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来。
7月25日,南苑虽然相对平静,但四处出没的日军特务和便
衣队,已预示着南苑大战即将爆发。下午,宋哲元决定将29军军
部移往北平城内,留下佟麟阁负责防务及南苑善后工作。
送走宋哲元等人,佟麟阁心绪很不平静。他踱出训练团,来
到附近的田地旁。盛夏时分,南苑四周是上望无际的青纱帐。若
非战争阴云的袭扰,现在该是一年中令人欣喜的收获季节。可现
在,局势的严峻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令他万般忧郁。
宋哲元的战和不定,使南苑防务一片混乱。赵登禹师虽说负
南苑防御之责,可主力却都停在了永定河右岸。南苑满打满算,连
学生军加上也不过五六千人,这将如何防卫北平的南大门?望着
绵亘广漫的庄稼地,佟鳞阁一阵阵着急,战火一旦燃向南苑,这
庄稼地可以把日本人安全送到他的鼻子底下。可有什么办法呢?此
时砍庄稼显然已来不及。
天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何时,军训团教育长张寿龄来到了他
的身边。
“捷三兄,军部撤走了,南苑防务具体是如何落实的呢?”张
寿龄望着西下的夕阳,轻声问道。
“南苑防务下一步交由赵师长和郑(大意,骑兵师长)师长负
责。走前军座交待他们今天就到。咱们现在到军部看看去。”
28日黎明,晨晖初露,一阵尖厉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南苑清
晨的宁静。转眼间,从东北方向蠕动而来的几个黑点已飞临南苑
上空。几架日机的突然到来,惊得南苑守军飞奔着冲出营房,冲
入阵地。但日机并未轰炸扫射,只是在上空盘旋两圈后又沿旧途
遁去。显然,这是日军的侦查机。佟麟阁当即下令部队做好迎击
敌机轰炸的准备。
少倾,第一波次5架日军轰炸机在29军响起的机枪声中飞
临南苑上空。这批敌机有备而来,只在营区上空盘旋一周,便从
东北角骑兵第9师师部开始,沿排列整齐的营房开始了狂轰滥
炸。伴着团团腾空而起的烟火和四处横飞的瓦砾,军部及训练团
营房转眼便支离破碎,火光冲天。一个盘旋,日机又把轰炸目标
选在了营区外沿的简易阵地和障碍物上。
可怜中国第29军南苑守军,别说作战飞机,就连防空火器都
---------------
最早倒下的抗战将军(2)
---------------
没有。一些人员和骑兵师的军马未及疏散,在敌机的狂轰滥炸中
喊叫着、悲呜着。中国军连日军的人影还未看见便付出了惨重的
伤亡代价。
飞机轰炸完毕,得意洋洋地晃晃机身,向回飞去。中国守军
还未及松口气,日军野炮便又开始了铺天盖地的远程轰炸……
日军是在向佟麟阁施威,向南苑中国守军施威,一向以武器
装备现代化而目空一切的日军企图以这柄高悬的利剑镇住对手,
压垮对手。
炮轰过后,从400米外青纱帐里钻出的日军,一波波尤如黄
潮般地开始向南苑中国军营区发起冲击,士气高昂的中国军抖落
身上的灰土,钻出坍塌的工事,准备向日军射击。这时,副军长
佟麟阁出现在第一线阵地侧后的一座小土屋旁。他吩咐传令兵,命
各中队把敌人放入200米内集中火力猛烈射击。
400米、300米、200米,南苑守军阵地上,密集的枪声响起
了。直着身子呐喊着向前冲击的日军像是触了电一般,喊声嘎然
而止,前排的士兵疯狂地扭曲了腰身,后面的日军条件反射般地
趴向地上,几分钟前还直冲云天的狂劲不见了。战争毕竟是战争,
眼下毕竟是在战场上。
佟麟阁一直立于第一线,指挥军训5团和学生军训练团官兵
迎击日军第20师团的冲锋。日军一波波往上冲,又一群群地往回
溃。400米宽的开阔地成了日本人的天然坟场。
二三个小时过去了,敌援军大批开到,以军训团和学生兵组
成的防线到底顶不住装备精良、久经战阵的日军的冲击,有几处
防线被日军突破。眼见支撑不住,佟麟阁下令外壕防御部队沿堑
壕撤入营区内,利用内砦组织防御。
这时,军训团教育长张寿龄气喘吁吁地跑到佟麟阁身旁,有
些气急败坏地说道:“哪儿好像出了问题,咱们在这儿打,日本人
的援兵怎么来的这么快,这么多。难道军部那边就没打?这怎么
可能呢?”
佟麟阁略一沉思,也觉得异样,当下便带着张寿龄走下阵地。
但电话一直没能打通,佟、张2人对军部那边儿赵登禹师和郑大
章骑兵师的情况一无所知。派去联系的人回来带回的消息更令佟、
张二个如掉入冰窖,从头凉到脚:军部那边已空无一人。
佟麟阁觉得事态严重,当下便率张寿龄直奔郑大章骑兵师师
部。
骑兵第9师空旷的营区里狼籍遍地,空无一人。佟、张二人
四处找寻仍不见1个人影。最后还是警卫人员费了九牛二虎之
力,才在防空洞里找到1名衣衫不整的骑兵师士兵。
“你们的部队呢?”佟麟阁急不可待地向面前这位战战兢兢的
士兵问道。
“今天天刚亮,日本人的飞机轰炸过后便全撤走了。”
“郑师长呢?也跟着部队走了?”
