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深》作者:戎葵_第1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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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荻少爷。陌楚荻闻言摇头,“是方才塘边冷风激的,你同他们说清,日后莫自作主张唤翟太医过来。”
“婢子知道了。今日本宅不去了吧,婢子扶少爷进屋歇着。”
“扶我去花房。”
“花房湿热,翟太医道呆久了对少爷的病不好。”
“我自己知道分寸,呆一刻就出来。”
“花房从来不让我们进去,少爷进去了便不出来,我们想劝也不得劝。”
陌楚荻有些无奈地看向这常随的丫头,心中的气苦倒消下去些,“我今日必定早早出来,若不出来,便卖株牡丹花分与你们吃酒。”
采菲这才点了头,扶陌楚荻过去,掩好花房的门。
花房的确湿热,陌楚荻方才病发得厉害,此时将怒意愁火硬吞下去,只觉身上疲乏不堪,伏在房中矮榻上不一时昏睡过去。再醒来时天已全黑,陌楚荻整好汗湿的头发,起身望向满室花影,片刻之后,一丝自嘲地轻轻笑起。

离若君臣,原合了自家心意,如今闷在这里,又在等谁。
不合时节的牡丹花在夜色中暗自繁华,有风自天窗漏下,凉如寂寞,丝丝透骨。
采菲在园中廊下坐着等了半夜,见陌楚荻推门出来,慌忙跑过来给他披衣服,道:“三殿下方才来过。先前少爷说,以后三殿下夜间过来,全说少爷歇下了,婢子便是这般说的。”

陌楚荻一怔,脚下骤停,采菲仍向前走,扶着他的手便将他向前轻拽了一下。采菲回头看见他的神情,忙问道:“莫非今日少爷同三殿下有事?是婢子说错了么?”
陌楚荻轻轻摇头,笑起向她道:“说得不错,说得好,日后还要这般说。今日我在花房里呆得长了,明早叫采葑卖株牡丹花,分钱给你们,吃酒。”

次日毓疏约毓清如虹一同进宫,在克贵妃面前将话说清。
克贵妃初闻此事,华容微敛。毓疏道:“儿子恋慕如虹妹妹许久,只怕委屈了她的身份,因此从未提起。如今知道如虹妹妹亦有此意,我二人两厢情愿,万望母亲成全。”

几句违心的话,倒讲得这般自然。
克贵妃犹豫再三,缓缓言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二人情意深厚,为娘原不该阻拦什么,只是……清儿与你俱是为娘的心头肉,手心手背总难两全,只怕清儿——”

毓清此时插言道:“母亲多虑了,儿子虽与如虹妹妹亲厚,却只以妹妹相看,正想着如何对母亲说明,辞下这门婚事,却又担心如虹妹妹觉得委屈。如今听闻三哥与妹妹的情意,儿子只觉得欢喜,没有半分不愿意的。”

克贵妃仍蹙着眉头,向毓疏道:“如虹的身份,嫁做侧室,叫为娘如何同你姨母交代。”
如虹笑向克贵妃道:“回禀姨母娘娘,我哥已同我爹娘讲过了,爹娘道全凭娘娘定夺。”
毓疏亦道:“儿子有个主意,母亲听听妥当与否。儿子……儿子思慕如虹妹妹……对旁人并无情意,儿子那几房妾室均是收了身份但从未同过房的,儿子以为,不如母亲下道懿旨,命将她们遣返归家另择婚配,一来如虹的排位得升,二来也是一番善事。”

克贵妃笑道:“我儿想得周到,如此很好。或者你亦可将罗氏贬去,娶如虹为正妃,岂不两全?”
毓疏忙道:“罗氏与儿子成亲日久,加上已为儿子育有后人,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还望母亲体谅。”
如虹的眼中涌出泪来,撇嘴忍了忍,道:“罗妃姐姐待我很好,如虹年少,不应朁越,身份之事如虹全不在乎。”
克贵妃拉起她的手道:“难得你有这份大度心思,姨母只怕委屈了你,你既这样说,姨母便放心了。陛下过几日许会令疏儿去蜀州办差,那便一两个月不得回来,依姨母说,择日不如撞日,侧室婚配也不合大办,不如马上挑个吉利日子,姨母替你们张罗。”

如虹羞红了脸,看向毓疏一眼,娇笑点头。毓清遂了心意,笑向毓疏和如虹道恭喜。毓疏只点了点头,默默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
他将娶的娘子眉目如漆,艳丽明快,只有微微抿起嘴角时,看上去有几分像陌楚荻。
克贵妃留如虹说些闺房叮嘱,毓疏与毓清辞了出去,一路走着,毓清心中欢喜,向毓疏道:“恰逢三哥喜事,我府中今晚宴请有功将士,三哥过来一起喝酒可好?”
毓疏从静思中回神,听毓清居然邀请自己同他属下的将士一起喝酒,心道这个弟弟果真对自己全无心机,于是说:“你可真是孩子,哥哥抢了你的娘子,你不闹我,反要请我?晚间哥哥带几坛好酒过去,也算向你赔礼。”

