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人走的路》作者:(美)派克着_第2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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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心理异常症状。那天早晨,凯茜一切正常,还开车送丈夫去上班。两个小时后,霍华德的姐姐给他打来电话,说她去看凯茜时,发现她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于是他们把凯茜送到医院。霍华德告诉我,凯茜最近几天,没有任何怪异的言行,不过在过去的四个月里,她很怕到公共场所去,霍华德甚至不得不替她进超级市场购物,让她独自坐在车里等候。凯茜也害怕孤单一人。结婚以来,凯茜一直有做祷告的习惯。她的家人是虔诚的教徒,她的母亲每周至少两次去做弥撒。奇怪的是,凯茜自从结婚以后,就再也没有去做过弥撒,霍华德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他注意到,凯茜经常独自祷告。 “那么,凯茜的健康怎么样呢?” “非常好,她从没有住过院。” “她婚后采取过避孕措施吗?”“她经常吃避孕丸。”值得注意的是,大约一个月以前,凯茜曾告诉霍华德,她不准备再吃避孕丸了。
  她从报纸上了解到,避孕药品可能对健康有害,霍华德听后也不以为然。
  我给凯茜开了大量镇静药,让她按时入睡。随后两天.她的病情没有多少起色,每天仍在祷告,念叨着说她很快就会死掉,此外什么也不肯说。显而易见,她有着某种强烈的恐惧感。
  到了第四天,我给她进行了静脉注射,说: “凯茜,我给你打的这一针,会使你很想睡觉。你不会真的睡过去,你也不会死掉。药效发作以后,你就会停止祷告。你会觉得很放松,愿意同我说话。现在我要求你告诉我,来医院的那天早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发生什么事。”凯茜说。
  “你送丈夫去上班了,对吗?”
  “是。然后我就开车回家了。后来,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把丈夫送到单位,然后直接开车回家的吗?”
  凯茜不再同我说话,又开始祷告起来。
  少有人走的路“别念了凯茜。”我对她说: “你现在绝对是安全的,你可以放松下来。那天早晨,你在开车回家途中,发生了一件事,告诉我是什么事?”
  “我走了另外一条路回家。”
  “什么路?”
  “我从比尔家门前经过,我走了那一条路。”
  “谁是比尔?”
  凯茜又开始祷告。
  “比尔是你的男朋友吗?”
  “是,不过是在结婚以前。”
  “你还常想着比尔,对不对?”
  凯茜突然哭了起来,“啊,上帝!我就快要死了!”
  “你那天见到比尔了吗?”
  “没有。”
  “不过你很想见到他。”
  “我快要死了。”
  “你认为自己想去见比尔,上帝就会惩罚你,对吗?”
  “是的。”凯茜又开始祷告。
  我让她祷告了十分钟,而自己则在一旁,紧张地整理着思绪。
  我对她说: “凯茜,你认为自己快死了,是你自以为了解上帝的想法。你对上帝的了解,都是来自别人的看法,但那大都是错误的。我也不是十分了解上帝,但我想,我知道的比你多,也比那些自以为了解上帝的人多。我每天都能接触到许多和你有同样想法的男人女人,他们都产生过背叛伴侣、与人私通的念头,有的还真的做了那种事。可他们都没有受到惩罚。
  我知道这一点,是因为他们都来找我看过病,后来也都变得乐观而开朗,没有任何心理压力。我想,你也同样会快乐起来。
  你一定会意识到,你根本就不是坏人。你会了解真相。知道上帝的想法。现在,你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时,你就不用害怕马上死去了。明天见到我,你就能和我自如地交谈了。我们可以谈谈上帝,也谈谈你自己。”
  次日早晨,凯茜的情况有所好转,不过恐惧感并没有消除,她还是担心自己随时可能死去(尽管不再像以前那样肯定了)。
  她一点点地向我吐露心事。她高中三年级时,和霍华德有了性关系。霍华德要同她结婚,她马上答应下来。两周后。她去参加朋友的婚礼,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不想结婚。极度的痛苦和懊丧,使她当场昏倒在地。后来她更加怀疑,自己也许不该草率结婚。她无法确认是否真的爱霍华德,不过,她毕竟同霍华德发生了关系,她以为只有通过婚姻,才能使这种关系合法化,不然,她的罪孽就会更大。在确认真的爱霍华德之前,她不想生育子女,并开始服用避孕丸。这样做。显然是天主教禁止的另一种“犯罪”行为。她不敢带着罪孽去面对耶稣,所以婚后甚至都不去做弥撒了。她喜欢同霍华德享受床榻之欢,可是,差不多从结婚当天起,霍华德对此就很冷淡了。他仍然关心凯茜,给她买各种礼物,而且似乎很疼爱她,甚至不让她外出工作。然而,凯茜一再恳求,他才答应同她做僾。凯茜的生活很单调,大约两周一次的性生活,成了她惟一的调剂。凯茜也从未想过离婚——那又将是一种难以饶恕的罪孽。
  凯茜孤独难耐,居然有了与入私通的幻想,她希望借助祷告,驱除头脑的杂念。她每个小时都会抽出五分钟用于祷告。
