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甜橙树》作者:约瑟.德维斯康塞罗_第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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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抽完这根烟吧。”
我用因为哭泣而哽咽的声音,抽抽答答地说:“你知道,爸爸,如果你想打我,我再也不会抱怨了……你真的可以打我……”
“好啦,好啦,泽泽。”
他把我放下,让我坐在地板上继续缀泣。他从餐橱里拿出一盘食物。
“葛罗莉亚帮你留了一些水果沙拉。”
我吃不下。他坐下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喂我。
“这件事结束了,对吧,儿子?”
我点点头,但是一开始吞下去的几口食物还是有点咸咸的味道。后来我又哭了好久好久才终于停止。
第四章 飞吧 我的小鸟
新家新生活,我对未来满怀单纯的希望——单单只是希望。
我坐在板车上,一边是亚里斯提先生,一边是他的助手。天气暖洋洋的,我的心也暖烘烘的。
离开泥巴路,转上里约——圣保罗公路的时候,感觉棒极了,板车平顺清爽地向前滑行。
一辆漂亮的汽车开过去。
“那是个葡萄牙人麦纽*瓦拉达赫的车。”
我们穿越阿速德街的时候,早晨的风中传来一阵遥远的汽车笛声。
“你看,亚里斯提先生,曼哥拉迪巴号开过去了。”
“你知道得可真不少嘛。”
“我认得它的声音。”
只有马路敲在街道上嗒嗒作响的声音回答我。我发现这辆板车并不新——正好相反——但是车身很坚固耐用,跑两躺就可以载完我们全部的家当。拉车的驴子不甚强壮。但是我决定说些好听的话。
“你的车子很漂亮,亚里斯提先生。”
“还算好用啦。”
“还有驴子也很漂亮。他叫什么名字?”
“吉普塞。”
他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今天我好开心,这是我第一次坐板车耶。我看到葡萄牙人的车子,有听到曼哥拉迪巴号鸣汽笛。”
一片沉默。
“亚里斯提先生,曼哥拉迪巴号是全巴西最重要的火车吗?”
“不是,它只是这条路线中最重要的。”
没有用。有时候要了解大人还真是困难啊。
板车在新家前面停下,我把钥匙交给他,试着展现我的热诚。
“需不需要我帮忙做什么事吗?”
“你帮个大忙不要挡路。去玩吧,等到要回去的时候,我们会叫你的。”
我走开了。
“米奇欧,现在我们可以永远住在一起咯。我要好好替你打扮打扮,这样就没有任何一棵树比得上你了。你知道吗,米奇欧,我刚刚坐在一辆很大很大、很平稳的板车上,看起来就像电影里的那种驿站马车喔。这样吧,以后我只要看到一样新的东西,就来跟你讲,好不好?”
我走进水沟边高高的草,看着里面流动的脏水。
“前两天我们决定把这条河叫做什么啊?”
“亚马逊。”
“对,亚马逊。下游有很多印地安原住民划着独木舟,对吧,米奇欧?”
“那还用说吗?一定是这样没错。”
我们才刚刚开始聊起来,就听到亚里斯提先生关上门叫我的声音。
“你要留在这边还是跟我们走?”
“我要留下来。我妈妈和姐姐应该已经一路走过来了。”
所以我就留在那儿,仔细研究新家的每一个角落。
为了庆祝搬家,也或许是因为我想给新邻居留下好印象,一开始我表现地很乖巧。后来我不小心看到上次捡到的那条女用黑色长袜。我把长袜卷成长条状,把脚趾尖的部分剪掉,然后我找到一条很长的风筝线,就用这条线穿过长袜,在原先的脚趾部分打结固定。慢慢拉动绳子的时候,远远看起来,长袜看起来就像一条蛇。如果在黑暗中效果一定很棒。
到了晚上大家各忙各的,新家似乎改变了每个人的心情。家里有种欢乐的气氛,是我们好久不曾体会过的。
我不出声,静静在大门都等待。街灯照亮了半边的街道,高耸的巴豆树蓠在角落投下暗影。工厂里一定有人留下来加班,通常加班不会超过八点,很少晚于九点。我不喜欢工厂。工厂早上的笛声让人心情沉重,在五点下班时刻听起来更加刺耳。工厂是一条恶龙,每天早上把人们吞进去,晚上吐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累坏了。我不喜欢工厂,也是因为史考费德先生对爸爸做的事。
准备好了。有个女人走过来,臂下夹着阳伞,手上拿着皮包。我听到她的鞋后跟敲击路面的声音。
我跑到门后躲起来,试着拉一拉袜子的绳子。可以动,完美无缺。然后我小心翼翼地躲在树蓠的阴影里,手上紧紧抓着那条线。鞋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更近了——咻!——我用力拉线,那条蛇慢慢滑过街道中央。
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我意料之外。那个女人尖叫的声音如此之大,惊动了整条街。她把皮包和阳伞丢向空中,紧紧按着肚子,不停尖叫。
“救命啊!救命啊!……有蛇!快来人啊!救我啊!”
门一扇扇打开。我丢下所有东西,跑到屋子边钻进厨房,打开放脏衣服的篮子,跳进去之后把盖子关上。我的心因为恐惧而狂跳。那个女人仍然在大喊大叫。
“喔,我的天啊!我肚子里的宝宝,六个月的宝宝要保不住了!”
