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人走的路》作者:(美)派克着_第2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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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常痛苦,在大学一年级时,他差不多天天酗酒,所幸他的学习成绩还算不错。后来他又恋爱过几次,由于每次都没有认真对待,最后都无果而终,学习成绩也开始下滑。
  大三时,好朋友汉克死于一次车祸,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不过,他还是克服了打击。那一年,他甚至还改掉了酗酒的恶习,而他优柔寡断的问题,却越来越严重了。他始终无法决定他的毕业论文该选择什么题目。他修完了课程学分,在校外租了房子准备论文。只要再交上一篇不长的论文,就能够顺利毕业。其他同学在一个月内,就能完成这一任务,而他却花了三年时间。此后他就什么事也没有做成,就在七年前,他搬进了那座森林,独自住在小木屋里。
  特德认为,他的心理问题应该与悻爱有关,因为他的问题好像都源于恋爱的失败。他几乎读过弗洛伊德的每一本著作。
  也许比我读的还多。在正式治疗的前六个月。我们深入地探讨了他童年时期性的发展,却没有取得任何成效。尽管如此,我还是窥见到他性格中某些特别的方面。其中之一就是,不管做什么事,他都缺少起码的激情。比如,他可能盼望出现好天气。
  可当好天气到来时,他顶多是耸耸肩,说: “也没什么特别的,这一天总是要过去的。”有一天,他在湖里钓到一条肥大的梭鱼,“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又没有别人与我分享,”他说, “所以,我又把它扔回到湖里。”
  与缺乏激情的态度相伴而来的,是对一切都表示轻蔑和不屑,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让他满意,他的眼睛完全是批评家的眼睛。他用挑剔的态度,与可能影响情绪的一切事物保持距离。
  特德注重隐私,我很难了解更多细节,这使治疗进行地格外缓慢,我必须从他口中获得更多有价值的资料。
  他做过这样一个梦: “我出现在一个教室里,我看到那里有一样东西,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我很快把它放进一个箱子.封存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接着,我把箱子藏到一棵枯死的树木里。树木中间是空的,我用螺丝钉把树皮钉起来。我又坐在教室里,忽然想到螺丝钉可能没有上紧。我紧张得要命,又跑到树林里,重新把螺丝钉弄好,心里才觉得踏实了。然后,我继续坐在教室里听课。”和其他患者一样,特德梦见了教室和上课,这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治疗,他显然是不希望我摸清他的过去,找到他的神经官能症的症结。
  治疗进行到第六个月,特德厚厚的心灵盔甲,才出现了小小的裂缝。在来见我的前一天晚上,他曾到一个朋友家基去玩。
  他抱怨说: “昨晚真是无聊,我的朋友让我听他买的唱片,是尼尔·盖蒙为电影《天地与沙鸥》谱曲的原声带。我真是觉得心烦,我不明白,他受过勇器么好的教育,为什么还会认为那种无聊的东西是有价值的,而且居然还把它称为音乐?”
  他的轻蔑之态过于明显,所以我竖起耳朵,仔细辨析他的想法。我说: “《天地与沙鸥》是宗教作品,所以音乐也有宗教的味道,悬这样吗“如果你把它当成音乐,说它有宗教味道,或许也是可以的Ⅱ巴。”
  .少有入走的路“让你讨厌的,可能是它的宗教味道,而不是音乐本身。”
  特德说: “可能吧。反正我很讨厌那种宗教。”
  “你讨厌的是什么样的宗教?”
  “滥用感情,忸怩作态。”说出这几个字时,他的表情和腔调.都透露出极度的厌恶。
  “还有哪些宗教是这样的呢?”我问。
  他看上去有些困惑,有些慌乱, “我想不是很多。不管怎么样,宗教对我来说,一向缺少吸引力。”
  “一直都是这样吗?”
  他有些遗憾地笑了笑: “不,我在青春期时大脑简单,那时候对宗教很虔诚。我在寄宿学校三年级时,甚至还在学校小教堂做过执事呢。”
  “后来怎么样呢?”
  “什么后来?”
  “你的宗教信仰怎么会发生改变呢?”
  “大概是我成长了,所以就不再需要它了。”
  “你是怎么成长的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特德有些恼火, “人人都会成长,别人是怎么成长的,我就是怎么成长的,这还用问吗?”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长大成人。不再需要宗教了呢?”
  “我不知道。我以前告诉过你,我上大学以后,就没有去过教堂。”
  “完全没有吗?”
  “一次也没有。”
  “高中三年级,你在学校小教堂做过执事,暑假时你经历了一次失恋的打击,就再也没有去过教堂。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在你看来,是否和你被女朋友拒绝有关系呢?”
