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作者:张培基_第5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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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d by enough money for a new house,其中laid by
是成语,作“积蓄”解。
(6)“早一点造起来吧,我可以给你监工。”如逐字硬译为Let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house get
started as soon as possible so that I can oversee the work for you则欠口语化。现用意译法灵活处理为You’d better get started right away so that I can watch to see that everything is done properly。
母亲的回忆
朱德
得到母亲去世的消息,我很悲痛。我爱我母亲,特别是她勤劳一生,很多事情是
值得我永远回忆的。
我家是佃农,祖籍广东韶关籍人,在“湖广填四川” (1)时迁移四川仪陇县马鞍场。
世代为地主耕种,家境是贫苦的(2),和我们来往的朋友也都是老老实实的贫苦农民。
母亲一共生了十三个儿女,因为家境贫穷,无法全部养活,只留下八个,以后再
生下的被迫溺死了。这在母亲心里是多么悲痛、悲哀和无可奈何的事啊!母亲把八个
孩子一手养大成人。可是她的时间大半给家务和耕种占去了,没法多照顾孩子,只好
让孩子们在地里爬着。
母亲是个“好劳动” (3)。从我能记忆时起,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全家二十口人,
妇女轮班煮饭,轮到就煮一年。母亲把饭煮了,还要种田种菜,喂猪养蚕,纺棉花。
因为她身材高大结实,还能挑水挑粪。
母亲这样地整日劳碌着,我们到四五岁时就很自然地在旁边帮她的忙,到八九岁
时就不单能挑能背,还会种地了。记得那时我从学堂回家,母亲总在灶上汗流满面地
烧饭,我就悄悄把书本一放,挑水或放牛去了。有的季节里,我上午读书下午种地,
一到农忙便整月停在地里跟着母亲劳动。这个时期母亲教给我许多生产知识。
佃农家庭的生活自然是很苦的。可是由于母亲的聪明能干,却很舒服。我们把桐
子榨油来点灯。吃的是豌豆饭,菜花,红薯饭,杂粮饭,把菜籽榨出的油放在饭里做
调料,这种地主富人家看也不看的饭食,母亲却能做得使一家吃起来有滋味。赶上丰
年,才能缝上一些新衣服,衣服也是自己生产出来的。母亲亲手纺出线,请人织成布,
染了颜色,我们叫做“家织布”,有铜钱那样厚,一套衣服老大穿过了,老二老三接
下来穿还穿不烂(4)。
劳动的家庭是有规律有组织的。我的祖父是一个中国标本式的农民,到了八九十
岁还非耕田不可,不耕田就会害病,直到临死前不久还在地里劳动。祖母是家庭的组
织者,一切生产事务由她管理分派。每年除夕,分派好一年的工作以后,天还没亮,
母亲就第一个起床烧火做饭去了,接着听见祖父起来的声音,接着大家都离开床铺,
喂猪的喂养猪,砍柴的砍柴,挑水的挑水。母亲在家庭里极能够任劳任怨,她和蔼的
性格使她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们上次,而且也没有和任何人炒过架(5)。因此,虽在这样的
大家庭里,长幼叔伯妯娌相处都很和睦。母亲同情贫苦的人——这是她朴素的阶级意
识——虽然自己不富裕,还周济和照顾比自己更穷的亲戚(6)。她自己是很节省的。父
亲有时吸点大烟,喝点酒,母亲管束着我们,不允许我们沾染上一点。母亲那种劳动
简朴的习惯,母亲那种宽厚仁慈的态度,至今还在我心中留有深刻的印象。
但是灾难不因为中国农民的和平就不能降临到他们的身上。庚子(一九○○)后
前后,四川连年旱灾,很多农民饥饿破产。农民不得不成群结队去“吃大户”。我亲
眼见到六七百著得破破烂烂的农民和他们的妻子儿女,被所谓“官兵”一阵凶杀毒打,
血溅四五十里,哭声动天。在这样的年月里,我家也遭受更多的困难,仅仅吃些小菜
叶,高粱,通年没有吃过白米。特别是甲辰(一九○四)那一年,地主欺压佃户,要
在租种地上加租子,因为办不到,就趁大年除夕,威胁着我家要退佃,逼着我们搬家。
在悲惨的情况下,我们一家人都哭泣着连夜分散。从此我家被迫分两处住下,人手少
了,又遭天灾,庄稼没有收成,这是我家最悲惨的一次遭遇。母亲没有灰心,她对穷
苦农民的同情,和对为富不仁者的反感却更加强烈了。母亲沉痛的三言两语的诉说,
以及我亲眼看见到的许多不平事实,启发了我幼年时期反抗压迫追求光明的思想,使
我决心寻找新的生活。
我不久就离开母亲,因为我读了书。我是一佃农家庭的子弟,本来是没钱读书的。
那时乡间豪绅地主的欺压,衙门差役的横蛮,逼得母亲和父亲决心要节衣缩食培养出
