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人》作者:威尔基·柯林斯_第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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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头张望。
“不是,不是。我只是听到利默里奇庄园的名字觉得奇怪,前几天我刚听到坎伯兰的人提起这个地方。”
“啊!我可不认识那些人。费尔利太太去世了;她的先生去世了;他们的小女儿现在也许出嫁了,到外地去了。我不知道现在利默里奇庄园里住的是些什么人。如果那儿还有姓这个姓的,那我也只是因为费尔利太太的原故才会喜欢他们。”
她好像还要说什么,但是,刚打算谈话,我们已经走到可以看见林荫路尽头关栅的地方。这时她的手更紧地揪住我的胳膊,眼光急切地向前面关栅门望过去。
“管关栅的在向外边看吗?”她问。
他没向外边看;我们穿过关栅门时,附近没有其他的人。她一看到那些煤气灯和房子,就显得很激动,她着急了。
“伦敦到了,”她说。“您看有没有马车可以让我雇一辆?我又累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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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把自己关在车里赶路。”
我向她解释,说除非我们运气好,能遇到一辆空车,否则就必须再向前走一段路,赶到停马车的地方,接着我又试图引她重新谈论坎伯兰的事。但是,我怎么说也没用。她一心只想把自己关在车里赶路。她再也没心去思考和闲谈别的事。
我们沿着林荫路走下去,还没走完那条路的三分之一,我看见几幢房子前面有一辆马车正在对街一家门口停下。一位先生下了车,走进院门。等车夫又登上驾驶台,我就召唤那车。我们穿过大路时,我的同路人已经急得几乎是催赶着我跑过去。
“时间太晚了,”她说。“我必须赶快,因为,时间太晚了。”
“只能去托特纳姆支路,先生,其他地方我可不能送二位了,”我拉开车门时,车夫很有礼貌地说。“我的马太累了,我不能把它赶到比马房更远的地方。”
“行,行!这样很好。我就是要走那条路——我就是要走那条路。”她气喘吁吁地抢着说,一面在我身边向车里挤。
我先确定车夫没有喝醉,并且人很和气,然后让她上了车。后来,她在里面坐好了,我就提议,要把她安全地送到目的地。
“不不不,”她激动地说。“现在我很安全了,我这样很好。既然您是一位正派人,就请记住您答应我的话。让他赶车走,到了那地方我会叫他停下。多谢您——哦!多谢您,多谢您!”
我手扶着车门。她抓住我的手,吻了它一下,然后推开了它。同时马车开动,我闪到路当中,迷迷糊糊地想到要叫车再停下,但又迟疑不决,我不知道那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因为怕这样会吓住了她,使她感到不快呢?),最后,我喊出了声,但是声音不太响,没能引起车夫的注意。车轮的辚辚声在远处变得更轻——马车隐没在路上的黑影里——白衣女人消失了。
过了十分钟,也许更多一些时间。我仍旧在路的那一边:一会儿不知不觉地向前走上几步,一会儿又茫然无主地停了下来。有一阵子,我觉得自己正在疑心这次奇遇是不是真实的;又有一阵子,我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但又不知道早先应该怎样做才对,于是就感到不安,并且由于无可奈何而觉得痛苦。我几乎不知道,当时我是要向哪儿走,是要再做什么事:我什么都不清楚,只觉得思想混乱,可就在这当儿,一辆突然从我后面迅速驶近的马车的轮声引起我的注意,几乎可以说是把我惊醒过来。
我止住步回头看去,当时我站在大路黑暗的一边,隐没在花园里一些树木的阴影里。在我前面不远的路对面较亮的地方,一个警察正朝摄政公园那边踱去。
马车在我旁边驶过,那是一辆双人乘的敞篷二轮马车。
“停下!”一个人叫道。“瞧那儿有个警察。咱们去问问他。”
马立刻在距我站立的黑暗处几码远的地方停下。
“警察!”首先说话的那个人喊道。“你瞧见一个女人经过这条路吗?”
“什么样的女人,先生?”
“一个女人,穿着一件淡紫色袍子——”
“不,不,”第二个人打断了他的话,“我们给她穿的那些衣服,后来在她床上发现。她逃走的时候,身上肯定是穿从前去咱们那儿时候穿的。是白色的,警察。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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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看见,先生。”
“如果你或者你的同事碰到这个女人,就拦住她,小心地把她监视好了,送到这个地址。我会付一切费用,另外还有重赏。”
警察看了看递给他的名片。
“我们为什么要拦住她,先生?她犯了什么事呀?”
“犯了什么事?!她从我的疯人院里逃出来了。别忘了,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往前赶。”

