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孝行。朝廷赐玺书褒奖。 又谋广其府基,故意于近处放火延烧,假意救灭,折毁其房。然后抑价以买其地。 又置庄于赵家园地方,多侵民业,民不能堪。每收租时,立塞聚众相守。 又畜养大盗胡十三凌十一闵廿四等,于鄱阳湖中劫掠客商货物,预蓄军资。 先是胡世宁为江西兵备副使。洞察其恶,乃上疏奏闻。语甚激切。宸濠亦奏, “世宁离间骨肉。” 辇金遍赂用事太监,及当道大臣。都察院副都御史丛兰尤与濠密。反劾世宁狂率,拿送锦衣卫,谪戍沈阳。于是宸濠得志。凡仕江右者,俱厚其交际之礼,朝中权贵无不结交。又这人于各处访求名士,聘为门客。锦衣千户朱宁者,小名福宁儿。云南李巡简家生子也。太监钱能镇守云南,因以为养子,名钱宁。因刘瑾得引见,武宗皇帝仗侍踢毬,以柔佞得幸,赐姓朱。冒功拜官。宁转荐伶人臧贤,亦得宠。二人招权纳贿,家累巨万。宸濠俱结为心腹。武宗皇帝屡幸臧贤之家。贤于家中造成复壁。外为木橱,橱门用锁。门内潜通密室。每每驾到预藏宁府使者于复壁中,窃听。一言一动无不悉知。
安福县举人刘养正,字子吉。幼举神童。既中举不第。不复会试。制隐士服,以诗文自高,三司抚按折节其门,以得见为幸。濠以厚币招致,岁时馈问不绝。遂与濠匿。
李士实繇翰林官,至侍郎致仕。与濠为儿女亲家。士实颇有权术,以姜子牙,诸葛孔明自负。濠用为谋主。 又以承奉刘吉术士李自然徐卿等,党与甚众因武宗皇帝无子,濠谋以其子二哥为皇嗣。朱宁,臧贤与诸大阉,力任其事。朝中六部九卿。科道官员亦多有为之左右者。因其事重大,未敢发言。
李士实为濠谋通于兵部尚书陆完,题复宁府护卫一面使南京镇守大监毕真,倡率南边官员人等,保举宁王孝行。及陆完改吏部,王琼代为兵部尚书。琼策濠必反谓陆完曰:“祖宗革去护卫,所以杜藩王不轨之谋。正是保全他处,宁王再三要复护卫,不知他要兵马何用。异日恐有他变必累及公矣。” 陆完大悔,写书于濠欲其自以己意缴还护卫。濠不从。借护卫为名,公然招募勇健,朝夕在府中使枪弄棒。
先生闻濠歹谋,乃因其贺节之礼,使门人冀元亨往谢。元亨字惟干,钱塘举人,为人忠信可托。先生聘为公子正宪之师。故特遣行,使探听宁王举动。 却说宸濠有意结交先生。闻元亨是先生门人,甚加礼貌,渐渐言及于外事。元亨佯为不知。与谈致知格物之学,欲以开导宁王,止其邪心。濠大笑曰: “人痴乃至此耶。” 立与绝。元亨归赣,述于先生。先生曰: “汝祸在此矣。汝畱此,宁王必并煤孽及我。” 遂遣人卫之归家。
再说宁府典宝阎顺,内官陈宣刘良,见濠所为不法,私诣京师出首。朱宁与陆完隐其事,使人报濠。濠疑承奉周仪所使,假装强盗,尽杀其家。又杀典仗查武等数百人,复辇金京师,遍赂权要,求杀阎顺等。顺等亡命远方,乃免。于是逆谋益急。
宁王之妃娄氏,素有贤德。生下三子。大哥三哥四哥。宁王最敬重之。娄妃察宸濠有不轨之志,乃于饮宴中间,使歌姬进歌劝酒,欲以讽之。曲名《梧叶儿》云:
争甚么名和利, 问甚么咱共伊。 一霎时转眼故人稀, 渐渐的朱颜易改, 看看的白发来催, 提起时好伤悲。 赤紧的可堪, 当不住白驹过隙。
