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知的欲念,若在此时还能住得了手,那真是枉费错付一场。
赵匡胤狠狠地将他推到榻上,瘦削的背跌在上面生疼,李从嘉下意识的一声轻吟,勾得那剑眉的男子更加不可抑制,全部的轻缓都化成了最急切的渴望。
都是疯癫,天下已远。欲念如同炙火般风卷残云横掠而来,狂热而急切,赵匡胤只想记得他,只想不惜一切代价记得他。他狠狠地咬他,在他肩膀上留下鲜红的伤口,汩汩地流出血来,李从嘉痛得不可抑制,却不愿闪躲任他而为。
纠缠厮磨,放松,辗转,那人像是要把他拆开吃下去一般残忍却霸道地流连于他身上的每一寸,晕染出的紫檀香气被染上了血的甜腻妖惑不可言说,那肩头的伤口就像一只枯叶之蝶,折翼永无出路。
他双腕都被他的掌心磨蹭,像是要融进那悠长的掌纹里一样,生命里若是不能守得李从嘉那便注定无物,统统都是飞灰。赵匡胤眼见得他为自己而痛苦便愈发快慰,那一双手下的气力加重,让他不可一丝一毫地回避,完全正面地接受他,垂幕上纹路复杂的刺绣映得满室旖旎,“从嘉……从嘉……。我送你……一个天下可好?”那身下的人早已晕眩,听不清他的言语只见得他唇齿开合,很想说些什么,开口却又忍不住得低吟,“你……”疼痛和陌生不能比拟的****逼得他不能再去思考这话里究竟还有什么深意,下一个转念间那人就直直地冲撞进来。再也受不得的巨大痛楚逼得李从嘉没法承受,瞬间咬破了唇,那泪盈在眼里,赵匡胤整个人俯下来轻吻他的颈,“死,也要记得谁给你的这般苦,你要记得不能放过我,是谁让你这样痛苦,你必须记得,李从嘉。”他完全低沉而命令的口气,气势森然,逼问那人,“谁害你如此,说。”
“赵匡胤……赵匡胤…。。”他疼得无法,只能做他手心的一缕烟雨,任他翻云覆雨不能自主,那嘴唇上的伤口愈发的深重,再这样下去非要伤了自己,他去吻他的唇,惟愿他能解下心防彻底放松,墙壁上那凌厉地剑光黯淡,英雄也折腰。谁能逃得过心蛊?
渐渐地听得那清瘦的人喘熄顿重,渐渐地松了齿间,终于解除自己所有的顾及,执手翻云覆雨,一把拉起他抱在怀里,几许翻转下来,见得他紧致见骨的脊背上细汗密布,无力的指尖划过自己面颊欲求未求,便纵有千里烽火也需待此时春风如沐,桃花凌散崩飞在天与地交界的那黄泉,几许绯红是红云还是他燃起的火焰,发丝凌乱间更添风情。那一目重瞳间都是醉意。
无酒亦醉。
李从嘉突然被那抬首见得的剑光刺痛了眼睛,他分明见得那凛冽的煞气逼人,沉沦至此再无所顾忌,扬手取下那剑。赵匡胤一时意乱情迷哪里细想他要做什么,顿生错愕,却只见那带着青紫的腕子衬得那剑都生了雅意,来不及躲闪。
李从嘉一剑刺在他臂上。瞬间的鲜血淋漓。赵匡胤扯住他的头发翻腕逼落他手中的剑。李从嘉仰首笑中带泪,“你…。。不是想要记得我…。。啊……”发丝被他牵扯得不得不仰面直视他的怒意。
这一剑远伤不得赵匡胤,只是你说过,想要记得我,但求这伤口还在的时候,紫檀不灭,我亦未去。
“你要记得,紫檀不灭,我亦未去。”
就连那南北闯荡生死走过来的赵匡胤,此时此刻也眉目酸涩为之动容。那伤口未曾伤及筋骨,却一剑刺入了他的心底。剑尖生生地割开他的血肉躯,硬是刻下那么短短字句,满是一地悲怆。他知他这一剑之下的诸多凄凉,知他的一颗心。真实而无比清晰地轮廓,他第一次见得那碧色的人战栗而疯狂般地沉溺无法自制。赵匡胤再一次地覆上他的身体,手指滑过带起阵阵鼓声激荡,宫、商、角、徵、羽,零落而歌尺寸不放,一点一滴都是他的眸子,一目重瞳那化不开的浓腻,怎么让人舍得了。
醉不成欢惨将别,谁也顾不及一床的鲜血,分不清究竟是源自谁的身上落下,只能彼此折磨般地互相探求,不是侵扰不是无奈。
只是情不自禁。
