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不知归路》作者:池小鱼_第7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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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我才没有那么傻。”
  他竟有几分自嘲,“我倒是忘了,外头扎堆的人忙活求见皇帝,还有刚才那位,要不是我出现,你现在该远走高飞了吧。”
  原来他见到了丹墀,丹墀也许认不出他是那夜的黑衣人,却是知道他的身份。
  “你……”她狐疑地盯着这个黑影,一时不明白他徒然变得奇怪的语气。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突然,他长叹一口气,在黑色听来异常幽远。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为什么在这里!”
  她为什么在这里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救她?凭他们之间那点交情,还是他师傅的嘱咐?
  韩慎有点咄咄逼人起来,“自小住在千寻山的叫周易,名取自周易算经,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师傅,我不提是因为这个身份本来就可有可无,可也从没有刻意隐瞒。”
  “我……又不是气这个。”她口气弱了下来,她没那么小气,正如他说,他们是半斤八两。
  他突然低吼,“那你还装傻!”
  她是彻底傻了,这个家伙向来我行我素,她不是长在他肚子里的虫,她怎么会知道他半夜来这里,不是为救她,难道还能有叙旧的兴致?
  她不知道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么重要,一急,脱口而出,“我知道啊。”
  其实这人是刀子嘴,虽然不算豆腐心,对她还没有过坏心。“我知道你有能耐,可是我不能走啊,这一走说不定要连累多少人。”
  周易连连冷笑,“说得好听!”
  她哑口无言,一道木栏隔着里外的两人,都不再说话,过了好一段时间,才轻轻唤了一声“喂”,没人回应,她估计他应该走了,没想到听到他突然瓮声瓮气的说,“还没死。”
  她吓了一跳,“你还未走啊?”
  他又变成了漫不经心的口气,好像刚才那一丝急火攻心是她的幻觉一样,“我突然想,我在千寻山待太久了。”
  “什么?”
  他走出很远,扬声一笑,“保重了。”
  第二天起来,她发现自己身上居然盖着不知打哪来一床厚棉被。门没有开,屋里也没有没有人进来过的痕迹,哪来的棉被?她眼前一亮,从里到外,一寸一寸捏着被角翻了个遍,别说什么信物,连个字儿也没有。
  这时,有两个守门的侍卫靠近,一人开门,一人进来后,将简单的饭食端到桌上,谄媚道,“小姐请慢用。”
  “慢着,这被子什么时候送进来的?”
  “昨晚四更时分,王爷死活要闯进来,几个奴才挡了半天才拦住他,王爷回去便着人送被子过来。”
  看这狱卒的一改态度,经过昨晚一闹,大概是把自己当贵主子了,有韩煜齐的上下打点过,这监牢的日子不算艰难,只是漫长时间很难打发。
  外面好像把她彻底遗忘了一般,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跟送饭的狱卒一打听,他地位低微,又支支吾吾,也着实打听不到什么有用消息。
  日子越是平静,她越是觉得暗藏汹涌,时间过得既快又慢。一日,狱卒端上来一大碗热烫烫的汤圆,她一问才知,今日是元宵,也就是她在牢房呆了十五日。
  大好新年就这么窝囊渡过了,想来不禁丧气,大过年的,皇帝大概连她是圆是扁都忘记了,哪会记得什么“年后发落”?
  今日,来了一个她想不到的人。
  海公公板起脸,“开门。”
  公公察看了她住的环境,满脸堆笑,“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给海公公请安。”
  她就要下跪,公公忙扶一把,“哎,受不起那,受不起,以后咱们就是一条心的人。”
  她不解,“公公的意思是……”
  海公公打哈哈,“这不是公公的意思,这都是皇上的意思。”
  海公公并不打算解惑,“姑娘跟我来就知道。”
  海公公出示皇帝的金牌手令,层层侍卫,没人敢拦着他。
  施玥儿跟在后头,出了宗人府,见了久违的天空,澄澈如同一块透明水晶。
  新年后居然下一场小雪,放眼去,所有富丽堂皇建筑覆了一层薄薄的雪,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水晶饺子,对于从没见过雪的她,简直是太大的惊喜,仰望天地间,顿时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自由更重要的东西了。
  “公公,这是上哪里去?”她留意到海公公领她去的路是上次去福诞宫的路线,不由忐忑。
  “福诞宫。”
  海公公把她领进另一个小小的侧殿,她问,“海公公,不是去见皇上吗?”
  “不急,先把规矩都记好了。”
  海公公翻出一本线装本,上面写着《起居注》。她翻开一看,上面标注的是皇帝的衣食住行、言行记录……每天起床,工作,就寝,还有一大堆的偏好,忌讳,爱好的颜色,偏重的口味,爱喝的茶,爱用的墨……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只觉得云里雾里,“公公。”
  “这是二十二年以前的,还有呢。”
  她一看密密麻麻的小楷就头晕,难道皇帝审判发落的结果是逼她背书?