我一边起鸡皮疙瘩,一边发抖起来。
邻居把她带进,缀泣和抱怨持续不断。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最怕蛇了。”
“喝点橙花水吧,休息一下。男人们带了棍棒、斧头、还有灯笼出去追蛇了。”
只不过是一条袜子做的蛇,结果搞出这么一场大骚动!但是最惨的还在后头。贾蒂拉、妈妈、还有拉拉也出去看热闹了。
“这不是蛇,各位。这是一条旧袜子。”
在惊慌之中,我忘了把蛇收回来。我完了。
绑在蛇身上的那条线,一路延伸到我们家的院子里。
我认识的几个声音同时响起:“是他!”
现在呀追捕的对象不是蛇了。他们察看了床底下,没有。他们经过洗衣篮旁边的时候,我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他们到外面的小房子里去找。
贾蒂拉突然想到什么。
“我知道了。”
她掀开洗衣篮的盖子,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拎到饭厅去。
这一次妈妈很用力地打我。拖鞋高歌,我用力尖叫,希望能够减轻疼痛,而且这样她才会住手。
“你这个小害人精!你知不知道,肚子里怀着六个月的身孕有多辛苦?”
拉拉尖酸地评论:“他可是花了好长的时间准备在这条街上的首演露脸呢。”
“现在给我上床去,你这个小混蛋。”
我揉着屁股走到卧室,面朝下趴在床上。幸好爸爸出去玩牌了。我在黑暗中吞下剩余的眼泪,心里想着,床铺真是治疗竹笋炒肉丝的最佳良伴啊。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起来了。我有两件很重要的事要做:第一,我要到处看看,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如果蛇还在那边,我就捡起来藏在衣服里,下次还可以用在别的地方。但是蛇已经不在了。要再找一条这么像蛇的长袜,恐怕很难。
我转身走向姥姥家。我必须和艾德孟多伯伯啊谈谈第二件事。
我知道我进们的时刻,对一个退休老人来说还很早。他应该还没有出门去玩“动物乐”(“试试手气”,他是这么说的)还有买报纸。


章节(9)


事实上,他正在客厅玩一种新的单人纸牌游戏。
“祝福我吧,伯伯。”
他没有回答。他正在装聋。家里每个人都说,他不想说话的时候喜欢装聋。
这一招对我没有用。对实际情况而言(我好喜欢这句话啊!),反正他从来没办法对我完全不理不睬。我扯了扯他的衬衫袖子,一如往常地想着;他那黑白格纹的吊裤带真是好看啊!
“啊,是你啊。”他假装刚刚没有看到我。
“这种牌戏叫做什么呢,伯伯?”
“叫做‘钟’。”■■網■文■檔■下■載■與■在■線■閱■讀■
“好好看啊。”
我已经认识一副牌里面所有的花色了。唯一一种我不喜欢的,是十一点的杰克。杰克看起来像是国王的仆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知道吗,伯伯,我是来和你讨论一件事的。”
“我这一局快玩完了,等我玩完我们再谈。”
很快他就开始洗牌了。
“你赢了吗?”
“没有。”
他把纸牌叠成一落推到旁边。
“好啦,泽泽,如果你要谈有关闲钱的事,”他搓着手说,“我已经破产了。”
“连买弹珠的一个小小的多索都没有吗?”
“一个小小的多索可能有吧,谁知道呢?”他面露微笑。
他把手伸进口袋,但我阻止了他。
“我是开玩笑的,伯伯,不是这件事啦。”
“那是什么事?”
我可以感觉到他喜欢我的“早熟”。在我无师自通学会认字之后,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更亲密了。
“我想知道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可以不唱出声地唱歌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就像这样……”我唱了几句《小房子》。
“你明明是在唱歌啊,不是吗?”
“刚刚是有在唱。但是我可以在心里唱,不用唱出声来。”
他因为我的天真而开怀大笑,但他还是不知道我到底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伯伯。我小时候以为我的脑袋里面有只小鸟,就是他在唱歌。”
“原来是这样啊。你有这样一只小鸟很棒啊。”
“问题是,我开始怀疑到底有没有小鸟呢?而且我开始会在自己心里讲话、看东西耶?”
他了解了,对我的困惑又笑了起来。
“我来解释给你听,泽泽。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表示你长大罗!你说的那个会说话、会看的东西,叫做‘思想’,这是成长的一部分;有了思想,就表示那个时候快到了,那个我曾经告诉过你的……”
“懂事的年纪?”
“你记得我的话,很好。然后会发生一件很重大的事情——你的思想不断成长、成长,逐渐控制了你的心、你的脑。你眼中所看到的一切,生活的每一个部分都受你的思想左右。”
“我知道。那小鸟呢?”
“小鸟是上帝创造来帮小小孩发现新东西用的。然后等到这个小孩不再需要小鸟了,就把鸟儿还给上帝。上帝又把小鸟放进另一个聪明的小男生身上——就像你这种小男生。这不是很美妙吗?”
我开心地笑了,因为我有“思想”了。
“是很美妙。我要走了。”
“那多索呢?”
“今天不用了,我很忙。”
我沿街走着,想起了一件让我难过的事。托托卡以前有一只会唱歌的鸟,是一只非常漂亮的云雀。它很温顺,在你把鸟食放进笼子里的时候,它会停在你的手指上。笼门不关它 也不会飞走。有一天托托卡把它留在室外,结果给太阳晒死了。我还记得托托卡把它的小鸟尸体捧在手心,用脸颊磨蹭着,一直哭一直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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