空气里缱绻不散,翻腾奔涌,却兀自有莲暗开。赵匡胤一遍又一遍近乎痴迷般地勾勒那人周身的轮廓,流连于那腰身不去,“从嘉…。。”。几番颠倒,琳琅玉骨弄海潮,折翻了一旁的描金矮案,原本放于其上的错乱衣物纷纷而下,孤零零滚出一个木质的东西,在青石地上滑出很远。赵匡胤瞥眼之间得那幼时与弟弟所做的那只木镯兀自掉落,空洞洞地声响。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却来不及反应只被那人紫檀暗香迷失了心智。
待到一切偃旗息鼓,李从嘉身上满是暗色的妖娆蝶翼。喘熄犹在耳畔,风月无边。那窗外的笙歌渐渐地清淡下去。许是到了该散的时辰。
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缥色玉柔擎,醅浮盏面清。何妨频笑粲,禁苑春归晚。同醉与闲平,诗随羯鼓成。
赵匡胤还不肯放开他那一双腕子。执拗地握着便像困得住李从嘉的精魂。谁知那疲惫的人淡淡地吐出一句,“把那酒拿来。”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投向桌上那一壶小小的淸欢。
都说是与黄金同价,此刻,却与人命等价,为了那一手的权利,宁愿视如草芥。
人命值得起什么,都说是富贵权势难长久,可是凡人往往视之无上,纵然痛入腹肺算到最后也不及一壶酒。李从嘉,那露园中十指拈花的惊才绝艳,天下人都愿一度风骨肯视之如命,却亦有人决然放手。赵匡胤眼见得那酒壶被那浅碧色的人执起,心中钝痛如饮铅石。
流风易散,响泉难鸣,骨肉相残,同根相败,问世间,情字何堪?
人生愁恨何能免?****独我情何限,偏偏那窗外又响起了那一支李从嘉自己写的曲子,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万顷波未去,玉人却难再。那扬手的风华,天地失色。世上如侬有几人?
赵匡胤眼光一炙,
李弘冀,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蠢物。
第四十八章 莫更留连好归去
纤长的指尖轻轻刮过那白瓷的酒壶,一方小小地金漆盘上托着几只瓷杯。
李从嘉起身穿衣,优雅从容地背过身去,细心将每一个微小的束带都层层系好,那山河锦冗繁而拖曳地织锦再一次重新回到他身上,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美。赵匡胤看他不说话,清瘦的骨骼轮廓一点一滴幽然舞妖却不自知,像是一朵最后绽放出生命中所有光华的莲花,刹那惊动。
花开不败。
三千繁华落尽一般默然回身,李从嘉看着赵匡胤,执手挑眉举杯与君同欢的落落大气,长长地头发还披散着,随它去吧。不过也就是这一饮而尽的光景。
宁可自毁至形容枯槁,也要所有人都记得曾经的风华绝代。
他以为赵匡胤会和自己说些什么,他隐隐地有所期待,想知道最后的最后,他会说些什么,可是赵匡胤只盯着自己手中的瓷杯看,却不发一语。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为天理循环大势所趋。人有祸福,乱世亦有穷尽。若日后弘冀哥哥得偿夙愿,还请来年七夕焚香以祭。”
“七夕?”赵匡胤却并不清晓这日子的特别。
他笑得很安静,举杯缓缓地踱到窗边,微微地推开一条缝隙,见得日光倾泄,安然仰首闭目,“我的生辰。”││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好。”
“赵公子,”李从嘉突然这一句出口,唤得好像重返那一夜的陋巷树下。他俯在他身上的紫檀香气轻而易举地让赵匡胤放下了刀。“最后可否替我完成一个心愿?”