宸濠听此词,有不悦之色,娄妃问曰: “殿下对酒不乐何也。” 宸濠曰: “我之心事非汝女流所知。” 娄妃陪睑笑曰: “殿下贵为亲王,锦衣玉食,享用非常。若循理奉法,永为国家保障,世世不失富贵。此外更有何心事。” 宸濠带了三分酒意,叹口气道, “汝但知小享用之乐。岂知有大享用之乐哉。” 娄妃曰: “愿闻如何是大享用小享用。” 宸濠曰: “大享用者,身登九五之尊,治临天下,玉食万方。吾今位不过藩王。治不过数郡。此不过小享用而已。岂足满吾之愿哉。” 娄妃曰: “殿下差矣。天子摠揽万几,晏眠早起,劳心焦思,内忧百姓之失所,外愁四夷之未服。至于藩王,衣冠宫室,车马仪仗,亚于天子。有丰享之奉,无政事之责。是殿下之乐过于天子也。殿下受藩镇之封,更思越位之乐。窃恐志大谋疎。求福得祸。那时悔之晚矣。”宸濠勃然变色,掷杯于地而起。有诗为证:
造谋越位费心机。逆耳忠言苦执迷。
天位岂容侥幸取。一朝势败悔时迟。
娄妃复戒其弟娄伯将,勿从王为逆。伯将亦不听。 宸濠起造阳春书院,僭号离宫,用酖酒毒死巡抚王哲。守臣无不悚惧。讽有司参谒俱用朝服。各官惧其势焰,亦多从之。
时鄱阳湖中屡屡失盗。尽知是宁府窃养,呑声莫诉。娄妃屡諌不听。兵部尚书王琼预忧其变,督责各抚臣,训兵修备,又以承奉周仪等之死,责江西抚臣严捕盗贼。南昌府获盗一颗,内有凌十一。有人认得是宁府中亲信之人。抚台孙燧密闻于王琼。宸濠使其党于狱中强劫以去。叛谋益急。
约定八月乡试时,百官皆进科塲。然后举兵。 王琼闻凌十一被劫,怒曰: “有此贼正好做宁府反叛证见,如何容他劫去了。” 责令有司,立限缉获。 濠恐事泄,复讽南昌诸生,颂己贤孝,迫挟抚按具奏,为之解释。 按察副使许逵劝发兵围宁府,搜获劫盗,若拿出一二人,究出谋叛之情,请旨迫夺,免得养成其患。燧犹豫不决。被濠屡次催促,巡抚孙燧不得已,随众署名,乃别奏濠不法事。列欵有据。濠亦虑及此。预布心腹勇健,假装响马于北京一路,但有江西章奏尽行劫去。
燧七次奏本都被拦截,不得上闻。止有保举孝行的表章。濠使心腹林华同赉上京。直达天聪。 时江彬新得宠幸,冒功封平虏伯。太监张忠与朱宁有隙。遂附江彬,每欲发宁王之事,以倾朱宁,未得其便。及保奏表至,武宗皇帝问于张忠曰: “保官好升他官职。保亲王意欲何为。” 忠对曰: “王上更无进步。其意未可测也。”
先是宸濠结交臧贤,伪使伶人秦荣就学音乐,谢以万金及金丝宝壶一把。忽一日武宗皇帝驾幸臧贤家。贤注酒献上。武宗皇帝见壶,惊曰: “此壶光泽巧丽,我宫中亦无此好物。汝何从得此。” 臧贤恃上之爱宠,且欲表宸濠之情,遂以实对曰: “不敢隐瞒。赖万岁洪福。此乃宁殿下所赐也。” 武宗皇帝曰: “宁叔有此好物,何不献我。乃赐汝耶。” 其时优人中有小刘者。亦新得宠,独未得濠贿赂。心中怏怏。及大驾回宫,又夸金壶之美。小刘笑曰: “宁殿下不思爷爷物足矣。爷爷尚思宁殿下乎。昨保举贤孝。爷爷岂遂忘之。今朱宁臧贤日夕与宁府交通,所得宝货无算。藏纳奸细于京中,不计其数。外人无不知,独爷爷不知耳。”
武宗皇帝遂疑臧贤,有旨遣太监萧疏搜索贤家。又降旨各藩使人,无事不许擅畱京师。试御史萧淮遂直攻宁王,并参李士实,毕真等。给事中徐之鸾御史沈灼等,连章复上,朝廷准奏。念亲亲之情,不忍加兵。遣驸马都尉崔元,都御史颜頥寿及太监赖义,往谕革其护卫。
