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
大岛浩僵立着,耳边是静静的风声,静得就像漆黑夜空中传来的炸雷。树叶狂乱地响。在浓密的阴影里,他的手指冰冷冰冷,体内的血液也完全冰凝。他以为自己会死去,可是心脏阵阵尖锐的抽痛却让他知道他还活着。
别墅里的灯光一盏一盏亮起,温馨得就像传说中的天堂。大岛浩勾起自嘲的苦笑,现在的他就像安徒生陛下的那个小女孩,蹲在别人的窗外,嗅着扑鼻的香气,在彻冷的冬夜,一点一点的慢慢死去。
他木然地倒车,顺着车道,胡乱地开着。
心脏阵阵撕裂的剧痛,痛得已经看不清前方的路,就像踩在恶梦的乌云中,黑夜里,他的脸苍白如纸。
PUB里灯光迷迷蒙蒙,南美风情的轻音乐柔柔地飘荡着。
太和走进来,一抬头就看到了吧台边的大岛浩。大岛浩呆的地方,女人定然不少。他穿过人群,走进吧台。
大岛浩面前已经放了几个空杯,他一边让酒保倒酒,一边邪恶地和身边的女子调情。
太和要了一个玛丁尼,礼貌地请贴着大岛浩身上的女子暂时先让开。
“浩,你去哪啦?刚刚我去看了下米兰几家服装公司在日本的专柜上架新闻会,哇,那个订单雪片似的,大师就是大师,反响就是不同。我们模特公司也跟着沾了不少光,演出合约都签到明年了。”
“是吗?那恭喜了!”大岛浩端起酒杯,凑近嘴边,一口一口,不间歇的,一会儿,杯底朝天。他抬手向酒保示意,酒保热心地为他又端来一杯。
“浩,你不能再喝了。”太和皱起眉头,觉得大岛浩有点怪怪的,他悄悄移开他的酒杯,想找个别的事来转移大岛浩的注意力。“浩,你一个下午去哪了?”
大岛浩眨了眨眼,用手掌撑起吧台,“去看了位老朋友。”他把酒杯我在了手中。
“哦,是亲戚吗?”
大岛浩灿烂地笑着,“不,是仇人。”
太和只当他是醉言,“是吗,那有没有趁机报个仇?”
“没有,我。。。。。。。是个懦夫,站在门外,连见面都没敢。”
一阵剧烈的疼痛在突地心脏炸开。
痛,有什么关系?大岛浩慢慢地端起酒杯,酒吧里的灯怎么熄了,人生嗡嗡的,好吵。
眼前漆黑的眩晕。
“哈,这好像不是大岛浩的作风呀!大岛浩现在可是时尚界呼风唤雨的人,想什么有什么。”
太和的嘴巴上上下下动着,他什么都听不清楚了,杯身一打滑,金黄色的酒汁泼溅上光可鉴人的吧台桌面。
“当”一声,大岛浩手一松,酒杯落在了地板上。静静地。。。。。。。
太和看见大岛浩的身子一歪,静静地像片树叶般,缓缓地倒在地上。
冰冷的地面,沙沙作响的风声,似乎有惊呼从身边传来,可是呼喊的内容也听不清楚。
大岛浩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输液管的透明液体静静流淌。一滴一滴,液体流淌进大岛浩的左腕。“大岛君,你怎么会晕倒了呢?”荷子趴在他枕间,娇柔地抚着他俊美的额头,娇滴滴地说。
大岛浩难得没有耍帅,沉默着,手一下一下地在她的发间拨弄着。
“医生说你太累了,体质有点弱,只是感染了春天的风寒,没有大碍的。输完这个点地,我们就可以走了。大岛君,你不要这样严肃,人家有点不习惯。”
大岛浩唇边浮出一丝冷笑,“我向来喜欢互相不约束的情人,你若不习惯就离开吧!”
荷子脸一红,眼波一媚,“干嘛那样凶,人家只是撒个娇,都不可以吗?”
大岛浩邪肆一笑,扳起荷子的下巴,在她的双唇用力印下一个吻。荷子娇呼,说门外有护士和医生。
大岛浩慢悠悠自荷子的粉唇间抬头,“荷子,我今天想一个人静一静,明天我再和你联系。”
荷子惊讶地坐直身,她很聪明地没有多问,凑身轻吻了下他的唇角,“那好吧!我会想你的,大岛君。不管何时,我都在电话边。”
大岛浩懒洋洋地将两条长腿叠起,唇角勾起轻浮的笑意,“好的,宝贝。”
病房门轻轻关上,大岛浩收起笑容,眼睛里闪出尖锐的恨意还有无力的悲痛,一切为什么要来得这么快呢?他以为还可以撑个两年,等他把所有的事都解决好了,上帝想如何就如何吧!
现在,他不能倒,他要壁纸地站着。
“浩!”太和脸色苍白,推门进来,静静凝视着他。
大岛浩掀开被,跳下床,脱去身上的病号服,“说吧,我能承受。”
“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会这样?”
“我知道最后一定会这样,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大岛浩笑意不减。
太和愕然地跌坐在床上,像回不过神来,全身的血液凝固冰冻。“你明知是这样,还一点也不爱惜自己,为什么?”
