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作者:烽火戏诸侯_第29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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獰。另外一騎是道士裝束,穿一領麻布寬衫大袍,繪有陰陽魚圖案,腰系一條茶褐色鑲玉腰帶,腳踩一雙絲鞋淨襪,面白須長。剩餘三騎都是各持兵器的精壯漢子,除去舞棒的領袖和中年道人,其餘四人都血跡斑斑,尤其是那個赤黃眉粗人,就跟血缸裡浸泡過。

六騎一齊下馬,為首英武男子黯然道:“沒能救下宋兄弟,是對不住各位。”

瘦猴兒哇一聲就哭出聲,跌坐在地上,哀嚎不止。得有三個瘦猴兒體重的黑羆漢子把兩柄板斧丟在一起,悶悶道:“直娘賊,老子從法場東邊殺穿到西邊,照排砍去,殺得老子手都軟了。”

道人望向徐鳳年這個不速之客,然後斜瞥了眼婦人,後者沒好氣解釋道:“新撞到網裡的魚蝦,還沒來得及下鍋。”

她看著這名時運不濟的俊俏後生,媚笑道:“小子有些手段,趕巧幾位大哥到了,正好擒拿下送灶房去,回頭做幾大屜肉包子送山上去犒勞各位。”

儀錶出彩的首領皺了皺眉頭,說道:“青竹娘,怎的又做這種買賣了。”

她理直氣壯道:“不重操舊業做這個,就揭不開鍋了,一文錢餓死英雄漢,你們要如何俠義心腸,老娘不管,總不能虧待了自己”

男人從懷中掏出一錠金子,溫雅笑道:“就當這個月伙食錢了。”

他轉頭朝徐鳳年抱拳笑道:“驚擾了公子,在下六嶷山韓芳,若是信得過,一起喝碗劣酒,就當韓某人替兄弟給公子壓驚。”

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的漢子粗嗓子說道:“韓大哥,跟這小白臉廢話什麼,喝酒是給他天大面子,敢不喝,讓我盧大義一板斧削去他腦袋當尿壺”

徐鳳年笑著點頭道:“喝。”

那落草為寇的儒雅漢子輕喝道:“不許無禮”

他率先在酒肆外頭的酒桌坐下,將那條能值不少銀子的祖傳鐵棒放在一旁,對徐鳳年伸了伸手。徐鳳年也不客氣,摘下書箱,跟這個自稱六嶷山韓芳的綠林英雄面對面坐下,碰碗以後,一飲而盡,這番直爽舉動,贏來不少旁觀漢子的好感,背了一柄松紋古劍的道人輕輕坐下。韓芳介紹道:“這位是張秀誠,出身士族,舉凡群經諸子天文地理無所不精,寫得一手好字,本是橘子州一名刺史的心腹幕僚,為佞人陷害,才成了道士,和我們這些粗人不一樣。”

大大咧咧坐下的赤黃眉漢子恨恨道:“韓大哥你還是那三代將門之後哩,薊州當年若不是有你們韓家做那定海神針,早就給北蠻子拿刀捅成篩子了,若不是離陽王朝那姓趙的昏君不識好歹,你如今也該有個正四品封疆大吏當當了。”

韓芳眼神出現一抹陰霾,隨即很好隱藏了情緒,自嘲笑道:“叫公子笑話了。不提這些,喝酒喝酒。”

綽號青竹娘的豐韻女子又拎了一壇酒砸在桌上,“下了蒙汗藥啊,回頭都是老娘砧板上的魚肉。”

韓芳趕忙笑道:“還有這位,韓某不得不多提一句,劉青竹,叫喚一聲青竹娘即可,刀子嘴豆腐心。”

徐鳳年不識趣道:“才見識過青竹娘的匕首。豆腐嘴刀子心還差不多。”

韓芳愣了一下,有些尷尬。

婦人嫣然一笑,身子往徐鳳年這邊靠了靠,“這位小秀才,老娘越來越中意你了。”

啪一聲。

沒些彈性是斷然沒有這等清脆

響聲的。婦人瞪大眼睛,望向這名本以為沒幾斤根骨的俊逸書生,自己這是被當眾揩油了?常年打老雁,結果被雛雁啄了一回?

徐鳳年縮回手,笑眯眯道:“青竹娘,你要真願意,咱們就洞房花燭去。”

女子捧腹大笑,拿手指抹去眼角淚水,媚眼一拋,扭腰進了屋子。

中年道人古劍出鞘,一劍抹去,在徐鳳年後方脖頸停下,然後迅速回撤歸鞘,一切不過眨眼間。

沒資格坐下飲酒的旁觀漢子們瞅見這一幕,大氣都不敢喘。

好像始終蒙在鼓裡的徐鳳年看向韓芳問道:“青竹娘這是磨刀去了?”

