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旧梦:山河永寂》作者:一寒呵_第8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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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胃部抽痛。他出去寻御医,让宫里的人等太久实在是不给皇兄面子,可是方才心情不定一时顾不了这许多。此时才忍不住出去。
  御医仍旧是老话,晋王拔剑之时气力没有掌握好伤了胃部,虽无大碍但是仍需多方注意,赵光义又不曾有过经年征战的经历,也不知负伤之后手下的力度,他当夜不过是为了在大哥面前博取信任,给全军一个英勇可信的印象才执意扬手拔箭,却不曾想到还是伤到了自己。赵光义苦笑之余也无能为力,夜晚只好进了些粥食,好在他早年便习惯了素食倒也不觉得格外难过。
  
  江南花飞燕舞。
  偌大的未央殿,歌舞升平,华丽中透露出几分寂寞的清雅。皇后犹在病中,一日之中只得两三个时辰神智清醒,找不出病因,女英的手段肯定不至如此,何况起因都已经寻见,除去了那异香和紫檀的冲撞娥皇便应该渐渐痊愈才对,可是李煜仍旧不见她有所好转,反倒是……更见严重。
  此时黄昏,淅淅沥沥又下起了雨。
  李煜眼前金莲轻挪舞姿曼妙,入了夜之后便是一场宫廷宴会,鼓瑟声声入耳却解不了心中积郁,他频频回顾,"皇后今日如何?"
  飘蓬赶忙上前回禀,"回皇上,流珠一直陪着,无事。"这边正说着话,金纱之后一人慢慢进来正是流珠,上前按例禀告皇后服药情况,李煜微微颔首,"皇后睡下了?"
  流珠有些担心,"劝过,皇后说今日觉得好得多了,便仍旧是在看那谱子。"
  李煜放下酒杯,仍旧是不放心起身去看看。
  冷了一殿歌舞升平,后宫幽深。隐隐地传出些琵琶声来,可惜身后未央殿中歌舞过盛,参杂其中也听不清楚,李煜心里有些难过快步进去,宫人恐是怕皇后入夜执灯续谱过于劳神,以至凤阙宫中火烛过盛,他刚至门口便觉得烟气四散,窗纸之后一袭娇弱人影,李煜轻唤流珠过来,"凤阙宫中此后不准再燃蜡,明日起来去命人在四壁悬挂明珠。夜间珠光足矣。"
  流珠应着是,欲进去通传被李煜拦下,他自己轻轻推门而入。
  娥皇凝神闭目静静地指尖拨弄,忽地觉得有人进来,琴声顿止,暂时性的晕眩恰又开始重犯,早就是时常如此,眼前的龙袍身影飘忽,她放下谱子定下心神,微微缓了过来。
  娥皇想要起身行礼被他制止,"又没有旁人这是何必。"她笑起来,"宴还没散皇上怎么先回来了?"李煜仔细看她的神色,好在依旧平和没有什么异样,暗暗放下心来,"就知道你仍旧是不愿休息,所以过来看看。"
  娥皇放下手中的谱子过去为他倒茶,"趁着我还……清醒……"话未说完手却被他抓住暗暗使力,李煜坐在桌边却不愿抬头,"你一直都很清醒。"
  娥皇抽手出来递给他错花牡丹的茶杯,"或许是吧,我记不得发病时候说过了些什么,不过从身旁人的眼光中也能知道些许,总不会是好话了。"
  李煜声音很低,接过那杯子来便双手覆上感觉温热稍稍踏实了一些,"娥皇,其实你想和我说的话都已经在病中说过了,那恐怕才是你真正的想法。"略略有所迟疑,"偏苑那一日你看见我和他……其实你一直都记得非常清楚。"
  "是,我记得非常清楚。"
  "所以你那一日真的不该让我再回到凤凰台。"李煜微微扬起头,他坐在桌边,而娥皇站在对首,一瞬间的神色恍似个做了错事的幼童,很清的眸子却望不见底,她今日穿了件很奢华的长裙,赤色点珠的软纱从身侧流泻而下,娥皇的面色很沉静,站在他面前不卑不亢像只凤。
  她听见他的话一直带笑,"我只是想让你去看看,不想你遗憾,可惜后来又控制不住自己。"皱起眉来像是有些懊恼,"皇上,你知道我……不希望自己像个市井女子一样又哭又闹,可是我当日确实是真的很伤心。"
  他想起来那一天滴水成冰的凤凰台上,大雨瓢泼之下所有的一切都现出原形,李煜摇头,"那不是你的错,你是……"那时候她受女英诡计的影响,当然控制不住自己。窗外依旧在下小雨,娥皇侧过身去看,突然过去关上窗子,"皇上,你仍旧有事没有告诉我。"
  李煜同样起身过去到她身后,却发觉娥皇自持的背影过于骄傲,而他今时今日竟然不敢伸开手去拥抱她,"别叫我皇上。"
  "好,李煜。"
  "娥皇……你是想让我生气么?"
  她不转身,他亦不得越过她身前。娥皇轻笑,"臣妾不敢。只不过那个名字叫不得了。"
  他不出声,她继续说,很直白,很坦然,"你是为了他改了名字吧,你不要李从嘉了,可是我……"
  他仍旧不说话。她等了半晌,仍旧是将喉间那句僵持不下的话说完,"可是我,很爱李从嘉。"
  他的手离她的背影半寸而已,微微发抖。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梦南柯(下)