大岛浩耸耸肩,系上衬衫的扣子,“我没有爱惜的理由,纵情地享受每一天就可以了。”
“我不同意你这样的观点。”太和恼怒地站起来,“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地虐待生命,我不相信医生的话,我带你去札幌,现在艺术这么发达,什么奇迹都会有的。”
“札幌是天堂吗?”大岛浩讥笑一声,瞳孔收紧,“比札幌好几百倍的医院我都去过,没有用的。奇迹与我无缘,我在十岁前就不相信了。”
“札幌也许就是天堂。”太和低声说,“那里有位冷医生,是。。。。。。。”
大岛浩哑然失笑,“太和,你是不是那个冷医生的粉丝,一次又一次的提起他。不管他是冷医生还是火医生,我都不感兴趣。”
“你可以轻言放弃,而我,这个你在日本的唯一朋友却做不到。浩,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你去札幌的。”
大岛浩背对着太和,午后的阳光将他的背影投在地上,冷漠而斜长的背影,看得太和心底一阵一阵的忧伤。
“小姐骂你今天穿那件米黄色的裙子吗?”吃早饭的时候,山本太太问冷以珊。
“嗯,天气有点暖了,动一动就出汗。”
“那配跳彩色的丝巾吧,不然太素了。”
冷以珊微笑,“好!”
自渡边翼说过那一番话后,情绪的浮现变得有点起伏。有意无意,她开始把全神贯注放在病人身上的实现留了点余光给自己。
渡边翼悄然把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缩小了点,他不再是个彬彬有礼的同事,他陪着她的时候越来越多,自如地与她出双入对,在别人面前不掩饰他对她的关心。
护士们私下的议论很多,就连藤野院长都听到了,吃饭时还和她开起玩笑。
这是种什么感觉呢?心如止水,静静地流淌着。
她不确定她和渡边翼之间是不是爱,不过,相处适然到是真的。她承认关于爱情的理解,她的智商偏低。
她一下公车,刚好与渡边翼同时进医院。
“你今天好美!”他温和地笑着,看了眼她脖子里的丝巾。
她脸红地低下头。渡边翼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冷以珊惊怔,他却根本不理会她的反应,径直牵起她的手,走进病房大楼。
草地上,周似蕾和雷鑫笑看着他们。
“中午一起吃饭,我有话和你会说。”在美代偷笑的目光下,他放开她的手,柔声说。%%網%
她的心缓缓的跳着,只是有一丝微窘。
午餐的时候,渡边翼拉着她去医院对面的拉面馆吃拉面。
“以珊,我们可不可以正式开始交往?”他伸手盖住她平放于桌上的双手。
正式是什么模式?
渡边翼看出她眼中的问号,说道:“正式交往就和现在相处不痛了,至少我的行为会不同。以往,我们只能像好同事,这样的关系,可以喝许多人同时保持。但一旦正式交往,我会把你当成我的女朋友。。。。。。。”
他停住不语,没再说下去,斯文的面孔有几丝泛红。
“然后呢?”冷以珊心砰然一栋,她轻声问。
渡边翼接下了她清眸中的鼓励,扬起了愉快的笑意,“也许,我会这样。。。。。。。。”他拉起她右手,在手背上轻吻。“也许,我会这样。。。。。。。”他再拉过她左手,翻上手心,在手腕上印下一吻,“再接着我会吻你的唇,如果你不拒绝,最后,有一天,我们就会相拥着分享彼此的体温、共度长夜。”
都是读医科的,关于人体的构造和一切技能,谁都可以倒背如流。平时讲起来,也不觉得什么。渡边翼这样的表达方式,让冷以珊慌乱地眼神无处躲闪,手合脚都不知如何摆放了。老天,两个戏谑的亲吻就把她达到了吗?她不是普通的逊啊!
“我们比一般的男女相比,已算后知后觉了。以珊,我真的盼望我们能有那一天。”
脸颊开始发热,对于他坦率的言词,很难保持平静无波。“你。。。。。。有点不一样了?”她低喃。
“我很早以前就不一样了,只是你没发觉。现在告诉我答案吧!”他有点焦急。
冷以珊笑了,不点头也不摇头。想不到斯文俊逸的他,会这么勇敢。
“不要告诉我有哪位日本曾经的侵华,你仇恨日本人?”
冷以珊眨了下眼,“这真的是个原因,我不知道我家人会不会接受。”
“你带我回上海,和他们见个面,他们就会改变这样的想法的。”渡边翼紧紧扣住她的手,生怕她飞了。
他竟然这般急切,冷以珊淡然一笑,轻轻颔首。渡边翼默默陪了她六年,她想这世上可能再也找不到这么深爱她的人了,那就试着谈个恋爱吧!
渡边翼惊喜地握住她的手,唇轻轻地贴上去,带些颤唞,然而轻柔。
“琴音,到底是哪里痛?”病房里,冷以珊俯身,温声问病床上的小女孩。她才七岁,前几天做过心脏搭桥,没有什么排斥情形,今天一早突然喊心痛。
琴音脸色苍白如雪,抬起细瘦的胳膊,指指起伏的胸口,气喘喘地,“这。。。。。儿,它不听话,拼命地。。。。。。。跳。”
“心跳多少?”冷以珊回过头问看护。
“刚刚听过,一百三十下。”
冷以珊眨了下眼,“这么高呀!你化验下血,给她人工吸氧。”琴音太瘦了,有可能承受不住术后的反应,刚刚修复的心脏还没能正常工作,这些现象都很正常。
“好!”看护有点紧张。
冷以珊捧着病历夹,走出病房。从前,病人术后的一点反应,她都会心惊肉跳。但后来,她不了。即使病人术后隔天死亡,她也不会悲痛。她只能正确地诊断出病人的症结,认真把每一个手术完美地做好,其他她就顾不了。人的生命如花朵般,有他的周期和规律,她尽量能让花朵保鲜,却无法阻止花的凋谢。
“把下午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