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校同学》作者:杨少衡_第2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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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必于七一之前,也就是今年上半年内完成,可以吗?

  丁秀明看看蔡波,蔡波也看看她,他们都没吭声。

  “蔡波,你怎么看?”赵荣昌点名。

  “别推。”赵荣昌还是盯住他不放,“要你说。”

  蔡波表态:“如果丁书记同意,这一块我来负责处理。”

  “有把握吗?”

  蔡波说事情是人干的。

  赵荣昌问丁秀明意见。丁秀明说听市长的,一切服从市里的大局。

  赵荣昌决定:确定上半年完成,道林区务必负起责任。具体怎么做,书记、区长两人自己去商量,事情要办好,问题不能出。

  “不允许这样闹腾不休,今天网车,明天上访,总是没个解决,影响不好还干扰全局。”赵荣昌警告蔡波道,“说清楚了,前埔再出乱子,首先问责你蔡区长。”

  蔡波嘿嘿,说如果圆满完成任务,请首先表彰丁书记。

  “当然是这样。”赵荣昌不动声色,“有很多理由。”

  后来叶家福打电话询问谈的情况,蔡波引用赵荣昌语录,感叹大领导总是有理。叶家福让蔡波不要不服,亲者该严,疏者宜宽,此时此刻,蔡区长做好是应该的,出错是不允许的。他叶家福也一样,自觉认了。

  “看起来不服不行。”蔡波说。

  “果然很不服吗?”叶家福问。

  “有一点。”蔡波说,“感觉很没意思。”

  “你该问问自己想要什么。”叶家福说。

  “怎么突然问得这么严肃?”蔡波不解。

  原来叶家福有来头,是奉领导之命前来追问。蔡波和丁秀明走后,赵荣昌让秘书打电话要叶家福去汇报工作,汇报中问及昨天村民上访事件的处置过程。赵荣昌对蔡波最近状况不满意,要叶家福提醒蔡波,让蔡波搞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现在我把话带到了。”叶家福说。

  蔡波有几秒钟说不出话,然后嘿嘿道:“我可能要一只田鼠。”

  叶家福很吃惊,说什么田?老鼠?

  蔡波解释,要的就是田野里忙碌打洞的那种老鼠,公的可以,母的也行。人通常不吃田鼠,但是蛇吃,好像鹞子之类的鸟也吃。怎么会突然说起鸟和老鼠?就那么回事。他理解,赵市长给他留面子,当着丁秀明的面不批评,也不把他单独留下来训斥,只通过老同学叶家福带话追问,意味很深长。上一次省里考核组来,那件事没办好。这些日子前埔起风波,影响很大。别说赵市长不高兴,他自己都很不满意。人家领导就是水平高,洞察秋毫,着重点拨。他明白了,得搞清楚到底想要什么。

  “约个时间,你找他谈谈为好。”叶家福建议。

  “当然。”蔡波还开玩笑,“报告市长,我要一只田鼠。”

  叶家福说别瞎扯。要老鼠不必找市长,找他就行。他老家田野里多得是。

  “你老家那条路有进展吗?”蔡波问。

  叶家福感叹,说要一条路比要只老鼠难。他已经找了市交通局长,对方答应帮忙,老家那边的报告也已经递上去了。但是交通部门只能补一点,资金缺口很大,时间上也有问题,今年盘子很紧,考虑明年安排,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叶家福说当地有个老人叫大善公,过世六百五十周年,明年六月初十隆重纪念。叶副书记跟该老人私下有些交情,不便公然参与民间信仰活动,帮助修条路却是不好推却,所以明知自己能力有限,没有蔡区长的本事,还是应承下来。

  蔡波发笑,说如果叶副书记批准,他准备假公济私,偷偷挪用高速公路拆迁专款,为叶副书记排忧解难。

  叶家福表态:“这个不必。”

  叶家福跟蔡波讲了另一件事:施雄杰又给他打电话了。

  “你不要理他。”蔡波说。

  “我告诉他了,自家私事,先找你们家蔡区长商量吧。”叶家福说。

  蔡波说他愿意替叶副书记接待上访。该同志类似蝙蝠,属兽类,不是好鸟。

  几天后蔡波于迎宾山庄大宴宾客,请人吃晚饭。客人非常特殊,形形色色,有前埔大社的村两委成员,村民小组组长,村老年协会会长,各大姓宗亲会要角,村庙管理会成员,几位前埔籍企业老板,以及市直部门几位前埔籍重要官员。前埔镇长谢建南等人出场作陪。蔡波开玩笑,说这是前埔大佬酒会。

  他解释请客缘由,说赵市长已经发话,折迁要加快,乱子不许出,其他人不问,重点追究蔡区长。蔡区长需要大家支持,今晚先表示一点心意。

  谢建南帮腔,说蔡区长特供好酒,给大家上茅台。

  那天蔡波不惜血本,上最好的酒,让大家放开了喝,干杯,努力营造氛围。酒至半酣,他讲了一个笑话,说有个老板被小姐电话骚扰,老板没想起对方是哪位。小姐说老板怎么能听不出来呢?昨晚才一起干过,干完转身就忘?她可不放过他。老板知道不妙,来勒索了,赶紧问对方是谁?有何要求?小姐一听还是没想起来,即抱怨昨晚干了再干,接着还要干,都白干了。老板不禁喜出望外,说这下明白了,是桌上的,不是床上的那位。

  这时候服务小姐进来,凑到蔡波身边说:“蔡区长外边有人找。”

  蔡波问是谁?小姐说不知道,只说有要紧事。蔡波只得放下杯子起身。

  “你们继续,别停,”他说,“就是那句话:干了再干。”

  谢建南呼应,说蔡区长放心,大家听区长的。干了再干,不能白干。回去做好工作,帮拆房子不添乱。

  包厢外站着位男子,腋下夹着个黑色小包,阴沉着脸,却是施雄杰。蔡波一见他也把脸拉了下来:“干什么找到这里?”

