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看到壁笼上那副圣德太子的画像底下,有一个用布盖起来的东西吧?”
被言耶这么一问,力枚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难,难道说......那个含有金子的矿石其实就摆在我的面前吗?”
“我曾经在图书馆里的资料上看到,岩手有一些开采金矿的人普遍信奉骑在黑色骏马上的圣德太子......也就是所谓的黑驹太子。搞不好以前曾经在全国各地旅行的山师吉良内立志把这种信仰也带了进来。”
“这么说来,他们之所以会失去踪影,是因为已经找到了足够的金子吗?即便如此,他们消失时的状态也是在是太不寻常了吧!”
“就像您说的,如果要从他们消失基于自己的意愿失踪的这一点来看,未免也太不自然了。”
“会不会是被什么人给绑架了?”
“这么一来,就得从有第三者介入的角度来思考,但是这样反而会让事情充满更多不可思议的色彩。”
“因为不是以个人,也不是两个人,而是一整家子的人都消失了呢!”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对于力枚来说,了解到立一他们隐瞒的目的,以前一些不合理的地方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但是对于言耶而言,搞清楚这件事,却反而让他觉得那一家人失踪的谜团似乎变得更为纠结难解了。
力枚看了看时钟,提议今晚好好休息。等天亮再一起去爬乎山,言耶也表示同意。
第二天一早,天都还没有大亮的时候,这两个人就起床了,迅速地解决早餐,在月子的目送下,从揖取家的后门出发,先去黑地藏菩萨庙参拜之后,便沿着通往乎山的东侧山路开始前进。
“对了,关于月子小姐的事......”
当力枚转进九弯十八拐的山路时,听见走在身后的言耶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她是不是跟锻炭家的广治,还有立一先生的儿子平人先生发展出三角关系?”
“哦!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啊!我绝对不是基于看热闹的心态......”
“没事没事,我知道大师不是这样的人啦!广治老弟的部分姑且不论,您想知道的是小女和平人老弟之间的关系吧!”
“嗯,事实上便是如此。月子小姐对于他失踪的这件事有什么反应呢?”
“这个三角关系说起来还真是复杂呢!”
力枚苦笑着说,语气中感到到他似乎也有一丝困惑。
“自从发生立造那件事后,揖取家和锻炭家之间等于是老死不相往来了,不过这对于孩子们来说是没有差别的,他们还是会一起玩,也还是会吵架。因为不管是对方还是我们,都没有限制小孩之间的交往,只是等他们长大,渐渐知道两家的关系之后,就会自然而然地根对方家的小孩子疏远了。然而就在去年的春天,广治老弟居然请人来说媒,要我一把月子许配给他。”
“原来是这么回事?”
“但是月子本人似乎不太愿意......可能是她看到上面的三个姐姐都是听凭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大街花子招了将夫这个赘婿,二姐鹰子和三姐风子都各自嫁给终下市的料理店和煤炭批发商的长男,所以她老早就说了,她一定要自由恋爱。”
“站在月子小姐的立场,可能是希望广治先生能自己向他求婚吧!”
“我是不知道他们两个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啦!只是听我老婆说,自从进入青春期之后,两人就不再想以前那样常常见面了,所以对那孩子来说,广治老弟的亲混可能有点太过唐突了吧!”
“看来是广治先生用错了方法。”
“再加上广治老弟还有些不太好的传言......”
“哦?是什么传言呢?”
言耶不以为意地问道,却见力枚突然回过神似的支支吾吾了起来。
“这个嘛......实在不太好说......而且只不过是村子里一些低三下四的谣言罢了......”
“是喔......所以在那之后两个人就......”
“就开始始终保持距离,变得比以前还要疏远了。”
“就在这股时候,长得酷似广治先生的堂兄平人先生出现了。”
“一下是我自己的猜测啦!那孩子可能是在穿着打扮既肮脏又寒酸的平人老弟身上感受到从广治老弟身上没有的自由野性,就连他特有的孤僻怕生,对那孩子来说也很新鲜,再加上他身上还有一股过着漂泊生活才会有的神秘气息,就这样虏获了那孩子的芳心也说不定。”
“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女,尤其是像月子小姐那样梦想才刚破碎的少女来说,的确是很有可能马上就被平人先生所吸引呢!而且该怎么说呢......呃......或许我猜错了也说不定......我觉得您似乎并不反对月子小姐跟平人先生结婚呢!”
“我是没有特别反对,不过事情不到最后往往是不会知道的。”
“请恕我直言,我走过那么多地方,从来没有见过像您这样,身为一个村子里的大财主,对孩子――尤其是女儿的结婚对象可以看得这么开的人。”
“哈哈哈!还真是讲的很直呢!”