“是的,他也在黎明率部队撤走了。”
听面前士兵这么一说,一向以宽容待人而被29军全军上下
称为“佟善人”的佟麟阁中将当下忍不住火了,气愤地说道:“彩
庭(郑大章号)这可太不对了,未战先撤却不通知友军。”
事已至此,再说也无用,佟麟阁偕众人离开营区。刚出营门,
便见到军部传令兵匆匆向他们跑来:“佟副军长,可找到你了。军
部命令,南苑所有部队立即撤进城去。电话打不通,所以派我来
传令。”
“赵师长知道撤退命令吗?”佟麟阁突然想起了南苑指挥官赵
登禹,便试着问传令兵。
“赵师长早就离开南苑了。大概是早上八九点钟的时候。”
说话间,营区外公路上,从南苑方向撤下的溃兵,秩序混乱
地蜂拥而过。一打听,南苑教导团已为日军攻占,各部队乱了,自
行往北平城里溃去。
“胡闹!真是胡闹!这打的是什么乱仗,相互间不联系,撤退
连招呼都不打,这么无掩护地撤退能退回去吗?!”佟鳞阁一腔怨
气,无目的地发泄着。
“捷三兄,现在部队已乱,再想集结恐怕不易。不如让部队先
往下撤,在大红门调整哨附近掩护收容。”教育长张寿龄是东北军
老军人,对部队颇多了解,见情形当下便劝佟麟阁。
“嗨!只能如此了。”佟麟阁一声长叹,随即在众人簇拥下向
北退去。沿途日军飞机追逐着公路上溃退的29军官兵,疯狂地轰
炸扫射。所幸的是,公路两侧的青纱帐多少成了中国军散兵游勇
的保护伞。渍军虽有伤亡,但损失不大。
大红门,佟麟阁率领集结好的三四千人的队伍,开始向城区▒▒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内作有秩序的撤退。未走多远,前方突然传出了密集的枪弹声。转
眼间,这猛烈的射击声顺着中国军的队伍向后蔓延开来。半分钟
---------------
最早倒下的抗战将军(3)
---------------
后,几架日机又出现在撤退队伍的头顶上,猛烈地轰炸扫射。
中国军中埋伏了!
设伏的是日本华北驻屯军河边旅团。该部先以第2联队突然
袭击,打走了29军傅鸿恩营,随即该联队追上了旅团主力,于大
红门一带设伏,终于截住了从南苑澈下的中国军后卫部队。河边
少将虽与29军将领常来常往,与佟麟阁及29军多数高级将领十
分熟悉,但这会儿的伏击,河边却丝毫不留情面,命令优势兵力
最大限度地发挥火力优势。
场景惨不忍睹。公路两侧日军伏击阵地上,弹密如雨,青烟
弥漫;公路上,中国军血肉迸飞,死伤迭枕,惨叫悲呜声不绝于
耳。这战场过于血腥,甚至充满屠宰场的味道。
队列中后部的佟麟阁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惊呆了。稍一楞神,
他红着眼珠子大喊道:“快趴下!隐蔽,向两侧疏散!”
但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和天空日机啸叫的声浪淹没了他的喊
叫。1名随从见副军长目标暴露,欲拉他撒向路旁,佟麟阁一把推
开随从,吼道:“滚开,你想让弟兄们都让鬼子杀了吗?!快,让
后卫连侧面迂回往上冲,把前面部队接下来。”
这时,一梭子机枪子弹从远处的一个小土丘后射来,佟麟阁
及身边的副官、随从数人应声倒在血泊中。不一会儿,佟麟阁又
咬紧牙,挣扎着站起了身。他的腿部被日军的子弹射穿了,血流
如注。军训团一个大队长带几名士兵围上来,劝他到后面去先治
伤。他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情况太紧急了,眼下抗敌事大,个人、
安危事小,你们快冲击吧,别管我!”
众人咬着牙挥泪告别了自己的副军长,向前冲去。佟麟阁原
地站着、硬[tǐng]着调动部队、调整部署,以期摆脱遭伏击后的困境。
但客观他说此时欲有组织地突围已几乎没有可能,河边旅团精锐
的七八千人既有战车、又有飞机,卡头断后地把中国军4000多溃
兵围在中央,突围谈何容易。
但佟麟阁忍着腿伤坚持着,击退了日军的几次冲锋。此时的
河边,就像一只凶猛而狡猾的猎豹,时而以火力杀伤对手,时而
发起小规模的冲击,不断地消耗着中国军队那越来越弱的气力。佟
麟阁看穿了河边的诡计,命令传令兵道:“快去通知各部队,绕开
公路,利用路两旁庄稼掩护,分散突围向城里退。”
这时,又是一批敌机飞临公路上空,扔下一簇簇密集的炸弹,
佟麟阁被冲天的烟尘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