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迪小姐。没有一句是真的,先生。我和我家里的一直伺候
布雷迪小姐,直到她去世。她身体一直不好,先生,我们开
始伺候她的时候,她身体就不好。那天晚上刮大风了,先生。
就在那个晚上,她突然不行了。碰巧,电话又坏了,我们没
法给她找大夫。先生,我是走着去找大夫的。大夫来的时候,
已经来不及了。我们确实想尽了一切办法,打算救活她,先
生。我们对她忠心耿耿,实在是这样的,问谁谁都会这么
说。她从来没说过我们一句半句的,从未没有。”
隆巴德若有所思地瞧着这个人紧张得歪扭了的脸,发干
的嘴唇和惊慌害怕的眼神。他想起刚才失手落地的咖啡托
盘。这些只是他心里想着,没有说出口:“喔,是这样吗?”
布洛尔开口了——完全是一副神气活现的吃公事饭的派
头儿。
他说道:
“那老娘儿们完了,你们俩总弄到点儿油水了吧?呢?”
罗杰斯强打起精神,死板板地说道:
“布雷迪小姐认定我们忠心可靠,服侍得好,所以留了
一笔遗产给我门。我倒要请问,这有什么不对呢?”
隆巴德说道:
“布洛尔先生,说说你自己吧!”
“我有什么?”
“那份起诉书上面也有您的大名。”
布洛尔的脸色发紫了。
“你的意思是说兰道?那是件银行抢劫案——伦敦商
业银行。”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吃了一惊。他说:
“我记起来了。虽然不是我审的,但我记得那起案子。
兰道是由你作证才定的罪,你是承办那起案子的警宫吗?”
布洛尔说道:
“是我。”
“兰道被判处无期徒刑,终身劳役,他体质很弱,一年
后死在达脱摩。”
布洛尔说道:
“他是个匪徒。把夜班警卫打昏的就是他。案情明摆着,
该他倒霉。”
沃格雷夫慢条斯理地说道:
“那次,你由于办案干练而得到了嘉奖,我没说错吧!”
布洛尔阴阳怪气地答道:
“我升级了。”
然后,他又恶狠狠地说:
“我不过尽我的本分,履行公事罢了。”
隆巴德哈哈大笑——笑得突然,笑得响亮。他笑道:
“看来我们都是些多么克尽职责、奉公守法的人物啊!
当然我自己不算。那么你又是怎么回事呢?大夫——还有你
那小小的医疗事故?是动了什么违法的手术吧!”
埃米莉·布伦特小姐十分厌恶地瞟了他一眼,把身体挪
开了些。
阿姆斯特朗大夫,什么也压不垮似的,悠闲地摇摇头。
“对此事此地,本人茫然不解,一无所知。”他说道,
“至于提到的那个名字,我不清楚。叫什么来着,克利斯?克洛
斯?我不记得有叫这个名字的病人,也不记得同哪一桩死亡
有任何关系。这事对我庄根儿是个谜。这是好久以前的
事咯!当然,有可能是我在医院里动过的手术,记不得是哪
一次了。送医院送迟了,这种情况多得很!但是只要病人一
死,他们总说是动手术人的差错。”
他叹着气,摇摇头。
他心里在想:
喝醉了——就是这么回事——喝醉了……,喝醉了动的
手术!神经全然不管用了——手发颤。是我杀了她,没问题,
可怜的冤鬼——那位大嫂。要是没喝酒的话,这种小手术根
本不在话下。总算吃我们这行饭的都讲义气。当然,在场的
护士心里是有数的——但是没人声张。天哪,那次可把我吓
懵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可是事隔多年——谁又会知道这桩
事情呢?
四
房间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瞧着埃米莉·布伦特,有的
大大方方,有的偷偷摸摸。隔了足足有一两分钟,她才意识
到大家都在等待着她。她那窄窄的额角上挑着双眉说道:
“你们都等着我说,是吗?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法官问:
“一点儿也没有吗?布伦特小姐?”
“一点儿也没有。”
她双唇紧闭着。
法官摸摸自己的脸庞,温和地说:
“你保留辩护权吗?”
布伦特小姐冷冷地答道:
“根本谈不到辩护问题。我做事从来不违背我的良心。
我没有什么好谴责自己的事情。”
现场出现了一种不满的情绪。埃米莉·布伦特竟然不为
舆论所动!她毫不妥协地坐着。
法官清了清嗓子,又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
“我们的询问到此为止。好吧,罗杰斯你说,除了我们
以及你和你太太之外,岛上还有别的什么人?”