宁府心腹林华先在复壁中,听知金壶之语,用心打探。及闻京师挨缉奸细,又有诏使遣至江西,遂于会同馆取快马,昼夜奔驰。在路才十八日。便至南昌。
其日乃是六月十三日。正宸濠诞辰,诸司入贺。濠张宴欵待。林华候至席散,方才禀奏。濠谓李士实,刘养正等曰: “凡抄解宫眷,始用驸马亲臣。今诏使远来,事可疑矣。若待科塲之事,恐诏使先到,便难措手。今当如何。” 养正曰: “事急矣。明旦诸司谢酒,便当以兵威胁之。” 士实曰: “须是假传太后密旨。如此恁般,方好商量停当。” 时闵廿四,凌十一,吴十三等,亦以贺寿毕集。夜传密信,令各饬兵伺候。 及旦,诸司入谢,礼毕。濠出坐立于露台之上,诈言于众曰: “昔孝宗皇帝为太监李广所误,抱养民间子。我祖宗不血食者,今十四年矣。太后有密旨,命寡人发兵讨罪,共伸大义。汝等知否。” 巡抚孙燧挺身出曰: “既然太后有旨,请出观之。” 濠大声曰: “不必多言。我今往南京去。汝愿保驾否。” 燧曰: “天无二日,民无二王。这才是大义。此外非某所知。” 濠戟手怒曰: “汝既举保我孝行。如何又私遣人诬奏我谋为不轨。如是反覆岂知大义。” 叱左右与我挪了。 按察副使许逵,从下大呼曰: “孙都御史,乃钦差大臣。汝反贼敢擅杀耶。” 濠怒喝令并缚之。逵顾燧曰: “我欲先发,公不听我言。今果受制于人。尚何言哉。” 因大骂, “宸濠逆贼,今日汝杀我等,天兵一到你全家受戮,只在早晚。” 濠令较尉火信拽出于惠民门,斩首示众。比及娄妃闻信。急使内侍传救,已无及矣。 阳明先生有《哭孙许二公》诗二首。
其一云:
丢下乌纱做一塲, 男儿谁敢堕纲常。
肯将言语阶前屈, 硬着肩头剑下亡。 $$$$網$$文$$檔$$下$$載$$與$$在$$線$$閱$$讀$$
万古朝端名姓重, 千年地里骨头言。
史官谩把春秋笔, 好好生生断几行。
其二云:
天翻地覆片时间, 取义成仁死不难。
苏武坚持西汉节, 天祥不受大元官。
忠心贯日三台见, 心血凝冰六月寒。
卖国欺君李士实, 九泉相见有何颜。
时佥事潘鹏自为御史时,先受宁王贿赂。与之交通。至是率先叩头呼万岁。参政王伦,季敩(敩为南安知府从先生平贼有功升参政)惧祸,亦相继拜伏。布政使梁宸按察使杨璋,副使唐锦都指挥马骥,各各以目相视不敢出声。濠大喝曰: “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四人不觉屈膝。镇守太监王宏,巡按御史王金,奉差主事马思聪,金山,布政使胡濂,参政程杲,刘斐,参议许效廉,黄宏,佥事赖凤,佥书郏文(以指挥从先生征贼有功升今任)都指挥许清,白昂,初皆不屈。濠令系狱三日,俟其改口愿附。方释之。惟马思聪与黄宏终不肯服。不食而死。真忠臣也。濠即日伪置官属,以吉曁,涂钦,万锐等为御前太监,尊李士实为太师,刘养正为国师,刘吉为监军都御史,参政王纶授兵部尚书。季敩等各加伪职,大盗闵廿四,吴十三,凌十一等,俱授都指挥等官。南昌知府郑瓛,知县陈大道,俱愿降。复职管事如故。其时有瑞州知府姓王名以方,湖广黔阳人,素知宸濠必叛,练卒葺城,为守御计。宸濠慕其才能。屡次遣人送礼,欲招致之。以方拒而不受。至是适有公事到于省城,逆党檎送宁府。宸濠命降,以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