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三,最上组在那里?』
『在荻洼。最上竹藏的家,记得好像在中野……』
『中野和北泽……的确是当情妇住宅的好距离。好!秋田君、横山君到中野去抓最上竹藏;龙泽君和野上君到荻洼最上组的办公室调查一下,特别是稻泽义雄,昨夜的行动更需要彻底问清楚。』
四位刑警飞也似地前去执行命令。现在进来的是柔道、东洋剑道、空手道加起来有十二段的高手石川刑警,像阿特拉斯①一样晃着肩膀说道:
『课长,指认首级的邻家太太醒了,现在要怎么办?她说昨晚八点曾看到死者。』
『八点好——好,带她进来。』
脸色发青的小泷夫人被刑警拖着进来,带到课长面前。
『唉?很抱歉!我是搜查课长松下,被杀的人是野村绢枝吗?』
『是……』
『你昨夜曾看到被杀的绢枝吗?』
『嗯……昨天晚上八点半,她从澡堂回来的时候,顺便拐到我这儿来……』
『澡堂?自己家里有,为什么还要到澡堂去……』
『好像不是那样。她刚搬来时,只是彼此打过招呼,我也不知她有纹身,直到有一次在澡堂看到,才令人大吃一惊。女学生都偷偷说她是个女贼——她知道后很生气,就很少到澡堂去了。不过,因为她的女佣请假,她觉得自己烧水很麻烦——这是她昨夜和我碰面时,对我说的。』
『澡堂在那儿?』
『离这儿约五十公尺,往火车站的方向,叫朝日澡堂。』
『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没有,我的副业是裁缝……她大约站在大门口和我讲了十分钟话就回去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家发生什么变化?』
『我弟弟和学校的同学,从九点到十一点都在二楼弹吉他。从二楼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个门,也许会看到什么,我去问问看……』
『一切拜托你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小泷夫人的表情稍有异样,松下课长已感觉到绢枝这个女人在附近的评价,她是不适合住在这种地方的。小龙太太和附近其他的女人一样,由于娟枝的刺青,使得人家对她以前的事都有一股莫名的嫌恶,对她的财产更是反感。课长不禁想着,对于绢枝的被杀,他们是否会寄予真正的同情?
『辛苦你了,以后我也许会再叫部下去拜访你,你先回去吧!』
小泷夫人点了点头,急忙跑出去,明显地流露出不愿再踏入此屋的心境。
课长目送小泷夫人,苦笑着。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报告。
『你要我找的女佣住址已经查到了,是北多摩郡田无町二六三号,她的名字是吉田房子,二十三岁。邻居说她两三天前辞职,昨天来拿搬迁证明。』
『小泷夫人的弟弟说,昨晚九点到十一点没有人从这家的门进出。』
『周围都是高约两公尺以上的水泥墙,上面还有玻璃碎片,就是用梯子也没办法从这儿逃出去,所以人犯进出的道路,只有门或那扇板门。』
『附近的人说,昨夜七点半时,这家门前停着一辆汽车,好像在搬什么东西。不是用卡车,而是用轿车,所以大概不是搬运什么大件物品。』
『尸体的切口是用锯齿状的东西切断的,像是个外行人的手法。』
『到朝日澡堂调查,确定绢枝昨夜去了那里洗澡。凡是有那种刺青的女人,只要看到,都会过目不忘吧。她是八点前来的,约二十分钟就回去了,因为那个时候快打烊了,所以时间记得特别清楚。』
听完最后的报告,松下课长眨了眨眼说道:
『如此推断起来,死亡的时间应该是八点四十分到午夜十二点之间。今后搜查的方向,即以此线为中心进行。』
指纹的收集工作完成,检查人员带着紧张的神色进来。
『课长,找到五种明显的指纹,除了被害者以外,其他还有三个男人的、两个女人的,都是最近留下来的。』
『三个男人,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男的是她先生最上竹藏,女的是佣人,那么就剩下二个男的、一个女的……研三!』
研三好像猫一样静静地坐在房屋的一角,听到哥哥一叫,马上缩起身来。
『你大概没有留下指纹吧!』
『是!早川老师有特别提醒,任何东西都没碰到,我想应该没有问题才是,甚至打电话时,也是用手帕包着听筒。』
『为了慎重起见,还是让我查查看。』
研三不得不对指纹鉴识人员伸出双手。
『没问题,不是这种指纹。』
『也请早川博士按一下指纹,做好后请再回来一下。』
『博士的指纹也完全不一样。』
『这样吗?辛苦你了!』
松下课长精悍的眼神明显地露出焦虑的神色,这也难怪,这桩尸体躯干消失的密室杀人案件是他在警界服务以来,首次碰到的棘手事件。
早川博士来了。到方才为止的兴奋情绪现在总算平静下来,在他深度近视眼镜后面,闪耀着冷静的科学家眼神。