  “我不觉得有多少关系,有很多同班同学和我差不多,到了一定阶段,大家都不再相信宗教了。我不再信仰宗教,与我和女朋友分手这件事也许有关系,也许没关系,我也说不清楚。
  我只是知道,后来我对宗教没有任何兴趣。”
  大约一个月之后,对于他的治疗,又有了新的突破。当时,我和特德正在讨论他缺少激情,对一切都没有兴趣的问题。他承认: “我最后一次对一件事有激情,大约是在十年以前。大学三年级的期末论文,我写的是与现代英语有关的题目.我记得当时我写得很投入、很专心。”
  “你的论文题目是什么?”我问。
  “时间太久了,我记不得了。““胡说。怎么可能呢,你好好想一想,一定还记得。”
  “大概是探讨英国诗人霍普金斯吧。在我看来,他应该是属于最早期的、真正意义的现代诗人。我的论文,好像是分析他的《庞杂之美》这首诗。”
  我走进书房,找到了大学时代的英语诗歌课本, 《庞杂之美》这首诗在第819页,我念到:
  上帝理应得到赞美.是他创造了色彩缤纷的万物天空的斑斓色彩犹如母牛身上的斑点花纹玫瑰色的鼹鼠灵动自如宛如自由自在的七彩鲑鱼火红的炭火中爆之欲出的粟子金翅雀的美丽翅膀:
  起伏的山坳、闲置的耕田、新犁的梯田这一切构成了层次分明的壮美景貌少有人走的路还有各行各业的人们不同的装束、工具、装备一切对立的、原始的、冗余的、怪异的事物世界变化多端、万象汇集(谁又能真正灵悟其中真谛快中有慢、甜中带酸、炫目中夹杂黑暗上帝创造出的美超乎一切变化且让我们由衷地赞美他参。 我的眼眶溼潤了。我深受感动地说: “这是一首饱含着热忱和激情的诗。”
  “是的。”
  “这首诗的宗教意味很强。”
  “是的。”
  “这篇论文,是你秋季学期结束时写的,那就应该是在一月份,对不对?”
  “没错。”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的好朋友汉克,是在同年二月份出的车祸。”
  “对。”
  这时候,我感到房间的气氛有些紧张。我不是很清楚随后应该怎么办,只好凭着直觉继续追问: “照此说来,你到了岁,被第一个女朋友拒绝,然后你就放弃了宗教信仰。三年以后,又因为最好的朋友的死亡,放弃了对一切事物的热情。”
  “不是我放弃,而是我的热情被所有这一切吸干了。”特德大声说。他就像是在吼叫,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情绪如此激动。//本//作//品//由////網//提//供//下//載//與//在//線//閱//讀//
  “上帝拒绝你,因此你也拒绝上帝,对吗?”
  “难道不可以吗?”他以惯常的反击口气说: “这个世界太恶心,一直叫人恶心。”
  “我原来以为你的童年很幸福。”
  “根本不是。我的童年更叫人恶心。”
  在特德貌似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痛苦的童年记忆。两个哥哥过去老是欺负他,到了叫人忍无可忍的程度。特德的父母更关心事业,而且他们彼此怨恨,对孩子的事极少过问。在他们看来,兄弟吵架是正常的。他们从未想过如何保护年幼的特德。特德最大的安慰,就是躲在乡下独自散步。由此可知.早在十多年前,在他的内心深处,就种下了离群索居的种子。人独处,才能让他松一口气,真正远离哥哥们的折磨。回忆起往事,特德对世界的仇恨,犹如泉水般涌出。此后几个月,他连续对我回忆起伤心的童年,回忆起女朋友的拒绝,以及汉克的不幸死亡。他觉得这些让他难以承受,他的人生,就像是死亡与痛苦并存、危险与邪恶同在的巨大漩涡。
  经过l5个月的努力,对特德的治疗出现了转折点。那天他带来一个小本子,说: “你经常说我过于掩饰真相,不肯说出自己的秘密,事实也是如此。我昨晚收拾过去的东西,看到了这本大二时的日记。我还没有重新读过,所以原封不动地交给你。或许你会有兴趣,看看十多年前的我是什么样子。”
  我说我一定会的。我用了两个晚上读完了目记。日记再次印证了他过去的生活方式:独来独往、喜欢像隐士一样。此外。
  再无多少新鲜的、有价值的资料。不过,有一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年一月份的某个星期天,他一伞入外出登山,赶上暴风雪,半夜才回到学校宿舍。 “我是多么兴奋啊,”他写道,“平安归来,让我有一种狂喜的感觉,就像去年夏天,那次死里逃生的经历一样。磐下一次同他见面,我就问起他那年夏天的事情。
  他说: “我告诉过你了。”
  他每次这样说,其实都是想隐藏什么,我识破了这一点..少有人走的路继续追问下去: “你还有些事没对我说过,我敢肯定。”
  他终于说: “你还记得我大一暑假时,曾到佛罗里达去打过工吗?我那时赶上了一场飓风。你知道,我一向喜欢暴风雨。
  就在大风大浪最猛烈时,我赶到码头那里。一阵海浪扑过来,把我冲下了大海,另一个大浪又把我推了回来。整个过程非常简单,而且是在一瞬间。”
  我感到难以置信。于是问道: “你真的是在风浪最大的时候,独自跑到码头去的吗?”
  “我说过我喜欢暴风雨,我喜欢体验大自然的疯狂肆虐。”
  “这一点我能理解,我也喜欢暴风雨,不过,我可不会像你这样去冒险。”
  特德叹了口气,回答说: “好吧,我对你说实话吧——我当时有自杀的倾向,我后来也琢磨过这件事。那年夏天.我很想结束自己的生命。说实话,我不记得当时是否怀着自杀的念头赶到码头。我真的不太在乎结束生命。”
  “你当时被冲到了海里?”
  “是的,我都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海浪太大,什么都看不见,我只是感觉一个巨大的浪头打过来,一下子就把我卷走了。
  我整个人淹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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