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泽旧事之一 锦阳篇》作者:priest_第6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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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押进来的东西安排妥当了去!”
  米四儿一愣,看了看冉清桓,又看了看他被郑越拉着的手腕,迟疑了一下:“哦……哎,是王爷,末将这就去,这就去……”
  “你对我还真放心啊?”冉清桓挣扎不动,只得无奈地跟着他走。
  “不放心能怎么样?”郑越撇撇嘴,一语双关地自语道,“反正是豁给你了。”
  冉清桓闪了闪神,忽然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被他捏住的手腕有些发烫,那热度一直传到脸上,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直到临近傍晚的时候,郑越确定他精神好不是装出来的,才打算跟他商量正事。冉清桓将“粮草”车掀起一角给郑越看,冲他挤挤眼睛。后者一见便愣住,随后比了比拇指:“高,实在是高。”
  冉清桓眯起眼睛笑了,眼角像是要斜斜地飞起来,郑越忽然觉得他像一只成了精的狐狸,不禁有点替潇湘发寒。
  而洪州军亦不愧以疾行知名,神不知鬼不觉地兵临城下时,也才不过十几天的光景,恰如神兵天降一般,将华阳围了个水泄不通。
  潇湘亲自督战,下令攻城,出赏曰:有能得冉清桓郑越者,无论死活,一律赏万金,封千户,一时间风气云涌,洪州军士气大涨,势如破竹。
  然而华阳的守卫却出了奇的脆弱,潇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传说中郑越亲征、有无数燕祁精英的集结地华阳,竟然是一座空城。
  也就是说,除了城中普通百姓和几个老弱病残身负一大堆兼职的城守之外,这个城市里没有一兵一卒。
  潇湘猛地想起了西兽城中那著名的战役,不敢大意,当下下令将华阳城团团围住,观望不前。
  冉清桓的深度,他这时才真正地有些畏惧起来,那不失繁华的华阳城就像是浑身包裹着金线的猛兽,安稳地等着猎物送上门来,然后张开血盆大口。
  没有人知道它的胃口是多大,这是一座无底的坟墓,只因为那个人。
  郑越在这里集结的兵力都是冉清桓的 “跳骚”,这些人滑不溜手,进有万夫莫当之勇,退有无赖市井手段,冉清桓掀开了神秘的粮草,里面是整整一车的易容用具,于是一夜之间,华阳城变成了一座只有百姓的空城,做小买卖的,种地的贫苦人,出入花街柳巷的公子少爷,甚至路边的乞丐……一切好像没有任何变化,这只训练有素的军队在一夜之间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居然没有任何踪迹可寻觅。
  潇湘治军极严格,其手下将领都绝对不会出现屠杀普通百姓的事情——更不用说是他亲自督战的时候。直到围城三天,派出了无数精英斥候进去都没有任何结果的时候,潇湘终于明白这是一座被放弃的城池。
  他越发地烦乱困惑,洪州军于第五日终于惴惴地整装进驻华阳,一个个在上层的高压下风声鹤唳。
  而此时,冉清桓正在城里若无其事地和郑越吃着路边的早点——只带了米四儿一个人,脸上精致的易容,任是谁都认不出了。
  冉清桓乱没形象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泛白的布帽子歪戴在头上,目光不时飘过路边稍有姿色的妇人,典型的一个小地痞样,郑越的打扮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人看起来多少有些气质,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个职业流氓头子。他夹起一个小笼包丢在冉清桓碗里:“吃了。”
  “饱了饱了,”冉清桓摇摇手,“老大,打扫战场的光荣任务就交给你了。”
  “你猫变得么?”郑越眉毛都不抬一下,“快吃,赶紧的,别让我废话。”
  “掌柜的,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冉清桓垮下脸来,“真吃不下了。”
  “最后一个。”
  米四儿一边往嘴里扒拉着米粥一边饶有兴致地观察这两个人。
  “上一个你也说是最后一个。”冉清桓不忍了,万般鄙视地看着那个包子,“你是不是老跟你儿子这么说话,转移到我这里了?”
  郑越一僵,儿子……
  冉清桓没有抬眼看他,自顾自地说道:“你这教育方法不行,容易在小孩子面前没信誉,没信誉就代表……”
  “教育?”郑越淡淡地笑笑,“这不是我份内的事情。”
  冉清桓抬头皱着眉看他。
  “我只看过那小东西一次,”郑越顿了顿,“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哪有你这样当父母的?!”冉清桓怪叫起来。
  “父母?”郑越轻轻地哼了一声,“不算吧。”
  冉清桓噎住,天地君亲师,身在帝王家,哪有什么天伦之乐,连血脉相连的亲子关系都能淡到这番程度,果然最是无情——还是说郑越也太凉薄了些?
  “不过是个工具罢了。”年轻的父亲略带厌倦地说道,“等到我死了,他也就熬出头来了。”
  “我说……”冉清桓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说道:“你跟我说过的给你儿子当先生的事情……”
  “你应了?”郑越眼睛一亮。
  冉清桓点点头,扁扁嘴:“我怕你儿子成变态,还是尽早纠正的好。”说完跳起来就跑,“我吃完最后一个了,得去进行调戏良家妇女的大业了,少陪了!”
