉拉半天,回回都得是他在床上躺得快入梦了萧慕远才破门而入,风风火火钻被窝里能炸得他清醒到半夜都睡不著,盛阳这才决定每天都跟萧慕远凑一块,看著他,手脚慢了就训。
萧慕远起初非常不习惯,虽然打小他沐浴就是给一干宫女太监伺候大的,可乍一要他跟盛阳赤身裸体坦诚相见,实在有些犹豫,他觉著两人似乎还没要好到能一块洗澡的地步。
只不过慑於盛阳的眼神,萧慕远终於还是什麽都没说,也没反抗,乖乖照做。
而洗的次数多了萧慕远就发现好处了,那就是,他终於能好好洗後背了。
有人给擦背的舒爽是萧慕远入村以来一直没能享受过的事情。
心底里遂渐渐没了一开始的抵触,反倒相当受用。
有些时候萧慕远也挺不明白他和盛阳之间到底怎麽处的,盛阳这人说不上来他哪里好,自大,独断,看不起人,等等等等萧慕远能想出来的词儿他都想套盛阳身上,可要说盛阳哪都不好,又好像不对,盛阳会砍柴,会干活,还会挑水,会很多他不会的东西,有个问题是萧慕远一直都没琢磨明白的。
在盛阳眼里他一无是处,那盛阳到底是为什麽留他在这呢?
上回在小树林里萧慕远是真以为盛阳要丢下他了,那份极端的害怕和不安到现在萧慕远都还记著,就包括再见到盛阳时的心情,跟重获新生似的,发现自个儿居然没死的那会都没那麽激动。
为什麽盛阳对他这麽差,他那时候想到的第一个却是盛阳呢?
不明白,非常非常,不明白。
盛阳替萧慕远搓著搓著发现他突然寂静如死,有些没预料,推了推他的肩,出声道,怎麽?
萧慕远给推回了神,回头看他一眼,便死死盯著没再移开视线。
盛阳觉著萧慕远此时此刻和平时大不一样。
要说平日里他闹腾惯了,现看起来就像是要疯的前兆。
盛阳还是那两个字,怎麽?
萧慕远问了句他自个儿都不知道为什麽会问的话,盛阳,你不会现在对我好好的,半夜又把我丢山上吧?
盛阳自然跟不上他话里行间赛青蛙的跳跃,什麽?
你上次也是,一开始什麽话都不说,突然又跟我好声好气,把我拉出去之後就把我扔山上了。
......
盛阳心道原来他不光会记吃,也会记打了,你最近又瞒著我干了什麽好事吗?
萧慕远真就认真想了想,认真回答,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