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又不
约而同地轻声道:“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颤唞的话语几不可闻,却如惊雷般
响在彼此耳中。
在一霎那间,两人陷入了难以自拔的深深恐惧中。
万国墓园离孟思瑶的新居一湖之隔。孟思瑶和常婉并肩急匆匆走进了袁荃的
父母为女儿遗体告别租用的大厅。袁荃的父母看见孟思瑶和常婉出现在门口,移
步招呼。二老曾经无数次见过孟思瑶,顿时想起长别的女儿,边走边洒泪,孟思
瑶赶忙走上前,安慰道:“你们可别太伤神了,阿姨的身体本来就特别需要多保
养,千万要节哀。我们今后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你们。”
“前提是,如果我们能活到‘今后’。”一个声音在孟思瑶身后冷冷地响起。
孟思瑶的心猛地一抽,仿佛被这句话无情地刺了一下。
身后的女孩有张纯净的鹅蛋脸,一双标准的“杏眼”,睁得大大的,隐约带
着悲愤之意,颇有些凶相地盯着孟思瑶。
魏容萍似乎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你们都是很要好的朋友,总共是5 个人,
对不对?”
商小曼点头说:“我们是上大学时,在旅游协会认识的,在一起结伴旅游,
爬了好多山,有些男生恶作剧,叫我们‘狼牙山五壮士’。毕业后,小荃、婉儿
和瑶瑶留在了江京,我回到武汉父母的身边,另外一个女孩回了上海,但几年来,
我们5 个人每年至少有一次聚会。”
魏容萍哀叹了一声:“你说的那另外一个女孩是叫乔乔吧,是今年夏天……
最先去的?”
孟思瑶闭着眼,两个月前的一幕幕在眼前如泪水般淌过。真没想到,才两个
月,如同经历了两年的煎熬。莫非,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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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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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国墓园提供火化和殡葬的综合服务,遗体告别后是火化,然后是简单的葬
礼,时间安排得很紧凑。所有来宾都跟在捧着袁荃骨灰的袁氏夫妇身后,穿过微
雨,踏着墓园湿滑的石径,走向袁荃的墓址。
“‘五壮士’就只剩下三个了,只怕,我们最终都得向命运认输。”商小曼
垂着头嘟囔着,她心里存不住事,但说出来的恰恰是孟思瑶的想法。这个小曼,
你能不能放过我?
商小曼、孟思瑶和常婉,三个亲如姐妹的好朋友,三套黑裙,撑着伞并肩站
在袁荃的墓前,低头默哀,心里各有各的心事,但难脱同一个主题:那人说的究
竟是不是真的?要多少个意外和不幸,才能证明那诅咒的准确?
风突然紧了,雨点刮在脸上,冰凉。孟思瑶抬起头,看见袁氏夫妇的身边,
一个面容憔悴不堪的青年。
是啊,如果乔乔和袁荃的命运会降落在其余三个好朋友的身上,这个男孩也
逃不过的,他们曾一起经历过那惊心动魄的一夜。
那男孩浑身衣服已经被雨水浸湿,显然站在墓前有好一阵了,他是袁荃生前
热恋中的未婚夫刘毓舟。刚才在灵堂里并没有看到他,一定早就站到这里悼念未
婚妻,任凭风吹雨打。刘毓舟同时也是袁荃生前所在会计事务所的同事,孟思瑶
见过他许多回,每次都是衣冠楚楚,潇洒帅气,而今天这副颓唐的模样,可见他
对袁荃爱之深切、念之凄苦。
孟思瑶大受感动,走到刘毓舟身边,轻声道:“小刘,葬礼已经基本上结束
了,你们公司来了不少人,都要动身了,你也别太难过,跟他们一起回去吧。一
起去吃个午饭,缓解一下。”
刘毓舟长叹一声,僵直着脖子,好不容易回过头,嘶哑着喉咙说:“这种时
候,我其实更想一个人安静一阵,别人的劝慰当然是缓解悲痛的良药,但只有在
适当的时候服用,才会有效。”
孟思瑶仔细咀嚼刘毓舟的话,觉得不无道理,不再多说,默默地陪他站了一
会儿。刘毓舟忽然问道:“会不会,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
“难道你也相信这些?”孟思瑶已经怕了这句话。
“怎么会?我是想劝你们这些女孩子,不要胡思乱想。”
孟思瑶心生感激,说了声“保重”,转身要走,又听刘毓舟说:“谢谢你来
送小荃,她临出事的头一天,还惦记着你搬家的事呢,给我发了短信,让我有空
去帮你。可惜她这么一走,我最近和伯父伯母一直在忙她的后事,也没来得及和
你联系。”
这番话让孟思瑶心中又一阵酸楚,点头说:“她做的很周到,虽然在外出差,
还安排EMS 给我寄了乔迁的贺礼,正好在我搬家那天收到。”
刘毓舟微微动容:“有这样的事?她就是这样的人,心细如发。”
“这些天颠三倒四的,连那礼物也没顾得上拆,更害怕睹物思人,真不知道
该怎么办。”
“你是说,你到现在还不知道礼物是什么?不过我同意你睹物思人的说法,