5

“她从我的疯人院里逃出来了!”
这句话的可怖的含意,对我来讲说不定是意想不到的。最初,我答应让那个白衣女人逃走,是未经仔细考虑的,后来,听她向我提出了几个古怪的问题,我又有这样的想法:也许,她生性是那样容易惊慌不安吧;也许,她是最近受到了什么恐怖的刺激,所以会那样精神恍惚吧。至于说她完全疯了,也就是我们联想到与疯人院有关的那种疯癫状态,老实说,那我对她可是绝对没想到的。无论是在她的言语中还是在她的行动上,当时我都没看出,有哪一点儿地方能证明她是疯子;即便是现在,听到陌生人对警察讲了以上的话,这样说明了她的身份,我依然不能相信那是真的。^本^作^品^由^^網^友^整^理^上^傳^
那么,我究竟做下了一件什么事呢?是帮助一个受害者逃出了最可怕的牢笼呢,还是放走了一个不幸者,让她投到伦敦的茫茫人海中,而她的那种行动,我们每个人不但应当对其表示怜悯,而且是有责任加以管制的呢?想到了这个问题,但又觉得现在提出已为时过晚,于是我就谴责自己,感到不安。
最后我回到克莱门特学院宿舍,但心烦意乱,毫无睡意。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要动身去坎伯兰了。于是我坐下来,先试着绘画,再试着看书,但是,那个白衣女人总是在我和我的铅笔与书籍之间打扰我。这个可怜的人儿会遭到什么不幸吗?我首先想到了这一点,但是由于不愿自寻烦恼,又避开了这个念头。此后我就去想另一些不那么令人感到懊恼的问题:她让马车停在什么地方了?她这会儿怎样了?她可曾被二轮马车上的人追上并捉住?她仍能那样逍遥自在吗?我和她会不会在最初分道扬镳,到了神秘的未来却又在某处再次相遇?
令人宽慰的是,时间终于到来,可以锁上我的房门,丢下在伦敦的工作,离开伦敦的学生和伦敦的朋友,又开始去找新的乐趣,过一种新的生活了。甚至火车站上的喧闹和纷扰,平时只会使人厌烦和慌乱,现在反而使我精神振作,心里痛快了。
根据旅程的安排,我应当先到卡莱尔,然后沿一条铁路支线向海岸进发。说来运气也真不好,我们的车在兰开斯特和卡莱尔之间抛了锚。由于这一意外的耽搁,我就没能及时转乘支线的车。我不得不候了几个小时;等到下一班火车最后把我送到距利默里奇庄园最近的车站上,已经敲过十点,夜里天色很黑,我几乎看不清道路,所以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费尔利先生吩咐在那儿接我的马车。
车夫分明是因为我来迟了而感到不快。他像一般英国仆人那样,也是必恭必敬地一句话不说。我们的马车在极端沉寂的黑暗中慢慢驶去。路很坏,-----------------------Page23
再加上夜里四外漆黑,更不容易很快地走完那一段路。我们离开车站后,根据我的表,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我才听见远处传来海浪声,我们的车轮在一条平坦的石子环行车道上辚辚震响。走上这条车道之前,我们先进了一个大门,后来又进了一重门,才在正房前面停下。一个身穿号衣、态度严肃的男仆迎接我,告诉我主人全家都已安歇,然后把我领进一间高大的房间,我的晚饭已经摆在那里,冷清清地放在一张空落落的红木餐桌尽头。
我酒和菜都吃不大下,因为我十分疲劳,情绪也不好,尤其因为那个态度严肃的男仆摆足了架子在一旁侍候着,就好像当时并不是我一个人来到庄园,而是有一小群宾客前来赴宴似的。过了一刻钟,我准备去我的卧室。态度严肃的仆人把我领进一间陈设得很精致的房间,说了一句“九点钟用早餐,先生”,向四面望了望,看是不是每样东西都已安排妥当,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今天夜里我会梦见些什么呢?”我灭蜡烛时心里想,“是那个白衣女人吗?还是这个坎伯兰公馆里那些没有见过面的人呢?”睡在这所房子里,很像是这家人的朋友,但这家人我一个也不认识,连面都不曾见过,这确实会使人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啊!

6

第二天早晨我起身以后,打开了百叶窗,大海在八月里的灿烂阳光下喜洋洋地展开在我前面,远处苏格兰的海岸在地平线上镶了几道淡淡的蓝边。
由于看厌了伦敦那些砖头灰泥建筑,这会儿呈现在眼前的景色立刻使我感到十分惊奇与新鲜,我觉得自己突然进入了一种新的生活,接触到一系列新的想法。我忽然对过去感到陌生,但一时又没对现在与将来形成一个清晰的概念,于是我的心里就充满了一种迷惘之感。几天前的事就好像是许多月以前发生的,已经在我的记忆中淡薄了。帕斯卡怎样意想不到地宣布他为我找到了现在的工作;我告别时怎样和母亲、妹妹一起度过那个晚上;甚至还有我从汉普斯特德回去时怎样在路上遇到了那件神秘的怪事:这一切都好像是我一生中早期发生的事了。虽然那白衣女人仍旧留在我的脑海中,但她的形象仿佛已经变得黯淡模糊了。
将近九点,我走到住宅的底层。前一天晚上迎接我的那个态度严肃的男仆正在过道中徘徊,这时很殷勤地把我领进早餐室。
仆人推开门,我四面一看,只见长长的房间当中有一张上面摆得很整齐的早餐桌,屋子里有许多窗户。我从桌子跟前向房间顶里边那扇窗子望过去,看见一位小姐正背对着我站在窗口。我的眼光刚接触到她,就被她那优美罕见的身段和落落大方的态度吸引住了。她身材颀长,但并不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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