力枚非常开心地大笑了一阵,然后马上换上比较严肃的语气说道:
“战争结束之后,华族制度也随之废止,所有的日本国民都是生而平等的。话虽如此,其实还是残留着门户之见的遗毒,尤其是越往乡下走,门户之见就越是根深蒂固,什么自由恋爱,可以说是想都不要想。既然如此的话,我希望至少能够让最小的女儿得到她想要的幸福,而且......”
力枚说道这里,又忍不住泛起笑意。
“说穿了其实是我不想把月子嫁出去,所以希望他入赘。”
“那月子小姐后来如何呢?”
“嗯......一开始似乎有点乱了方寸,后来变得无精打采,话也变少了,接着又有一阵子开始表现出坐立不安的样子,如今则完全看不出以上的症状......”
“因为平人先生突然不见了!”
“话说回来,大师......”
“什么事......”
“您喜欢我们这种乡下地方的生活吗?”
“喜欢啊!因为来来去去的都是这样的地方,所以偶尔回到东京的时候,反而会觉得静不下心来......”
“原来如此。要不这样子,您要不要干脆跟我们家月子结婚,在这里写小说?”
“什么......”
“我们家还有一件比较安静的院落喔......”
“咦?......什么?!”
“我可是很希望能够有一位像大师这样的女婿呢!”
“别,别开玩笑了......像我这种居无定所的人,怎么高攀得起......”
“果然还是不行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这可把言耶吓了个半死。
“我们家连生四个都是女儿,害我这个做爹的感觉好无聊喔!真羡慕令尊,有个这么有出息的儿子。”
“......”◇本◇作◇品◇由◇◇網◇提◇供◇下◇載◇與◇在◇線◇閱◇讀◇
在一阵不自然的沉默之后,言耶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等一下可以请教月子小姐几个问题吗?”
“可以呀!当然没问题。”
力枚爽快地答应了,但他似乎也察觉到言耶在想些什么,回答完之后马上就转身向后,然后又马上转回前来说道:
“这条九弯十八拐的坡道走到下一个转角就是尽头了,接下来的路就像走在碗里一样,道路的两旁是高起来的,走起来十分吃力,所以请留意您的脚步。”
就如同力枚所说的一样,转过这条山路的转角之后,仿佛是用圆头的锉刀在山壁上挖出来的坡道,宛若一条巨大的蟒蛇,在山中忽左忽右,弯弯曲曲地蜿蜒而上。
可能是因为两个人的对话突然中断了,等到言耶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状况了。毕竟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禁忌之山, 刚踏进来的时候,因为一直在跟力枚说话,所以没怎么注意到,但是这座山打从一开始就弥漫着与普通的山不太一样的气氛,而且这股气氛如今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感觉比刚才还要浓烈一些。
(闯入禁忌之山的我们,可以全身而退吗......)
虽然为时已晚,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起自身的安全,不过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再回头了,还好有力枚跟他同行,应该要觉得幸福才对。
默默地爬到蟒蛇坡的顶端,只见上路继续往右手边延伸,再往前走一小段路,眼前面出现往走手边分开的岔路。
耳边传来力枚的说明:“沿着往南边延伸的那条路走,就可以通到挖掘金矿的山脊了。”
“就是被挖了六个洞穴的地方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管那个地方叫‘六壶之穴’当然是从‘六墓之穴’引申出来的就是了。”
言耶一面专注聆听他的解释,一面把视线集中在郁郁苍苍的茂密树林深处延伸而去的昏暗山路正前方。
“等我们去玩那栋房子回来的时候再走这条路吧!”
在力枚的催促下,两人继续往那栋有问题的房子前进。
又过了一会儿,在左前方的树林间,隐隐约约开始可以看到建筑物的影子。如果这里不是禁忌之山的话,眼前的光景一定非常怪异,并不是因为那栋两层楼的房子不适合出现在山里,也不是因为那栋房子一点也不像是给矿工住的房子,而是因为它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完全充满了强烈的不协调感。
(根本就不应该把住家盖在这里嘛......)
站在山路上远远地望着那栋房子,言耶打从心里冒出这样的感觉。
“怎么样?比想象中的还要大间吧!”
在家门前转过身的力枚,马上就发现言耶不自然的样子。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没有......只是心里有一股很强烈的感觉,觉得不可以把这种东西盖在这里。”
“那个叫什么来着?......就是那种叫做灵感的东西吗?”
“不,我只是一个非常平凡的普通人,完全没有那方面的灵感。只是就连我也觉得眼前的光景非常可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