  "所以你给李从嘉喝了一碗安神沉睡的药,只因为你很爱他,所以那一天,你不希望他出去。"
  娥皇瞬间有些错愕,"药?"
  李煜笑起来,"现在我已经不想再问了,那碗药熬得恰如其分,它毁了很多东西。我还记得,当日是你亲手端的琉璃碗过来。"
  娥皇这才知道他在说他发热时候那一次,确实是自己为他熬得药,可是他指的是什么事情全然没有头绪,"我…..那药怎么了?"
  他摇头。"没什么,很难得的一碗药,让我知道你原来也会任性。"
  
  娥皇觉得很多事情都要问清楚,立时想起了自己更想知道的问题,"皇上,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李煜同样转过身去,以背相对,"你是想问我关于你病的事情么?"
  她缓缓地声音像是真的觉得累了,"说吧,你突然不让女英再接近我,她做了什么?"李煜很快地接道,"她说了关于北朝使臣的事情,所以我生气了。"娥皇回过身去,却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声音却很平和,全然听不出异样,如果李煜能再稍等片刻,或许他就能等到她转过身来,他就能看见她的难过。
  可惜他背对着她,不忍心再说出其他,娥皇分明不信,"我想过,可惜皇上,我太清楚你的性子,你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怪罪于她,何况我若不说,你又如何知道我已经得知了那几日你出去是见了谁呢。"
  李煜无声,恰是正对着门口的角度,他抬起手来习惯性地揉着手腕处的那道伤疤,向外走去。
  "皇上。"
  他停住。
  "说吧。或许我不得几日清醒了,总也该让我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何变成如此模样吧。"
  李煜摇头。
  她坚持,"你当真狠心如此么?就算你今时今日不再是李从嘉,皇上也该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告诉我。"
  他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腕,"娥皇,你为什么非要说到这种地步!"他原本没有任何疏远任何冷淡的意思,他心中挂念她的病抛下了所有人执意过来陪她,可是娥皇话中带刺根根扎在心上,他还能说些什么。"娥皇,有时候,我甚至希望你能像病中一样发疯对着我大喊大叫甚至哭着打我。这样远比你现在的态度让我好过。"
  娥皇听了突然很大声地笑起来,"是啊,我如果能像其他女子一样出了事情便大嚷大叫或者缠着你不依不饶,我们都会更加好过些,可惜皇上,那样我会自己看不起自己,何况想要站在你身边便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声音渐渐缓和下来,她反倒像是种劝哄,"所以皇上,告诉我吧,女英做了什么?"
  "她给你的那只香包里放的不是什么特殊的紫檀香,而是一种奇异的植物根茎,平日携带无碍,可惜独独与紫檀香的气味相冲,引人神智崩溃疯狂。"
  娥皇略略颔首,"难怪她每一次进东宫和我相处便有意无意说自己不喜欢紫檀香,我还为了顾及她的喜好特意更换,恐怕她也是怕自己受到牵连影响。"眼泪愈甚,声音却仍旧维持住平静不让他听出。
  "现在你都知道了又能怎样?"李煜觉得此事完全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女英是她的亲妹妹。娥皇叹息,"我不会怎样,她是我妹妹。就像当时皇上一样的心情,那时候的李弘冀咄咄逼人朝野皆知,我就算不知宫中之事总也明白。骨血至亲相残,是非你我意愿……."话说到最后已经全然剩下了无谓的沉吟,"皇上,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朕不准。"她既然有心如此称呼,那也就只能顺应下来。
  "皇上不先听听臣妾何事相求么?"
  "皇后想见女英。"
  她流泪的眼底却都是宽慰,果然他仍是最懂自己,"就当是我求你,让她进宫陪陪我吧。"
  
  李煜站在门口听见了门外细雨潺潺,远远地未央殿中还有歌舞未歇,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为什么他竟然都没有转身的力气。是他的罪孽,可惜他不喜欢承认后悔,任何时候。不管是李从嘉还是李煜,他不愿意面对却必须面对的事情一直都在,而他和娥皇之间远不该是今天的面目,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我求你。↘↘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有一日开口求他。
  到底是谁不肯放过谁呢,他逼得那样艳若牡丹的女子开口说着求这个字,不断不断地炸响在李煜耳畔。
  从他自己心里开始乞求她原谅的那一日起。
  
  "娥皇,这么些年,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你是第一次和我说求这个字。"他声音之中的悲伤无法掩饰。
  "是,我求皇上,我求李煜,让我妹妹进宫陪我。"她可以求任何人,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求过李从嘉。
  "朕准了。皇后想什么时候让周府二小姐进宫都随你。"他推门而出,走进了雨里。
  未央殿里的弦音不绝,飘篷惊呼着撑伞,随即又问着,"皇上,现在去何处?"
  "回未央殿去,传旨下去,今夜宫中通宵设宴。"
  
  流珠见得皇上走了进内室来看看,"皇后可是累了?怎么又哭起来,歇歇吧。"回身看见香炉之中的紫檀快要燃尽,惯常地说了句,"啊,香要完了,流珠这就去续上。"
  "不必了,下去吧。"
  娥皇颓然倒在椅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树碧无情

  次日,因皇后多日身子不好精神欠佳,女英奉命进宫相陪。
  她见到周府前来接她的宫人很是诧异,却又不得其解,一路上心中忐忑。反倒是不明各种情况的下人们轻松不已,"二小姐今日怎么蔫了?皇后很想念二小姐。"
  她无言以对。
  
  进了宫去,本是按理该先去拜见皇上,可惜飘篷回禀过了却说皇上昨夜盛宴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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