  话音没落人已经没了影,米四儿佩服地咂咂嘴:“老大就是老大,真有当流氓的潜质。”
  郑越瞪了他一眼。
  米四儿忽然放下饭碗,无比郑重地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看着郑越:“当家的,有些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有话说有屁放。”郑越一句话出口便觉得不对,自己居然被冉清桓带的这么入戏,转眼已经有了初级流氓头子的水平,他尴尬地干咳了一声,“什么事?”
  米四儿看看他,吞了口唾沫:“我可说了。”
  “说。”
  “我……真说了!”
  “到底什么事?”郑越最大的长处——耐心,已经被冉清桓这个人渣消耗光了。
  “我、我说了,当家的可不能罚我……”
  “小四儿,你皮紧了是不?”怎么口气都那么像那个混蛋了?
  “当家的是不是对老大存着别的心思?”米四儿让他唬了一跳,一口气说出来,自己的脸都吓白了,只是呆呆地望着郑越。
  郑越手上的筷子“啪”地一声落在桌子上。
  米四儿立即站起来:“小的失言了。”
  “坐吧。”郑越眼睛迷离地盯着正前方良久才幽幽地吐出两个字。米四儿不敢唐突,偷偷地瞄了一眼郑越。
  “坐下吧,你没说错。”郑越叹了口气,“连你都看出来了。”
  “当家的……”
  “说出来也好,在我心里头放的时间长了,都快捂馊了。”郑越自嘲地笑笑,“不是滋味儿。”
  米四儿慢慢地坐下来,战战兢兢地看着郑越:“那……当家的怎么不跟老大说?”┆┆思┆┆兔┆┆網┆┆
  “跟他说?怎么说?”郑越的表情越发苦涩起来。
  “小的……小的其实也不知道,只不过当时在‘家里’的时候,老大教过我们,大家进了这个门,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存两样心思,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出来,都是大老爷们儿,没什么不能挑明的,你不说出来,别人是没有这个默契明白你心里想的是什么的,兄弟们也都是爽快人,从来不藏着掖着,所以感情也都特别好……”米四儿嗫嚅着,“再说,咱们燕祁,不也没说不能娶……娶……唔,那什么……”
  “你也知道用一个‘娶’字,娶什么?”郑越的目光有些锋利,却又说不出的怅惘,“男妻?男妾?”
  “这……”米四儿说不出了,直觉上老大和那些娘娘腔一样的男人差得太远,他其实也不太能理解和这样一个男人之间,除了兄弟的感情,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若不是他近日以来旁观者清,越看越是惊心,他怎么也想不到,王爷对于老大竟然会动这样的心思。
  “你能想象他那样的人肯委身于谁么?”
  米四儿咽了口唾沫,摇摇头——老大是什么人,是天底下最靠得住的老大,跟着他就代表能活命,有前途,他随性至极偏又是满腹沟壑,他潇洒落魄偏又心思缜密,他说一不二,他重情重义,米四儿心里,老大就是个大英雄一样的人,跟那传说中射日断首的大英雄一样,是整个燕祁大营最荣耀的存在。
  “老大,是个爷们儿……”米四儿迟疑地偷偷打量郑越,这个人身上没有冉清桓的那种锋利与豪情,他就像是不知深浅的海水,别人仿佛永远都看不到他的底,他可以仁爱,可以杀伐,可以广泽苍生,亦能够铁血酷厉,是一肩撑起江山的那个做主的人,“当家的……也是个爷们儿……”
  可是,这样的两个人,又怎么会产生那种感情呢?米四儿犹豫着,想问又不大敢问,郑越却苦涩地笑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这种理由,若是知道,我也绝不会这么进退两难。”他替自己斟了杯酒,缓缓地啜了一口,“在他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喜欢男人……”
  “那之后呢?”米四儿忍不住追问。
  “之后?”郑越摇摇头,“之后么,其他人是男是女,我已经没兴趣分辨了。”
  米四儿竟有些痴了,这天、这地、这来来往往的路人,而那人之后,再容不下任何旁的,就只有他、只有他……
  “我们老大值得,”米四儿情不自禁地说,“只是这些话,当家的为什么告诉老大呢?”
  郑越啼笑皆非地看了他一眼:“我刚才说了半天,你竟然一句也没听懂,跟你们老大一样没心没肺。”
  米四儿有些不明所以:“我觉得老大是重情的人。”
  “我知道。”郑越点点头,“我知道,一起这么多年了,我只怕比他自己都要了解他,可是……娶男妻确实没有什么,只要没有父母长辈站出来反对,不沾上不孝的骂名,在我们燕祁毕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他顿了一下,转回头看着米四儿,“这你知道。”
  “小的知道。”
  “四儿啊四儿,你是什么都不明白啊,”郑越叹了口气,“一个男人,若是依附旁人,世人会怎么看?世人会当他是什么人?”
  米四儿呆了呆:“这……”他想起自己,知道郑越对冉清桓怀有的感情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冉清桓和那种满身脂粉气、半男不女的人妖差得太多——男妻,向来是只能给人以这种联想。
  “现在你明白了么?”
  “但是,”米四儿有些急了,“老大这人不会理会的,你知道他……”
  “我知道,”郑越打断他,“他这人长袖善舞,处事进退得当,圆滑老练,可别惹他上了脾气,他脾气一来,天也能捅出个窟窿来,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抱定了他们自说他们的,我自过我日子的想法,怎么会在意世人鼠目所见?”
  米四儿拼命点头:“就是,老大那么拽,才不会管他们别人怎么想,当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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