  施雄杰没吭声,打开小包取出一张纸,把它递给蔡波。

  “复印的。”他说,“不是原件。”

  蔡波问:“什么好东西?”

  施雄杰说看看就知道了。

  蔡波接过来,看都不看,当场撕成两半,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有事就说,”蔡波道,“不必这么麻烦。”

  施雄杰说这是林琳写的。也算遗嘱。

  施雄杰说里边提到蔡波了。

  “分财产吗?”

  “她骂你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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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最该死。”

  施雄杰说他不想把事情做绝,要蔡波不要逼他。蔡波说这是谁在逼谁?他们之间本已没有任何关系。

  施雄杰拍了拍他带的包:“这里有关系。”

  “我知道那都是些啥。”蔡波说,“你找叶家福,打算交给他?”

  施雄杰说他给叶家福打过电话,但是还没说透,叶家福以为这只是别人家里的一件私事。如果提起叶家福曾经接到的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提到一只曾经失窃的旅行袋,叶家福立刻就会见他。

  蔡波点头:“没让你当密探真是屈才了。”

  施雄杰说他手中这些东西交出去,还是不交出去,看情况吧。他要什么蔡波很清楚,并不是做不到。

  蔡波说,今晚他在里边请客喝酒。他刚在酒桌上讲了一个笑话,涉及到女人和勒索。他不怕勒索,因为早有准备。施雄杰有兴趣的话,可以看他做当场演示。

  他拿出手机,挂了李国哲的电话。

  李国哲在首都机场,正在办理登机手续。两小时后的航班回美国,公司总部的例行会议。蔡波当着施雄杰的面,在电话里跟李国哲探讨“猎头”和副执行主管问题。从北京回来后,他们已经通过数次电话,探讨了其中各相关细节,但是直到此刻,蔡波还没有最后下决心,所谓的“卖身契”尚未出手。

  “你还想等多久?”李国哲问,“阿波罗再次登月?”

  蔡波说用不着那么久。跟阿波罗飞船没法比,人家飞得远,李国哲的鹞子虽然也跟星条旗有牵扯,肯定飞不上月亮。

  李国哲说机会一向都有时限,错过了就没有了。不要再犹豫,赶紧下决心。想清楚自己要什么,眼下舍不得的东西真的很有意思吗?

  “我已经下决心了。”蔡波说,“我要一只田鼠。”

  他告诉李国哲,打这个电话是想告诉他自己已经打定主意,但是还需要一点时间处理手头一些事情,这才方便脱身。李国哲说如果这样,可以先把协议签下来。他那边有那边的情况,大公司运作有自己的规则,他们常用一句话,叫做“Yes or No?”是或者不是?这是需要明确的,不能含糊。

  蔡波发笑,说李先生这么看中卖身契?不就一张纸吗?李国哲说字一签就是承诺,承诺了就得守信。这是第一条规则。

  蔡波说:“咱们这里通行习惯有些不同,说了不太算,签了也常变。但是各自心里还是有个谱的。”

  他告诉李国哲最近他这里挺麻烦。家里死了一个人,外边闹哄哄聚了近千人。此刻他在宾馆里请客,包厢里边挤满两桌,聚众说笑干杯不为酒,只为修路铺桥,准备夹生饭重煮,拆人家半个村子。这件事归他管,干得好不算功劳,干不好要追究责任。包厢里边难缠,包厢外边更甚,站着一个人,腋下夹着黑包,手里捏张白纸,目光灼灼,咬牙切齿,拿一个不幸去世的女人实施勒索。老话说三十六计走为上,此时此刻,蔡区长摇身一变,变成只鹞子远走高飞,四处捕食野兔田鼠,公的母的通吃,最是时候。房子该谁谁去拆吧,不必本人费心。谁想死就死吧,想勒索哪里还够得着。

  “咱们另找机会再谈。”

  蔡波收起电话,回头看看,施雄杰已经不见了。

  4.

  去年年底,省里组织政法工作检查,从省直和各地抽人参加。叶家福给抽到了,分在山区一组,跑本省西部两市,检查项目之一是监狱状况,该项目属政法工作范围。有一天上午,检查组到了位居深山间的一座省属重点监狱,受到了例行的欢迎。类似场合领队比较忙,敬礼还礼,握手寒暄,言说指导,承担许多任务,叶家福是普通组员,没太多事,心情比较放松,眼睛可以东张西望。这一放松张望让他意外吃了一惊,惊讶对象是停车场边的一辆轿车。

  这车很普通,广州本田,早几年的车型。一眼看去,叶家福觉得这车眼熟,很奇怪似乎还感觉亲切,不由他仔细看了一眼车牌,这才发觉真是很亲切:该车居然跟叶家福是同一个出处,来自他曾经供职的单位,彼此“很自己”。叶家福早年在市司法局工作,当时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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