『早川老师,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松下英一郎。我弟弟平时承您关照,真是谢谢您!』
『啊,你就是研三的哥哥?久违了!』
博士特别郑重,将头鞠得很低。
『刚才太忙了,以至于没和你打招呼,失礼得很……』
『唉啊!彼此彼此。你部下相当没有风度,我刚才在那边被比对指纹,要是宪法修改了,这样的事就不能做了。』
『不!并非故意要对您无礼。先生和舍弟发现尸体时,可能会不小心留下指纹。目前现场的指纹有五种,若先生与舍弟的指纹在其中,我们就可以省掉很多不必要的调查手续。』
『哦!就这么简单的算数问题。五减x等於y,这就是所谓的科学的搜查方法?单用这普通的方法,是永远也没有办法侦破这项案件的。』
『先生,虽无法做到像福尔摩斯,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解开谜团;但今天已有五条线索,虽知其中四个与案情无关,依然需从五个方向同时进行调查,这看来似乎是个迂回的方法,也许可能是搜查的最短距离吧。』
『若是一个平凡的杀人事件,或可用那样的初等数学的方法来解决,便可将罪犯绳之以法;但这恶魔有着比我们高出十倍、百倍的智力,非导入欧几里德的几何学概念,是无法解决的。』
『你是说二加二变成五吗?』
『可能会变成五,也可能是三,视情况而定;也有平行线会交于一点的世界。』
『很遗憾的是,我们住在平行线永不相交的世界中。』
博士接着说。△△網△
『会留下指纹的笨蛋,是无法犯下如此具有艺术性的杀人案件的。我虽身为医生,对犯罪心理学又稍有研究;但对那种人,也够让我吃惊的了。将有刺青的躯体切断,再从完全密闭的地方逃出去——真是太高明的手法。自雷也、纲手公主,最后是大蛇丸——自雷也兄妹都死光了,我收集的爱好啊!又失去了宝贵的资料。』
『博士!你如此推祟那位犯罪者,好像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善恶、美丑是一种情感的判断,而我们又都不属于同一个范畴。你们视刺青如眼中钉,认为有刺青的人,都是凶恶的杀人犯或强盗,其实并非如此。世界上的文明国家——欧美等国,在王公贵族与上流社会间,刺青广泛地流传着,而且他们都认为日本的纹身已达世界最高水准。我劝你们撇开警察的立场,动一动艺术的眼光,那你就会发现纹身不可思议的美丽,就以此次战败的机会,取消刺青的禁令吧!』
『博士,有关你对刺青的造诣,我时有所闻,希望能另找机会再听听你的高见。现在,我想请教你到这儿来的理由。』
『这简单,二十日的刺青竞赛,绢枝小姐拔得头筹;但她却不愿在众目睽睽下,拍摄裸身照片。我央求她好几次,她才答允,顺便也要将她兄妹的照片给我。昨天早上,她打电话到我住处,叫我九点来这儿。当时木板门开着,按电铃都没人回答。我进来的时候,后面的板门有个年轻的男人将头伸入屋内,我起先以为是小偷,一出声才知道是松下先生。听说有血痕,房间又乱七八糟,我觉得一定出了什么事,便奋勇进去搜查,后来听到浴室里有水声传来,从门的裂缝可以看到人的手腕的切口;但门却打不开。因为我们是外行人,不好到处乱碰——就麻烦松下先生打电话。大概情况就是这样。』
『只有这样?』
『我另一目的,就是想买大蛇丸的皮……』
『买皮?』
对早川博士的奇癖,松下课长也并非毫无所知。但在这种场合,这种话便深深激怒了课长。
『博士,您能告知我们昨晚六点到十二点的行踪吗?』
『问我不在场证明吗?』
博士用一种挖苦似的口吻继续讲道:
『我是嫌疑犯之一,若对于这点我不回答,后果会如何?』
『我无法奉告将会有什么后果,不过还是请您回答,省得以后麻烦。』
『若是如此,我就拒绝回答。我跟这案件并无直接关系,警察无权干涉善良市民的行动。』
『善良的市民?一旦发生刑案,善良市民就该出力帮忙解决才是!』
『我也说过,若我昨夜的行踪与本案有关,一定会告诉你;但完全无关的私人行动,一定要我报告是不合理的。』
『既然如此,博士,请跟我一起去警视厅吧!』
『为什么?』
『因为你是野村绢枝命案的嫌疑犯。』
课长摊出最后的王牌,直接采用威吓战术。博士不动声色,反而浮现嘲笑的神情,点了根『和平牌』香烟。
『课长,你这位日本赫赫有名的侦探,好像要走霉运了,你有什么证据逮捕我?没有动机、没有利害关系,也没有直接物证——那个女人的先生最上竹藏,又是我亲戚。若竹藏也被杀了,也许会怀疑到我身上,不论我私下对收集刺青有多热衷,但也还不至于为了剥皮而杀人。』
博士抽了口烟继续说道:
『首先,课长,你以为这事调查不在场证明就可以解决吗?那你就大错将错了。创造这事件的天才要制造不在场证明,对他而言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