  海公公回过身,给一个更头晕的答案,“从今天起,你就侍侯皇上起居。”
  

第九十二章 天子一怒
更新时间2010-10-17 23:51:22 字数:2149

 “五更了,五更了。”
  门外响起一片小铜锣声,然后是整齐一致的床板抖动声,接着便是急促凌乱的脚步。
  施玥儿嘟嚷几句,拉一把被子,牢牢盖过头。
  “喂,你是哪个殿的,还不起床。”
  睡意全醒了,海公公的话清晰地冒出来,她是皇帝的侍女,她是皇帝的侍女。
  福诞宫的规矩,侍女一律得在五更前起床,准备皇帝一切事宜,好生待命着,现在五更早过了。
  等她穿戴整齐,同室的宫女早全没了影儿。
  初来乍到,也不知跟谁报到,一路慌慌忙忙地跑进勤政殿,才得知,今儿皇上龙体不适,不上早朝。
  这时海公公过来,见她盲头苍蝇一样打转,急道,“你过来!”
  海公公也不多言,领着她火烧眉毛一样跑,她茫然不知措地被带进一个小偏殿,抬头一看殿前牌匾“绣墨斋”,这名字好生熟悉,却一时想不起。
  才到门口,便听见皇帝暴怒的吼声,“乱臣贼子!”
  一个戴着蓝翎官帽的官员连滚带爬地出来。
  海公公给她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悄然进去,
  “皇上!”一个小太监惊叫一声,“扑通”地跪了下去,“让奴才去请太医!”
  她吃惊地看到,殿里一处暖塌之上,皇帝半倚半靠躺在龙塌上,一袭白色底衣,嘴边染了鲜红的血,另有一件染血的小衣,摆在一边。
  “回来。”
  皇帝脸色极其苍白,胸口上下起伏不已,语气的坚决却不容置疑。
  那小太监哭喊着叫一声,“皇上。”
  “去。”
  那小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悄然退下。
  海公公嘱咐两个小宫女,“去打盆水进来。”把染血的小衣塞给她们,“把这个洗了,不能让人看见。”
  施玥儿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也不知道此时该做什么。
  两个宫女回来的时候,皇帝已经新换一件紫皮裘,靠坐在龙塌上,脸色已有了几分恢复。
  皇帝拿了热毛巾擦把脸,这才注意到,旁边小心翼翼站着的一个小宫女。
  “你就是新来的宫女?”
  施玥儿顺着答道,“回皇上,是。”
  “叫什么?”╩╩網╩
  她心下千回百转,谨慎道,“奴婢家中姓施,小名玥儿。”
  “明月之月?”
  “回皇上,含玉之月。”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皇帝的长相,要说这位天子龙颜,只能用一个平凡来形容,可她知道皇帝当然不止如面貌般亲民。
  皇帝喃喃念着她名字。她心里有几百个疑问,皇帝曾经要召见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会些什么?”
  “奴婢洗衣煮饭挑水都会。”
  “还有呢?”
  “奴婢会泡茶、磨墨,也会辨认一些草药。”
  “去泡一壶茶来。”
  她只当皇帝在进行入职面试,一名小太监带着她去了茶厨间。皇帝的厨间果然应有尽有,她选一个古朴的紫砂壶,待开水沸腾,降到九十度左右才倒水泡茶。
  茶泡好端上来,皇上并不品尝,只略略一闻,道:“你懂茶经?”
  “奴婢家中曾经营茶叶生意,奴婢只是知道一二而已。”
  她好歹学到点望闻问切的皮毛,皇帝刚刚急火攻心吐了血,自然不能选用焙炒的茶,她只挑一种降气败火的茶叶。
  皇帝眼有赞赏,看来也是久病成医,有多少病理常识。
  正在此时,刚才那小太监回来,她认出是那晚宴会上伺候的机灵小监,名为小顺子,“皇上,御史监大人来了。”
  海公公把眉一横,“你告诉他,这会儿皇上谁也不见。”
  “奴才这就去。”
  “慢着,让他进来。”皇帝挣扎着要起来,离皇帝距离最近的施玥儿忙扶住他。
  “扶朕过去。”
  她把皇帝扶到前面的长案,看到桌上的摆设,突然忆起这是上次召见她的暖阁。
  皇帝突然说,“你去磨墨。”
  不多一会,穿着暗蓝官府的御史监大人进来,进来就要拜。
  皇帝坐在龙案后,脸色阴沉,“不用行礼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快说清楚!”
  御史一脸的风尘仆仆,低着头,神情悲苦,“贺兰十二州三万百姓,冻死一千五百人,饿死二千四百三十人,另有两千七百五十多人逃离家乡,百姓衣食无着,有的卖儿卖女……臣……臣无能,请赐死罪。”
  “混账!”皇帝一拍案,指着御史监的鼻子,“衣食无着,卖儿卖女?贺州的官吏全死绝了?都在干什么!”
  “皇上息怒,据臣调查,贺州官吏也是束手无策,去年八月贺兰川大缺堤,淹了大片的农田,官仓本来粮草储存就不足,拨下来的银子又全都贴在修补堤坝上,实在腾不出手来救济百姓啊!”
  皇帝气急反而平静,“你是说,这去年的事,贺兰的官吏现在才上报?”
  “皇上……”御史监有苦难言,由来报喜不报忧,正值新年,谁敢粗着胆子上报,他这监察百官的御史监也是被瞒骗得够苦。
  皇帝抓起一把毛笔,披头盖脸往御史监扔,“还是要等贺州要闹出兵变了才敢说!”
  “三千万两银子,不够修堤?还是不够他们分赃?”
  御监吏抖如筛糠,脸色惨白如纸,飞来的奏折,毛笔全部生生受了。
  “你这御监吏当得好!你去,朕告诉你,他们当中有吞一两银子的,全斩了!你去斩了他们,朕再斩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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