我算是体会深刻了。你知道的,我们连婚房都准备好了……”刘毓舟脸色越来越
难看。
孟思瑶瞥见常婉和商小曼站在不远处等着自己,商小曼时不时地抬腕看一下
手表,知道她们在候她一路去吃饭,只好中断和刘毓舟的交谈:“毓舟,我回去
后会把我新居的地址和电话用E-mail发给你,你要是难受,想找人谈谈,可以给
我打电话。”
“上个月底,在天津的一个商品交易会上,我又看见他了,好像还是很春风
得意的样子。”餐桌上,商小曼似乎是无意提起,但孟思瑶知道,她决非无的放
矢。
“你说谁?”常婉是“狼牙山五壮士”中最没有心机的,不解其中奥妙。
“瑶瑶,你总知道我在说谁吧?”商小曼今天似乎存心和孟思瑶作对。
“我只能猜一下,是说林芒吧?小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心里坦荡,
以后你总会明白,你的那些猜测毫无道理。”孟思瑶心烦急了,但又不能全怪商
小曼。谁让自己和林芒有过一段历史。
“小曼,你今天好象存心和瑶瑶作对?她欠你多少钱,我替她还得了,”常
婉试图打消孟思瑶和商小曼之间的僵持。“小曼,我也理解你的想法,但乔乔临
去的情形我们都看见了,瑶瑶的确是无能为力了。”
可惜常婉的话孟思瑶并没有听进去,她的双眼直直盯在雪白的餐桌布上,什
么也没有看进去,脑中骤现那雷雨之中的一幕:乔乔那双无助的眼睛仰视着她,
充满了受惊吓后的泪水,还有被雨水淋湿的乌黑长发,搭在额前,闪电亮起时,
那张苍白的脸。
而自己的手,正在虚脱,已握不住乔乔同样湿滑、虚脱的手!
“瑶瑶,你也不要多想了。”常婉发现孟思瑶走神的异样,连忙提醒。
“如果不是有林芒这档子事儿,我当然不会有什么怀疑。”商小曼仍自顾自
说。
孟思瑶缓过神来,定睛看着商小曼:“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林芒虽然是我
上大学时交过的一个男朋友,但我们之间早结束了,他毕业后和乔乔同在上海,
关系比较接近,至于是否产生了感觉,有多少感情,我不知道,也无所谓,这个
回答你满意吗?”↑↑網↑文↑檔↑下↑載↑與↑在↑線↑閱↑讀↑
“但林芒在天津向我暗示,那次武夷山的重逢,使他旧情复燃。”
“旧情复燃好像需要两个人同时有火花才行,我没有那个兴趣。”
“但你对他仍然甜蜜蜜的,乔乔因此很不高兴,难道你没看出来?”
“我开始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可能的关系,等知道了以后,我几乎没有和林芒
再说过一句话。”孟思瑶觉得好累,要解释这些纷乱的情感纠葛。
“有没有可能林芒的出现使你眼前一亮?你至今没有遇见哪怕能和林芒有一
拼的王子,对不对?”
“你是说我因此害了乔乔?你和我朋友七年,真的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听
好友几乎赤摞裸说出了这可怕的猜测,孟思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是出离愤
怒。她本以为商小曼不过是误解了自己和林芒间的关系。
常婉也生气了:“小曼,瑶瑶为这件事,心里有多烦,你又知道多少?我看
你是被乔乔和袁荃的过世吓着了。”
商小曼见孟思瑶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她虽然个性泼辣,此时心还
是软了,暗暗自责:是不是有点过了?是不是对瑶瑶有些不公平?于是柔声劝道
:“瑶瑶,别哭了,是我话说过了,太多疑,我再不提了,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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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 刺心的礼物
商小曼只在江京逗留了一个周末,就匆匆登机回武汉。常婉驾车,和孟思瑶
一起去机场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好朋友,又将孟思瑶送回昭阳湖边的公寓。
“我还忘了问你,你现在没有了公司配的车,上下班还算方便吗?要不要我
每天来接你?”常婉问着跨出车门的孟思瑶。
“还好,走出去十五分钟左右就有一个专线车,我每天穿跑鞋走到车站,随
身带双中跟鞋或高跟鞋在办公室里换好,即不耽误上班,又锻炼了身体,不用忙
于减肥,挺好的。”孟思瑶笑着说。
常婉看了一眼孟思瑶的表情,瑶瑶和往日一样,还是那么笑颜如花,但怎么
看,都有些强颜欢笑的感觉,想到她在旧居里独处时的挣扎,心里为她一阵惋惜
:“你要觉得一个人难受,一定打电话给我。”
“好。但我最终还是得学会自己应付,对不对?”孟思瑶感激地看着常婉。
一直以来,袁荃是孟思瑶最好的朋友。但这些天来,是常婉一直陪在她身边,让
孟思瑶看到这个小妹妹般的娇憨女孩,其实有颗极柔软的心。
常婉点点头,轻轻说了声“再见”,踩起了油门。
孟思瑶目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