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人》作者:威尔基·柯林斯_第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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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口去了。也许他的脾气有时容易激动。即使如此,我也能谅解他。我有时也容易激动啊。
哈尔科姆小姐写那封信没花很长时间。信一写好,她就从书桌跟前站起来,把展开着的信递给珀西瓦尔爵士。他向她鞠了一躬,接过了信,也不去看内容,立即把它叠起来封好,写上姓名住址,一声不响地递还给她。我从未见过有谁曾将一件事做得比这更为大方得体。
“您一定要我寄出这封信吗,珀西瓦尔爵士?”哈尔科姆小姐问。
“我请您把它寄出去,”他回答,“现在,既然已经把信写好封好了,那就请允许我最后再提一两个信里讲的那个不幸的女人的问题。我看过吉尔摩先生寄给我律师的通知,描写了在什么情况下发现了写匿名信的人。但是,还有几件事通知中没提到。安妮·凯瑟里克会见了费尔利小姐吗?”
“当然没有会见,”
“她会见了您吗?”
“没有会见。”
“那么,只有一位哈特赖特先生偶然在这里附近的墓地里遇到了她,此外她没有会见府上的任何人吗?”
“没有会见任何人。”
“我想哈特赖特先生是利默里奇庄园聘请的一位图画教师吧?他是水彩画学会会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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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是的,”哈尔科姆小姐回答。
他沉默了一下,好像是在考虑最后的一句回答,然后接下去说:“安妮·凯瑟里克来到这一带,您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知道。住在荒原上一个叫托德家角的农庄上。”
“一定要找到这个可怜的女人,这是我们大家对她应负的责任,”珀西瓦尔爵士继续说,“她可能在托德家角说过一些什么话,我们可以根据那些线索找到她。我一有空就要到那儿去打听。暂时我还没有机会和费尔利小姐谈这件不愉快的事,可否请您,哈尔科姆小姐,劳驾把必要的细节向她说明,当然,那要等您收到了这封信的答复以后。”
哈尔科姆小姐答应了他的要求。他向她道了谢,然后很和气地点了点头,向我们告辞,准备回到他自己屋子里去。他刚开门,那凶狠的猎狗就从沙发底下伸出它的尖嘴,向他又是叫又是做出要咬的样子。
“瞧,整整忙了一个上午,哈尔科姆小姐,”刚剩下我们两人时我就说。“这件叫人烦心的事总算顺利地结束了。”
“是呀,”她回答说,“一点不错。我很高兴您不必再为这件事费心了。”
“我不必再费心!不用说,手里有了这封信,您也可以放心了吧?”
“是呀,这还能不放心吗?我知道那种事是不可能的,”她接下去更像是自言自语而不像是在对我说话,“可是,我甚至希望沃尔特·哈特赖特在这儿再待一阵,解释这件事的时候他也在场,可以听到人家怎样要求我写这封信。”
我听到最后这几句话,感到有些惊讶——也许还有些恼火。
“有关那封信的事,哈特赖特先生确实出了很大的力,”我说,“总的说来,我应当承认他对这件事处理得非常细致小心。但是,我完全不明白,如果他在这里,珀西瓦尔的解释对你我思想上所起的作用又怎样会受到他的影响。”
“我这只是在想象罢了,”她神思恍惚地说,“这件事不必再去谈了,吉尔摩先生。您的经验应当是,而且实际上是我能得到的最好的指导。”
我根本不喜欢她这样明显地把全部责任都推给我。如果说这话的是费尔利先生,那我不会感到惊奇。但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意志坚决、头脑清晰的哈尔科姆小姐竟然也会闪烁其词,避免发表自己的意见。
“如果您觉得还有什么疑点,”我说,“为什么不马上说给我听呢?老实告诉我:您有什么怀疑珀西瓦尔·格莱德爵士的根据吗?”
“根本没有。”
“您认为,在他的解释里有什么难以相信,或者自相矛盾的地方吗?”
“他已经向我提供了事实的证明,我怎么还能这样说呢?谈到为他作证,吉尔摩先生,能有比那个女人的母亲提出的证明更为可靠的吗?”
