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的时候,配上这伤疤很有男子气概。」
经过这两句对话,气氛忽然缓和下来,没有刚刚那种紧张样子。刘七递给孟云歌一块帕子,「红了,沾点冷水擦一擦。」
孟云歌接过帕子,刚刚的泼辣状无力维持,倒显出些不好意思来,「谢谢。」
刘七转过头,沉下脸对韩昶道:「韩庄主,不管怎么说,庄主夫人都是身怀有孕。和她吵架已是不该,何况动手。孕妇情绪不稳、脾气大也是有的,庄主应该多哄着她,而不是这么冷淡。」
孟云歌冷笑一声,正想说韩昶才不会听人劝,却见韩昶一脸诚恳点头答道:「我知道了……我不该动手。」
孟云歌吓得眼珠差点瞪出来,「韩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实?」
简西山在一边笑了,道:「如果你教训人的语气和神态像他一分,庄主也会对你老实的。」
刘七怔了下,指着自己这张脸,「我真的长得和那位柳公子很像?」
简西山大摇其头,「虽说庄主形容柳公子时难免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怎么也没差到如此离谱的程度……」
……又一遍。虽说男人的长相不重要,但他们也不用这么老实地打击他吧。
「不过,哪怕你只有一点像他,在庄主眼里,都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吧。」简西山指了指韩昶,后者正呆呆看着刘七,似乎还在寻找那么一点点的相像。
刘七叹口气,当真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对方:「疯子……」
韩昶是疯子,只为那个叫柳思京的人发疯。
经过这一场风波,刘七反而跟孟云歌相熟起来。孟云歌也是个身世坎坷的,把自己和自己未来的孩子卖给韩昶。
不过她起初只以为韩昶是想要个孩子,后来才知道孩子是用来解毒的,而且如果是女孩,很可能会被抛弃。她气不过,才三天两头找韩昶和柳思思的麻烦。
她虽然挂着庄主夫人的名头,实际上只是个孕母。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只是一个工具,她自然更得不到重视。怀孕的女人心情烦躁,也是可以理解的。
刘七性格开朗,和她又不怕瓜田李下,就经常帮助孕妇缓解压力。孟云歌有时也跟他说一些有关韩昶的事情,她其实所知也不多,不过总算顶了个庄主夫人的称呼,所知还够八卦用。
韩庄原本不在扬州,庄里的很多东西,都是从金陵搬过来的。据说韩昶身上的毒,在扬州能好一些,于是建了这么一座韩庄,把思京院和书房里的东西原封不动从金陵运到这里。
「我真的不爱他,我只是很羡慕那个柳思京。」孟云歌这么对刘七说,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看着窗外,无限怅惘。
「我过去的二十年里,命运多舛,感情也无数波折。但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深切地爱一个人的人。如果我能被这样地爱着,就算死了也甘愿吧……」
刘七冷笑,「这可不一定,如果你根本不爱他,你可能会觉得很烦甚至很恶心。那个柳思京不是被庄主逼死的吗?再说也不是每个人都好男风。」
孟云歌惊奇看着他,「我以为你是个心软的人。」
刘七摇头,「你看我像那种不分是非、看什么人可怜就同情他的滥好人吗?」
孟云歌脸上一红,「可我觉得……能被那样的爱着,就算不能全心回报,至少也该和对方在一起啊。」
「所以说是滥好人。」刘七继续冷笑,「如果你被十个男人爱着,你要嫁十个男人吗?如果你被一个女人疯狂地爱着,你要和她在一起吗?」
孟云歌很认真地想,最后道:「十个太多了吧,可不可以商量一下只要五个?」
「……」
「可是如果有人真的这么疯狂地爱你的话,你真的忍心不给对方一点响应?哪怕是心软或者就是可怜对方……」孟云歌看刘七一脸「你是滥好人」的表情,忍不住追问。
「老子不喜欢的话,当然不会。」刘七摆摆手,觉得这话题太无聊,「别说这个了,爱来爱去的,烦死了。我们刚刚说到哪里来着?」
「我说韩昶其实是武林中很厉害的人呢,听说寒门是名门……名字这么奇怪……」
孟云歌把自己听来的武林形势和寒门情况说给刘七听,她所知不多,但对刘七而言,已经不少了。
已经……一代新人换旧人了啊。这武林,还真是没什么好留恋的。
虽说在韩庄明显身份不同了,刘七还是很勤劳地每日去书房,依然每天整理那些书籍。书都是原封不动运过来的,据说连内室里桌子上摊开那几本,都和原来在金陵的一模一样。
现在每个月送来的那些倒不是旧书,而是金陵一家书馆新刊印的。柳思京从前很喜欢这家的书,韩昶便订了每月新书。现在,书还在送来,人却不在了。
那一场爱恋,毁了两个人。柳思京死了,韩昶却还在活生生地行尸走肉。有时候看这人,当真可怜。若死了也就罢了,偏偏还活着。
当然,这不是刘七该关心的,他的日子过得很平静,这就成了。
可惜老天总不愿遂人意,这日刘七正在中间书房整理书籍,忽然听到里间有脚步声。声音极轻,显然是庄里武功最好的庄主韩昶。刘七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见他,里间就传来一声凄惨大喊:「书呢?他写的字呢?来人啊──」
刘七听他语声惶急,心下暗叹,推开门到里间,「庄主,是我把书和那些纸收拾起来了,都在这里。」
「谁叫你收的?」韩昶已经红了眼,一把抓住刘七,竖起眉毛对他就是一阵喊,「我说过书房里的东西不能乱动,你多什么事?」
