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他手脚冰凉,立在客厅中央,去也不是,留也不是,直到周辄止发话。
“许医生,今天你看到了什么?”
许医生垂头,沉声道:“看见一株君子兰,苍翠墨绿,生机勃勃。”
“还有呢?”
“看见一窗风雨,不知这台风何时能散去。”
周辄止点头,挥挥手道:“走吧,以后还要麻烦你多过来几次。诊金叫下人拿给你。今天就多谢了。”说完,抱着他的儿子回房了。
许医生收拾好医疗箱,再由下人领着出门,门合拢时,隐约听见室内传来周辄止的声音,距离太远听的不太清楚,好像在说:“你再也不能离开我……”
第二日,他又被周家招来诊治。周瞳伤好之后,就变成每月来四次复诊。
他还发现,周家除了小少爷病故,还少了一个人,周太太。下人都将嘴巴闭的紧紧的,什么话都问不出。
不过他才不会开口询问与自己不相关的事,免得招惹无妄之灾,只盼着周瞳快快康复起来,让他去了这一身腥。
医生推开房门,扑面而来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床上躺着一个人,背对着门,看不出什么动静。
他站在门口敲敲门,试探性的问:“周先生,是我,方便进去吗?”
床上人动了动,翻过身,微微笑道:“医生,您来了。快请进来。”
医生走进去,轻轻掩上门,将医疗箱放在床边。
室内水气太浓重,光线也很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可是仔细一瞧,还是能看见整个房间的布局——除了一张宽大的床,什么家具都没有。连床柱都被他父亲特意换成了椭圆形。
是怕他自杀才做的这么严谨吧?
才开始时,那孩子没少自杀过,每次抢救过来,都会被他父亲糟蹋一番。后来日子久了,估计那孩子也疲了,就不再反抗,乖乖服从。
床上的人挣扎着爬起来,细瘦的手颤颤摸向墙壁,拧开了橘黄色的壁灯。
淡淡光耀迅速笼罩住了整张床。
床上的人双眼蒙着一块黑布,削瘦的厉害。头发微长,服帖的垂在肩上,削尖下巴,雪白的脸,唯独两片薄唇红的泣血,妖气逼人。
他靠坐在床背上,宽松的长袍便顺着动作斜斜拉下,露出了小半个单薄的胸膛。
医生看着他的脸,想起当日在雨中,这少年撑着一把红绸伞送他出门,白衣红伞,莹碧竹柄,像是画中仙人涉水而来。
医生突觉口干舌燥,心中暗叫不妙,忙将他衣服拉好,说:“这几天伤口还痒么?”
“好多了。”周瞳笑了一下,双眸隔着黑布,似也能传达那一份安然笑意。
“帮你换药,可能有点疼,忍不住就喊。”
“好的。”
摘下那块蒙眼的布,不管看多少次,许医生还是觉得心惊——那样一双美目,就这样毁了,变成一副空荡荡的黑洞,里头什么都没有。
周辄止下手太狠辣。
周瞳微微皱眉,可能是有点疼,但什么都没说。
医生察觉,便放轻手中动作:“疼?”
周瞳嗯一声:“有点。”
医生说:“忍着点,这药性有点刺激,但药效快,你早点好了,也少受点苦。”
周瞳笑笑,没说话。
药换好了,周瞳也痛的流了一身冷汗,医生拿毛巾替他拭汗,一边称赞道:“你倒是能忍,这年头的小孩都不及你。”
周瞳说:“不能忍也得忍。”
是呵,不忍也得忍,不然能如何?
医生用布蒙住他的双眼,系好带子,刚想吩咐他一些注意事件,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铃声是自己最爱的越剧《血手印》,名伶和着弦乐唱着:扶君先饮头杯酒,眼泪落杯随酒流……郎君啊,你身后之事莫担忧……
是妻子打来的,无非是一些家常事。挂了后,周瞳问:“医生,刚才那是什么曲子,怪好听的。”
“是越剧,中华戏剧精粹。你喜欢听?”
“嗯,听起来挺有味道。”周瞳说着,就哼了两句刚才听到的,虽然音不准,可也哼出了些许味道。
医生见他喜欢,便将手机播放器打开,又放了那支曲子,然后将声音调小,放在他枕头边,说:“我去洗个手,你先听。”
“好。”
过一会回来,那首越剧正好播放到□,周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
医生轻轻叹息,虽然可怜他,可是自己也无可奈何,能做的,只有为他换换药而已。
收拾好药箱,轻轻合上门,一转身,差点吓得半死。
只见周辄止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阴森森的盯着他。
医生清清嗓子,说:“药已经换了,他的伤恢复的很好,您别担心。”
周辄止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却说:“这些日子就谢谢你了,你走吧,以后不用来了。”
医生惊愕,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他几个月来巴不得的结果,所以连忙应着,“好的好的,那我走了。”
走了几步,医生又回头,对周辄止说:“周先生,佛经里说,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您……好自为之。”
还没等周辄止发怒,他就迅速逃出了周家大宅,逃出了几个月来的噩梦。
周辄止气得发抖,浑身发凉,一脚踹开房门,三两步跨到床边,一把将床上的人拉起来,摔到了地上。
“别装死,给我说话!”