  这遭到霍华德的嘲笑,于是凯茜决定,趁白天丈夫上班,独自在家里祷告。为弥补夜晚漏掉的祷告,她必须增加白天祷告的频率,每隔半小时就祷告一次,祷告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这并没有消除她的性幻想,反而使之变得更加强烈。她甚至到了每次外出,就会死死盯着别的男人发呆的程度。她开始害怕和霍少有人走的路华德一起外出。即使有霍华德陪伴,她也不希望置身于有男人的场合。她曾想过到教堂去做弥撒,不过她知道,到了教堂,却不向牧师“忏悔”她的性幻想,仍然是一种犯罪。无奈之下。
  她增加了祷告的时间和频率,还创造出一种特殊的祷告方式:
  将祷告词的字句进行缩读,甚至以个别字词代替整篇祷告。她整天念念有词,其实是在重复单个的音节或者词语。不久后,她就把这套方法演绎得更加熟练了,可以在五分钟内“念完”
  一千多遍祷告词。这种特殊的“祷告系统”,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她的性幻想。可是不久后,一切又恢复了老样子:她越来越渴望把性幻想付诸实施。她想给过去的男友比尔打电话,还想每天下午到酒吧里约会男人。想到真的有可能做出那种事.她感到极度恐惧。她停止服用避孕丸,希望借着对怀孕的恐惧.阻止自己做出越轨的事。一天下午,她甚至开始自慰,这让她更加紧张,在她看来,这可能是“最大的罪恶”。她洗了大半天冷水浴,以便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好不容易等到霍华德回家。①①網①文①檔①下①載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但是第二天,一切却又依然如故。
  那天早晨,凯茜终于难以自控。把霍华德送到警察局后.她直接把车开到比尔家门口。她坐在驾驶室,等着比尔出门,可一直不见动静。她下了车,身体倚靠在车前,还做出挑逗性的姿势。她默默祈祷: “求求你,让比尔看见我吧!让他看到我在这里等他吧!”还是没有人出门。 “随便什么男人看见我都可以!不管是谁,只要愿意,我都会答应他的要求!我非要跟别人上床不可。”“啊,上帝!我是个婊子,我是巴比伦的娼妇!上帝,你杀了我吧!我就快要死了!”她跳上汽车,飞快地开回家。她找了剃须刀刀片,想割开自己的手腕,最终还是放弃了。 “上帝会帮助我,给我应有的惩罚。上帝最清楚我的罪孽,他会了断一切。”凯茜夜以继目地等待, “啊,上帝!我好害怕,求求你,快动手吧!我好害怕啊!”她不停地祷告.提心吊胆地等待死亡的到来,后来,就到了近乎精神失常的地步。
  我用了好几个月,才了解到上面的情况。我的工作重心,主要是围绕其罪恶感的来源进行,比如,她为什么认为自慰是罪恶?是谁这样告诉她的?那人又凭什么说自慰是罪恶与人私通的念头,为什么是一种罪恶?罪恶的要素究竟是什么……在我的心目中,心理治疗是最诱人,也是最值得全身心投入的一种行业,但是,当医生不得不询问病人,询问其亲人和朋友,了解病人头脑观念的一切细节时,工作就会变得单调而乏味。比方说,凯茜对罪恶感自行提出质疑时,才开始透露其性幻想以及自慰带给她的诱惑。她甚至质疑整个天主教会的权威。跟教会对立当然不容易,她能够做到这一点,是来自我的鼓励和支持。她渐渐相信,我是为她着想,而非带她步入歧途。
  我们形成的“治疗同盟”关系,是让治疗获得成功不可或缺的要素。
  以上大部分工作,都是在临床治疗的基础上进行的。那天.我给凯茜注射了巴比妥类催眠药,并同她做了深入交谈,过了一个星期,她就出院回家了。又经过四个月的强化治疗,她才说出对罪恶感的想法: “我现在觉得,天主教会的那一套并不可靠。”凯茜产生这样的认识,说明对她的治疗进入了新阶段。
  我让她思考这样的问题:她以前为什么对天主教会那样虔诚,几乎完全接受而没有丝毫怀疑?她为什么一直缺乏独立的思考?凯茜说: “我的母亲很早就提醒我,对天主教会不能有任何怀疑。”接下来,我们开始探讨凯茜和父母的关系。凯茜和父亲没有感情,父亲自天在外面工作,晚上回家就捧着啤酒瓶.在椅子上打瞌睡。只有星期五晚上例外——他那天晚上会在外面喝酒。家里是她母亲说了算,任何人都不能和母亲唱反调。
  她的母亲看上去温文尔雅,但是,她绝不允许凯茜和她顶撞。
  凯茜只能乖乖听她训话: “你不可以做那件事,亲爱的!好女丁少有人:走的路参。
  孩可从不做那种事。”“你不应该穿那种鞋,正派女孩从不穿那种鞋。”“你是否愿意去做弥撒不是你说了算的,这是上帝的要求,你必须去。”在我的帮助下,凯茜逐渐意识到,在天主教会庞大权力的背后,隐藏着她母亲同样庞大的权力。在她母亲貌似温情地言传身教的背后,隐藏着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威。与母亲冲突和对抗,对于凯茜是不可想象的事。
  心理治疗难免出现意外。凯茜出院六个月后,在一个星期天早晨,霍华德给我打来电话,说凯茜又把自己反锁在浴室里,不停地做起了祷告。在我的建议下,霍华德说服凯茜回到医院。
  就像我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凯茜仍躲在角落里,浑身瑟缩。霍华德不明白,究竟什么原因使她病情发作。我把凯茜带进病房,说: “别再祷告了,凯茜。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能告诉你,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凯茜。”
  凯茜不停地喘着粗气。她在祷告过程中对我说: “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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