刘七忽略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也挑起眉毛,瞪了回去,「是简大夫让我过来收拾书房的,外面堆了那么多书,我不整理还能那么放着吗?」
韩昶手上用力,指尖几乎陷进刘七肉里,狠狠道:「外面你可以动,但这间……里面所有东西都是他用过的……」
「若是爱书之人,又怎么会,希望书被错待?」刘七态度比韩昶强横,瞪得他有些心虚,「你那位柳思京如果能回到这书房,恐怕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书读完收好,而不是摆出一副人去楼空的样子供人凭吊!」
韩昶盯着刘七,刘七也狠狠盯回去,两人视线对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居然是韩昶先败下阵来,他放开刘七手臂,缓缓坐下,「我……只是想这样,还可假装他只是暂时离开,还会回来……」
韩昶趴在椅背上,声音很虚弱:「我受不了了,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想他,多想见到他……我怎么能在没有他的情况下活过两年?」
他轻轻挽起袖子,手臂上满是青紫色的瘀痕,和犹带着血红色的伤疤,「每次想死想得厉害,我就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成……如果我死了,思思的毒又没有确实着落,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证明他活过?还有谁能如我这般记得他?」
两滴水珠落在地上,和着灰尘溅起。
「我去问过,他们说,枉死的人都会在枉死城里受苦,他应该也在。如果他问我他的妻儿怎样了,我一定要告诉他那女人难产死了,不过思思活得很好……」
韩昶声音越发低了,几乎细不可闻,「这样,他会不那么恨我吧。也许他会让我陪他,如果上刀山我就背着他,下火海我托着他……」
「哪有什么地狱,人死就是死了,哪里还有什么世界?」刘七冷哼一声,打断韩昶的自言自语。
韩昶没有辩驳,只是抬头看他一眼。刘七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像是本来就在悬崖边的人,还被自己推了最后一把,生机断绝而导致的极度绝望。刘七震动了下,心中有了几分不忍,不自觉伸出手去,想拍拍韩昶的肩膀。
他手一翻,便露出被捏得青紫的手臂来。韩昶眼角余光看到,便是一惊,「这是我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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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七一笑,「是你捏出来的。」
韩昶漂亮的脸上浮现出几分不好意思,从椅子里站起,在怀里翻出金创药,低下头为刘七细心抹药,「抱歉,我刚刚太过激动了……」
刘七凝视他的眉,和长长睫毛,有几分诧异,「你还会处理这些啊。」
韩昶低着头,依稀可见他唇角微挑,声音低柔:「我当年也是闯荡江湖的,又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何况遇到他之后,我们也有过很平和的日子,他总是会给自己弄出些伤来,我特意让门里送来最好的金创药……」
他为刘七包扎好伤处,手搭在刘七手臂上,怔怔出神,眼里尽是温柔。
刘七想说什么,低头看到韩昶袖口露出手臂,上面的伤看上去比自己手臂上那点狰狞万倍,迟疑片刻,终究忍不住接过韩昶手里金创药,为他挽起袖子,把散发着淡淡药味的药膏涂在那些红紫青瘀上。
韩昶全身巨震,他依然低着头,两滴水滴在刘七衣袖上。他盯着那手指,微弱着开口:「思思,你不怪我了,是吗?」
刘七一僵,无法回答。
韩昶的头再低了一些,贴在刘七手上,灼热的唇混着温暖的泪水,一同落在刘七手背上。
像是被什么刺激性东西碰到一般,刘七飞快把手抽回,冷声道:「我不是你的思思,韩庄主,你看错人了!」
韩昶猛地抬头,一双明亮的眼黯淡下来,眼底的温柔成了苦涩,「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他重新坐到躺椅上,慢慢躺下,全身都失了力气似的。
刘七不由伸出手,到一半又收回,他坐到桌前椅子上,叹口气,开始收拾桌上被韩昶翻得乱七八糟的书。
韩昶忽然眼睛一亮,「不要动!」
「啊?」刘七正拿一本书放到架子上,听他这一喊,手僵在半空,不敢动弹。
「就这么坐着好不好,不要动?」他听到韩昶恳求的声音,「身体转过去,坐正……愿意写点什么或者看书都好,就坐在那里,好不好?」
刘七一转念,马上明白韩昶的意思,在心底长叹──说穿了,自己还是免不了替身这个身份啊。
但听韩昶语气可怜,也着实不想逆着他的意思,便坐好拿本书,看了起来。
韩昶呆呆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渐渐温柔,唇边泛起极其缠绵的笑。
他轻轻开口,声音很低:「思思,我好想你。」
刘七肩膀耸了下,然后尽量放松,继续看书。
「等你的思思事情一了,我就去找你……你一定在的,我一定能找到你的,对吧?如果死了就是终结,那么我欠你的,我想要的,又怎么办?」
躺椅很舒服,是他做给柳思京的,让柳思京看书累了休息用。韩昶闭上眼,有种恍惚的幸福感。
「思思,我要的一向不多,我只要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