“没有人了,先生。一个也没有。”
“你能肯定吗?”
“完全肯定,先生。”
沃格雷夫说道:
“我还不太清楚我们这位不知名姓的主人,他把我们一
起拴在这儿究竟是要干什么?但是,据我看来,这位老兄,
且不管他是何许人也,用我们正常的话来说,他是不正常的。
“也可能是危险的。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尽快地离开这
儿。我提议今晚就走。”
罗杰斯说道:
“抱歉得很,先生。岛上没有船。”
“一条也没有吗?”
“没有,先生。”
“那你和岸上是怎样联系的?”
“弗雷德·纳拉科特每天早晨来,先生。他送来面包、
牛奶、邮件,听取吩咐。”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说道:
“那么我的意见是等明天早晨纳拉科特一来,我们就
走。那就好了。”
大家都表示赞成,只有一个人反对。只有安东尼·马斯
顿和大多数人的意见相左。
“有点儿怕了,还是什么的?”他说道。“得把这个谜解开
再走。从头到尾活象是一个侦探故事。够刺激的。”
法官挖苦他说:
“活到我这把年纪,我是不再想要什么‘刺激’了,如果
用你的词儿来说的话。”
安东尼微笑着说道:
“安分守己的生活,天地何其狭窄!我举双手赞成,何
妨去碰碰法律!我就为它干一杯!”
他举起坏子,一饮而尽。
也许,太急了。他噎住了——呛住了,呛得很厉害,脸
都抽搐起来,发紫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接着就从坐
着的椅子上滑了下来,酒杯脱手,倒在地上了。
第五章
一
事情来得如此突然,如此意外,使在座的每个人都为之
失神屏息,呆呆地干瞪着地上躇缩成一团的人。
阿姆斯特朗大夫随即跳起来,跑了过去,在马斯顿身边
蹲下。当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双眼茫然,透出深感迷惑不
解的神态。 ◇◇網◇
他轻轻地低语着,惊恐之极。
“我的天!他死了。”
那些人都没听懂,没有马上听懂。
死了?死了?这位青春无限美好的年轻尊神,一下子就
被打翻在地了?健壮的小伙子不会这样子死的,怎么会给一
杯白兰地苏打呛住……。
不,谁也不相信。
阿姆斯特朗大夫凝视着死者的脸,还凑过去用鼻子嗅了
嗅那发青的,扭歪了的嘴唇。然后把安东尼·马斯顿跌落在
地上的酒杯拣起来。
麦克阿瑟将军说道:
“死了?你是说这家伙呛了一下,于是——于是就完了?”
大夫说道:
“你要说他是呛了一下,就说是呛了一下吧。但他完完
全全是窒息而死的。”
他现在去嗅那只杯子了。只见他用一个手指头蘸了一下
杯中的余沥,万分小心地伸向舌尖轻轻地那么一碰。
他换了一副神色。
麦克阿瑟将军说道:
“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人能这样死了——就这么呛一
下!”
埃米莉·布伦特请清楚楚地说道:
“生即是死,无时无死。”
阿姆斯特朗大夫站起身未,突然说:
“不,一个人不会因为这么呛一下就死了的。马斯顿的
死并不是我们所说的那种自然死亡。”
维拉说话了,声音低得几乎象耳语:
“搁了——什么——在白兰地里了吧?”
阿姆斯特朗点点头。
“是的。说不准。一切迹象看来象是氰化物之类。闻不
出氢氰酸的特殊气味,可能是氰化钾。那玩意儿发作得特别
快。”
法官尖声问道:
“那东西在他的杯子里?”
“是在他的杯子里。”
大夫走到放酒的桌子那里,打开白兰地的瓶塞,闻闻,
还尝尝。接着又尝了尝苏打水。他摇摇头。
“都没问题。”
隆巴德说道:
“你意思是——想必是他自己把那玩意儿放到自己的杯
子里去的了?”
阿姆斯特朗点点头,但是神色古怪,极不满意地说道:
“看来好象是这样。”
布洛尔说道:
“自杀,呃?真是怪事!”
维拉慢腾腾地说道:
“谁也不会想到他会自杀。他多么生气勃勃!他正——
喔——正过得美着呢!今天晚上他把车开下那个山坡的时
候,他的神气简直就象——就象——喔,我真没法形容!”
其实大家都知道她要说什么:安东尼·马斯顿正处于青
春年华、胸怀远大抱负的时光,怎么看都象是不朽的、死不
了的。哪知而今竟一命呜呼,倒毙在尘埃之中了呢。
阿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