地上的人躺在那里,强烈的碰撞疼得他忍不住□,弓起了身子。
周辄止眼神便顿时暗了下去。
他的儿子,现在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因为自己的动作而露出了大半个身体,宽松的袍子下本来就没穿内衣裤,小半精巧的臀在衣服下隐约晃动……
怒火衍变成了□。
一把採住周瞳的头发,将他翻过身子,扯掉裤带,掏出自己的欲望,猛地□了周瞳的身体。
“啊!”周瞳痛的尖叫,接着就是剧烈的反抗:“滚开!畜生!滚开!” @
“混账!”一巴掌甩到他脸上,身下动作更凶猛。
“滚开……滚滚滚滚!滚!”
“除非我死了,不然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
“畜生!啊啊!……”尖叫声渐渐变小。
“这都是你自找的……你自找的……”
尖叫声,辱骂声,喘熄声,□声在空荡荡的宅子里回荡。
周家几位佣人听见,像见鬼似的,喃喃念道:“晦气……真晦气。”
这晦气,何时能散去?
***
又过了三个月,周瞳的眼伤已经康复。
周辄止给他买了一张藤条椅,很软,就是把头撞上去也死不了人。
夏日雨水丰富,稍稍停歇,又来一场。
窗外雨打芭蕉,碧竹翠绿。
周瞳一手搭在藤椅扶手上,一手和着雨水拍子,兀自发呆。
大门一推,一股腐烂的雨水味扑了过来。
周辄止脱掉外套,对客厅里的人喊道:“瞳瞳,瞳瞳。”
周瞳没回头,丢了一个字:“滚!”
周辄止本来工作就疲累,回家无非想见的,就是周瞳一个笑脸,可惜都是奢望,用周瞳的话来说,都是放屁,扯淡,白日梦!
“又发什么脾气?刚才不好好的。”周辄止疲累的揉着眉心,他最近是越来越没脾气了,拿他也越来越没辙。
好像随着两人相处时间越久,他就越下不了手。连往日的暴力,都已经做不到了……
他一把将儿子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坐下,好脾气地问:“你又生什么气?”
周瞳不说话,被黑布遮住的双眼,似乎燃了一团火。
周辄止不愿再看,他并未后悔将他双眼挖下,比起他背叛自己,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只有他变成了瞎子,就再也看不见他恶毒的眼神,恶毒的谎言,以及……再也逃不开自己。 ㊣本㊣作㊣品㊣由㊣㊣網㊣提㊣供㊣下㊣載㊣與㊣在㊣線㊣閱㊣讀㊣
“别这样,瞳瞳。”周辄止难受的搂紧了他,把头埋在他的颈窝,“我真的很想见你……不舍得把你放开。我忍不住……”
这样毫无掩饰的诉说爱意,让周瞳直恶心的想吐。
他手心一动,忽而绽开一朵微笑,衔在嘴边。
周辄止并未看见。
周瞳收起笑容,冷着脸道:“你想见我?你见我做什么?”
周辄止更加搂紧了他,声音有些哑然:“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你说呢?”
“周瞳……”
“嗯?”
“别闹脾气了,我爱你。”
“哦。”
周辄止见他的爱意得不到回应,霍然愤怒,一把扼住他的咽喉,恶狠狠道:“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回应我!为什么!”
周瞳的双眼被黑布遮着,看不见他的眼神了。他红唇慢慢张开,一字一句道:“你觉得你那样对我,我还能喜欢你?”
周辄止立刻泄了气,沮丧至极,窝火至极,只有丢开他,猛地砸家里的东西。
佣人见了,吓得连忙逃出去了。
晚饭时间,周辄止喝了许多酒,一杯接一杯,酒穿肠,惆更怅。
一旁,周瞳闻到了酒味,手心微微合拢,吐出一句话:“少喝点。”
周辄止一惊,随即大喜。
这……这是在关心自己么?
他一把捉住周瞳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脸上已有醉意,像小孩子得了奖励一般欢喜,说:
“瞳瞳……你……你这可是在关心我?”
周瞳淡淡道:“那你多喝点吧。”
周辄止将他抓过来,放在自己腿上,手指沾了点酒抹在他的红唇上,喃喃道:“真漂亮,真漂亮。”
周瞳依然平静无波:“这酒味不错。”
“你喜欢?”
“还可以。”他咬住了周辄止的手指,舌头微卷,在指尖舔了一下。
无声诱惑。
周辄止气息不稳地将整杯酒都端了过来,放在他唇边:“喝吗?”
周瞳冷哼一声:“想灌醉我?”
周辄止道:“我们一起喝。”说完,先饮一杯。
周瞳听见他下咽的轻微声响,便接过酒,也一口饮尽。
酒液顺着嘴角流到了脖颈下,周辄止看见他脖颈下面是大片美好的锁骨,以及白皙的胸膛,还有那隐约可见的两点诱人嫣红。
他呼吸加重,将手探进他衣内,捏住了那两点嫣红,谁知刚有动作,周瞳便整个人僵硬住了,痛苦的□:“别……”
周辄止连忙停了动作,被□烤的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回旋:“怎么了?”
周瞳伏在他肩上,颤声道:“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