一个读书人来“支撑门户” (7)。我念过私塾,光绪三十一年(一九○五)考了科举,
以后又到更远的顺庆和成都去读书。这个时期的学费,都是东挪西借来的,总共用了
二百多块钱,直到我后来在护国军旅长时才还清。
光绪三十四年(一九○八),我从成都回来,在仪陇县办高等小学,一年回家二
三次去看母亲。那时新旧思想冲突很厉害,我们抱了科学民主的思想想在家乡做点事
情,守旧的豪绅们便出来反对我们。我下决心瞒着慈爱的母亲脱离家乡,远走云南参
加了新军和同盟会。我到云南后,从家信中知道(8),我母亲对我这一举动不但不反对,
还给我许多慰勉。
从宣统元年(一九〇九)到现在,我再没有回过家一次,只在民国十年(一九二
一),我曾经把父亲和母亲接出去产,但是他俩劳动惯了,离开土地就不舒服(9),所
以还是回了家,父亲就在回家途中死了,母亲回家继续劳动一直到最后(10)。
中国革命继续向前发展,我的思想也继续的向前进步。当我发现中国革命的正确
道路时,我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大革命失败了,我和家庭完全隔绝了。母亲就靠那
三十亩地独立支持一家人生活。抗战以后,我才能和家里通信。母亲知道我们所做事
业,她期望着中国民族解放的成功。她知道我们党的困难,依然在家里过着劳苦的农
妇生活。七年中间,我曾寄回几百元钱和几张自己的照片给母亲。母亲年老了,但她
永远想念着我,如同我永远想念着她一样。去年收到侄儿的来信说:“祖母今年已八
十有五,精神不如咋年之健康,饮食起居亦不如前,甚望见你一面,聊叙别后情
景。……”但我献身于民族抗战事业,竟未能报答母亲的希望。
母亲最大的特点,是一生不曾脱离过劳动。母亲生我前一分钟还在灶上煮饭。虽②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到老年,仍然热爱生产。去年另一封外甥的家信中说:“外祖母大人因年老关系,近
年不比往年健康,但仍不缀劳作,尤喜纺棉。……”
我应该感谢母亲,她教给我与困难作斗争的经验,我在家庭生活中已经饱尝艰苦,
这使我在三十多年的军事生活和革命生活中,再没有感到困难和被困难吓倒。母亲又
给我一个强健的身体和一个劳动的习惯,使我从来没有感到过劳累。
我应该感谢母亲,她教给我生产的知识和革命的意志,鼓励我走上以后的革命道
路,在这条路上我一天比一天更加认识了:只有这种知识,这种意志,才是世界上最
可宝贵的财产。
母亲现在离我而去了,我将永不能再见她一面了,这个悲哀是无法补救的。母亲
是一个“平凡”的人,她只是中国千百万劳动人民中的一员,但是正是这千百万人创
造了和创造着中国的历史。我用什么方法来报答母亲的深恩呢?我将继续尽忠于我们
的民族和人民,尽忠于我们的民族和人民的希望——中国共产党,使和母亲同样生活
着的人能够过一个快乐的生活,这就是我所能做的和我一定做的。
愿母亲在地下安息!
Loving Memories of Mother
Zhu De
I was deeply grieved to learn of mother’s death. I love my mother. Of her
hardworking life, in particular, a great many things will forever be cherished in my
memory.
I come from a tenant farmer’s family. My original family home was Shao Guan,
Guangdong Province, into which my ancestors had moved from another province as
settlers. During the mass migration of peasants from Huguang to Sichuan Province, my
ancestors moved to Ma An Chang, Yi Long County, Sichuan. From generation to
generation, they tilled land for landlord only to eke out a bare subsistence. People who
associated with them as friends were likewise honest impoverished peasants.
Mother gave birth to thirteen children in all. But only the first eight of them survived
while the next five were drowned at birth by my parents against their will because they
were too poor 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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