毓清一听亮了眼睛,“那我要三哥府中藏的陈年竹叶青,就是上次尝过流金澄碧的那种。”
毓疏笑起,“好,依你。”
两日后流金澄碧的酒液自羊脂白玉的壶中斟出,落在雨霁天青色的酒杯里,荧荧流光。
“都说越大人是酒内行家,在下今日带了它来,越大人尝尝是否合口。”
越临川伸手拈起杯子,看着杯中幻色离合,道:“这稀绝天下喝一口少一口的东西,不用夜光杯承,真是可惜。”
对面人正望着西天锦琉璃般的火烧云,听他这样说,转回头道:“是在下疏忽了,越大人见谅。”一双眼睛映着橘色云霞,增出几分冶魅之色。
越临川心中叹了一句,道自小对着这样一双眼睛,若真能坐怀不乱,三殿下早应白日飞仙了,还巴巴地去当什么皇帝。
“今日三殿下府中喜庆热闹,陌大人不去贺喜?”
“三殿下娶的是在下的妹妹,喜宴之上娘家人只有女眷能入,在下亦不可坏了规矩。”
“陌大人千算万算,终是漏算了自家妹妹这条变故。”
陌楚荻轻笑点头,“天下事全瞒不过越大人一双慧眼,好在在下亦有补救之计,成事与否,全看越大人慷慨胸襟。”
越临川将酒杯递至唇边轻抿一口,“陌大人要向下官借东西?”
陌楚荻持壶将他酒杯添满,“上次越大人向在下提的那个人,在下确想借来一用。”
越临川握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呷,轻笑说道:“为这几口酒借出两条性命,下官觉得,似乎不值。”
“有借自然有还,一来在下并不着急,那条小性命许能留在大人这里;二来那条大性命亦可全身而返,来日事结,在下还会送她一桩大礼。”
“她此时出来,死罪无疑,陌大人如何保她全身而返?”
“三殿下此向蜀州,原为解救蝗情旱情,越大人不知?” !本!作!品!由!!網!提!供!下!載!與!在!線!閱!讀!
越临川闻言笑起,“陌大人心机冠绝朝野,下官今日领教,佩服之至。”
陌楚荻只笑道:“越大人谬赞了,不知大人可愿解囊?”
“陌大人开口求人,千载难遇,下官若不趁机敲些竹杠,来日梦中痛悔,必定吐出血来。”
陌楚荻仍是浅笑,“只要大人想要,在下能给。大人直说无妨。”
越临川将脸向他凑近了些,盯着他的眼睛说:“下官真想要的,大人必定不肯给……退而求其次,下官向大人求两幅字。”
陌楚荻看他的神情便知他前半句话全是说笑,却接着他的口吻向下说道:“在下当是什么。宣纸松墨随意写来,能蒙大人赏识是在下的荣幸。”
“大人写着随意,那些外人得来却不容易呢。大人平日除了替皇上抄些碑题旨意,一年之中写几次祭文贺表,几无半篇墨迹传世,下官听说有人花重金向你府中的下人求买你日常练笔的残篇碎纸,也不知他们受过你怎样调教,竟无半个动心。大人的字稀罕至此,我那陆师傅一向风雅,下官若送幅大人的墨宝给他,必能博他开心,何况……”越临川说着愈向陌楚荻凑了凑,嘴角一勾,眯起眼睛道:“看大人的样子,似乎去日无多,来日大人过身,遗字必为稀世珍品,下官亦想弄上一幅压压家底。”

陌楚荻心中全无恼意,听他直言“去日无多”四字,只觉有趣,笑起言道:“真如大人所言,也是在下的造化。内子从未向在下提过,在下竟不知道舅兄大人亦看得上在下几笔俗字,既然写给二位大人,在下必定勉力以赴。只不知越大人要在下写些什么?”

越临川原不懂求字可以指定内容,此时皱起眉头想了片刻,道:“说好两幅,一幅《绿衣》,一幅《黄鸟》。”
陌楚荻亦轻皱眉头,“悼亡之词甚为不详,越大人果真……立意独特。”
越临川扬声笑起,“这两首诗与下官甚有渊源,别人看来不祥,在我只是喜气。今日下官先敬陌大人一杯,来日裱好了字,以我那陆师傅迂腐的脾气,无端受此大礼,必定还要摆酒酬谢的。”

陌楚荻道:“竹叶青性凉,在下的身子只能喝些花雕,越大人见谅。”
越临川唇角的笑深了些,“下官去点状元红上来,大人就肯赏脸少饮么?大人今日不想饮酒,下官明白,不会为难的。”
两个聪明人坐在一起,陌楚荻见越临川直言不讳,也愿意对他说两句实话,于是道:“换成旁人,越贤弟这几句话,真能怄出人命来。”
“若非知道怄不到陌兄,小弟焉敢造次。慢说怄出人命,便是稍微有个好歹,来日变天,小弟的脑袋就要搬家咯。”
陌楚荻轻笑出声,“都说越贤弟牙尖嘴利口无遮拦,却不知道越贤弟是最明白哪些话对何人说的。”
“说的人明白,也要听的人懂得才是。”越临川说话间又翘起嘴角,“今夜三殿下与陌小姐同榻而眠,陌兄必定不得安睡,小弟荐几个京城第一品的姐儿过来给陌兄安安枕席可好?”

一句入耳,陌楚荻当真有些怄到,只轻笑言道:“在下听闻越贤弟数月以来辞了青楼薄幸名,如今京城中哪位魁娘子堪称一品,怕贤弟未必知道。”
越临川大笑,脑袋支在手上看着陌楚荻说:“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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