赵匡胤知他想说什么,“你还是想要霓裳羽衣舞。”
那浅碧色的人影略略颔首,睁开眼睛却依旧仰首望天,还是温润的三月天气。都说烟花三月,江南风华。试问今朝何时醉,心未回,人未归,怎样也望不穿的天下,梦里江山日月相照。
“那谱子…。。”赵匡胤想说些什么却被那人打断,李从嘉缓缓说,“若我没猜错,那谱子绝世难求,若是真的有人得到定当以它讨好权贵,贫寒人家自是用不到。”
赵匡胤默然。
“便当你应了。”李从嘉浅笑,侧面的轮廓映着一树碧桃枝桠,不高不低恰好一段粉色的骨朵伸到了窗子外。他深深地嗅着空气中随风而来的淡淡香气,很是陶醉。突然伸出手去,苍白的指尖抚过那淡粉色的花苞,竟然让赵匡胤看见了一树绯红。
宛若他的一切都是魔魅。他经过,人或事,便终将佳美无双。
他轻轻地掐住一朵桃花,摘下后拈在手里,缓缓地一瓣一瓣将那细小的花瓣分开来,随着动作长发轻扬,赵匡胤愣在一旁看那玉人身影。李从嘉见他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只嗅着那掌心的香气,“桃花。”
下一个抬首,繁复的山河锦袖口翻转,那腕子还带着纵情的证据径自将那粉色的花瓣送入口中。
赵匡胤倒抽一口气,此时此刻的李从嘉长发披散,锦绣衣裳,唇瓣含花而笑,依旧淡若远山的眉目,一幕重瞳里映出惊鸿一瞥的自己。
黄泉碧落死生契阔浮世奈若何,不见叶上朝露日曦若有情应笑我。
“可曾尝过,桃花的滋味?”李从嘉及清雅地含住那花瓣。他只是突然想起了那年少时候宫里嬷嬷们的把戏,一旦哪个小皇子又哭闹了,便哄着摘些花朵来玩,那时候总是觉得花瓣闻起来香气扑鼻,那吃下去也该是香的。小时候他常常含着花瓣来偿。那重瞳的孩子就连喜好都与众不同。若非帝王便当圣人。
其实并不是。那是种很清的味道。他细细地品,没有什么太大的滋味,总算不得甜腻。往往与常人所想相去甚远。就好像,李从嘉的性子和俯瞰天下亦是相去甚远。
明明是那树下拈花的锦绣玉人,偏要看他日月江河。
赵匡胤起身一个箭步转眼已在他身侧,李从嘉还以为他想要夺那酒杯,却只见得他直直地抓住自己拈住花瓣的那只手。他的眼睛里蒸腾着一股狂野而决然的颜色,让李从嘉只觉得见到那猛兽终于张开了利爪,他狠狠地握着自己的手。
却开口语气很清淡,“桃花?真的未曾尝过。”他答的还是他的话,却连李从嘉自己都忘记了问的是什么,只见得他竟然就那么拿过自己的手放在脸旁,闭着眼很安心地嗅着那手上的花香。半晌开口,“不过,尝尝也许……就知道了。”那指尖便入了他的口。
李从嘉终究难过,他不动亦不语,长长地叹一口气。“何必。东风恼我,才发一襟香。”
“苦涩。”赵匡胤松开他的手,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