“再没有更为可靠的了。如果答复您调查的回信令人满意,我本人也看不出,珀西瓦尔爵士的朋友还能要求他再提出什么证明。”
“那么咱们就把这封信发了吧,”她说时站起身,准备走出去,“在没收到复信之前,咱们就别再提这件事了。刚才我那样迟疑,您根本不必介意。我只能说那是因为我近来为劳娜的事过于焦虑了——我们哪怕是最坚强的人,吉尔摩先生,焦虑的时候也会心神不定啊。”
她突然离开了我;说最后几句话时,她那一向坚定的口气变得吞吞吐吐了。瞧她生性这样灵敏刚强而又热情,现在,一般庸俗肤浅的人当中,千万-----------------------Page82
个里也挑不出一个像她这样的妇女啊。她小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在她长大成人的岁月中,在不止一次重大的家庭事件中,我见她都经受得起考验;由于长期以来的经验,所以在上述的情况下我才会注意到她所表现的那种迟疑神情,如果换了另一个妇女,我就肯定不会介意了。我原来认为根本不必对这件事抱有疑虑,更不必为它感到不安,然而她现在却使我开始怀有疑虑,感到有些不安了。年轻的时候,我会因为自己这样莫名其妙地心烦意乱而恼恨和责怪自己。现在,上了岁数了,懂得更多了,所以我抱着超然物外的态度走出去,要在散步中淡忘了这件事。

2

晚餐时,我们大家又聚在一起了。
珀西瓦尔爵士兴致极好,我几乎认不出,他就是今天早晨见面时在从容文雅、通情达理的举止中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个人。只有从他对待费尔利小姐的一举一动中,我可以不时地、一再地觉察出他早先的一些神态。费尔利小姐只要看他一眼,或者对他说一句话,他那响亮笑声就静止了,他那娓娓动听的谈话就中断了,这时候他不去注意餐桌上的其他人,而是立刻注意着她了。他虽然不公开地逗她谈话,但是一有机会就要引着她在无意中说出一句什么,然后,并不像卤莽坦率的人那样想到了什么就向她直说,而是要等到最适当的时候才把要说的话向她说出。我感到奇怪的是,费尔利小姐好像觉察出他是在献殷勤,但并不为他的殷勤所动。他朝她看望或者对她说话时,她常常显得那么慌乱,始终不对他表示好感。地位、家财、高尚的教养、轩昂的仪表、绅士的敬意、爱人的深情:他带着这一切前来拜倒在她足下,然而,至少从外表上看来,他只是枉费了心机。▽▽
第二天,星期二,珀西瓦尔爵士(由一名仆人领路)一早就去托德家角。据我后来了解,他并未打听出任何消息。回来后,他会见了费尔利先生,下午和哈尔科姆小姐一起骑马出去。此外没有其他值得叙述的事。那天晚上像往常一样度过。珀西瓦尔爵士仍旧是那样,费尔利小姐也仍旧是那样。
星期三发生了一件事,邮件来了,凯瑟里克太太的复信到了。我把它抄录了一份,现在仍保存着,不妨公布于此。信里写的是:女士:尊函敬悉,承探询我女安妮入院受医疗监护一事我是否知晓并经我同意,对珀西瓦尔·格莱德爵士协助办理此事,我是否感谢其一番盛情。现专函奉复,我对以上问题的答复俱系肯定的。
简·安妮·凯瑟里克谨启
信写得简短、明确、扼要;妇女写这样的信,在格式上很像是一封商业信,但内容清楚,对珀西瓦尔·格莱德爵士的解释是一份最好不过的证明。我的看法是这样,而哈尔科姆小姐的看法,除了有几点小小的保留意见外,也是这样。珀西瓦尔爵士见到这封信,好像并未对那简短明确的措词感到奇怪。他告诉我们,凯瑟里克太太为人沉默寡言,思路清晰,是一个性子爽直、遇事讲求实际的妇女,她写出的信和她说出的话一样,都是那么简短明确。
现在既然已经收到复信,下一步必需办的事就是让费尔利小姐知道珀西瓦尔爵士所作的解释。哈尔科姆小姐承担了这项任务,她已经离开屋子去看-----------------------Page83
她妹妹,但突然又回来了,当时我正靠在一张安乐椅里看报,她在我身边坐下了。珀西瓦尔爵士刚到马房里去看马,房里只有我们两人。
“大概,我们所能做的一切都已经认真地做了吧?”她说时手里折弄着凯瑟里克太太的信。
“如果我们是珀西瓦尔爵士的朋友,都了解和信任他,那么,我们岂但已经做了一切,而且已经做了多于一切需要的,”我回答,对她又表现出顾虑重重的神情感到有点烦恼了。“但是,如果我们是仇人,怀疑他——”
“这可是绝对没有的事,”她打断了我的话,“我们都是珀西瓦尔爵士的朋友,再说,如果考虑到他的宽宏大量理应受到尊敬,那我还应当是珀西瓦尔爵士的崇拜者哩。您知道,他昨天会见了费尔利先生,后来和我一起出去了。”
“是呀。我看见你们一起骑马出去了。”
“我们骑马出去,先谈到安妮·凯瑟里克的事,再谈到哈特赖特先生怎样在很离奇古怪的情况下遇到了她。但是,我们很快就丢开了这件事,接着珀西瓦尔爵士就用极其豁达的口气谈到他和劳娜的婚约。他说,他注意到劳娜的情绪不好,在没听到其他的解释之前,他猜想这次对他的态度改变是那件事引起的。但是,万一这种改变具有其他更为严重的原因,那么他就要请费尔利先生或者我不要勉强她改变自己的意思。如果是那种情形,那他只要求她最后回忆一下:他们俩的亲事是在什么情况下议定的,从他求婚起直到现在这段时期里他在各方面的表现如何。如果考虑了这两点以后,她确实要他打消和她府上攀亲的妄想——并且亲口向他说明这一切——那他就会心甘情愿地作出自我牺牲,完全可以让她解除婚约。”
“没有人能说得比这更完全了,哈尔科姆小姐。根据我的经验,很少人在他的情况下会说得这样周到。”
她听完我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带着一副痛苦和为难的奇怪神情看了看我。
“我不怪罪任何人,也不怀疑任何事,”她突然说,“但是,我不能够,也不情愿承担劝说劳娜勉强迁就这门亲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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