韓芳哈哈笑道:“公子好性情,韓某先和兄弟們去山上寨子,要是不嫌棄,公子可以一同前往,若是想再喝酒,事後讓青竹娘帶路便是。”

徐鳳年笑道:“再喝幾碗。韓當家先行一步。”

起身相互抱拳,韓芳領著小二十號人馬上山去。徐鳳年獨自坐在桌前,喝了口酒。

青竹娘站在附近,冷淡道:“都不是好人。”

徐鳳年疑惑哦了一聲,問道:“怎麼說?”

青竹娘坐下,倒了一碗淡而無味的劣酒,“那韓芳本是六嶷山好幾個寨子坐頭一把交椅的,誰都瞧不起,結果被那些寨子合起手來對付,如今混得慘了,連姓宋的拜把子兄弟去城裡逛窯子,都給洩露了消息,給一大票官兵堵住,五花大綁去了法場,韓芳帶了人去救,才六號人,可不就是救不了人,只能殺些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那提雙斧的,別看他長得跟頭牛似的,你聽他說話,文縐縐的,就知道不是好鳥,一肚子壞水,以往寨子裡興旺,人多勢眾,去了小城裡喝花酒,這些年也不知被他喝高了耍酒瘋,排頭砍殺了幾十上百條的性命,被他糟蹋的黃花閨女何曾少了去?那姓張的道人,歪點子多,是寨子裡的軍師,劍術自然稱得上高明,說是年輕時候師從一位道德宗的大真人,學了一身呼風喚雨的仙術,好像是叫五雷天罡正法還是啥的,不過老娘我也沒瞧見他騰雲駕霧了,但是親眼見過他一次傾力殺人,出劍時候恍惚有雷聲。其餘幾位,誰手上沒幾條人命,寨子裡樹了一根杏黃大旗,說要替天行道,可寨子裡的規矩是誰上山,就要在山下殺了人當做投名狀,這算什麼替天行道?”

徐鳳年笑道:“那你?”

女子神色平靜,“老娘跟他們一路貨色,能是好人?也就是沒本事殺你,否則你這會兒哪能在這裡舒舒服服喝酒。對了,你姓啥名啥?”

徐鳳年答覆道:“徐朗,負笈遊學來到六嶷山,可不知道這兒這般比兵荒馬亂還烏煙瘴氣,早知道就繞道了。”

她笑道:“是該繞道,這座山啊,就是賊窩,不過呢,不妨跟你透個底,韓芳這興窩寨子再狠,比起那個橘子州數一數二的魔教宗派,也就是孝子過家家嬉鬧了。人家就算只放個屁,這些寨子幾百條所謂的江湖好漢就都得熏死。好在這些魔頭兔子不吃窩邊草,不跟韓芳這些小嘍囉計較而已。”

徐鳳年納悶問道:“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她托著腮幫,無形中將胸脯擱在桌面上,呈現出兩團晃眼的豐碩,媚眼笑道:“你這才入江湖的雛兒,酒裡沒有蒙汗藥,就不許老娘在碗底抹上一些嗎?”

徐鳳年瞪眼道:“你”

她笑道:“敢吃老娘的豆腐,你有幾條命?等會兒把你脫光了丟到砧板上,先剁下你的那條小蚯蚓,做下酒菜。你說滋味該是如何?”

徐鳳年搖搖墜墜,她愈發開心了。

結果搖了半天,她也沒瞧見這俊逸書生倒下。

直到察覺到眼前年輕公子哥一雙勾人丹鳳眸子眯起,她才咬著嘴唇憤恨道:“逗我好玩嗎?”

徐鳳年坐直以後,哈哈笑道:“好玩。”

結果,女子噗嗤一聲,笑道:“傻乎乎的俊哥兒,老娘其實沒在你碗底抹藥,誰玩誰呢?”

徐鳳年愕然。

她柔聲道:“你走吧,別意氣用事,上山去了那座寨子,就算掉進了大火坑,就算你運氣好,有過硬身手傍身,被你爬出來,怎麼也得掉一層皮。”

徐鳳年柔聲道:“謝過你了,知道方才你扮惡人,是想幫我脫身,被捅上一刀換活命,不過就是丟了一身家當,怎麼看都是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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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笑,沒有言語。

徐鳳年低頭喝了口酒。

兩兩無言。

她突然說道:“以往我不是這般菩薩心腸的,只不過你長得跟我男人有幾分相像而已。”

徐鳳年一本正經點頭道:“由此可知你男人是何等的風流倜儻。”

女子嬌笑著潑了一碗酒過來。

徐鳳年輕輕伸出手,攬雀式,無比玄妙地將酒水凝成一塊,然後重新放回她眼前碗中。

誰說覆水難收?()


第八十三章這麼高
玩了一手攬雀收覆水的徐鳳年笑道:“雜耍而已。(全文字更新速度快百度搜即可找到本站

劉青竹一根青蔥手指碰了碰瓷碗,再揉了揉柳葉眉,驚訝道:“只是雜耍?”

徐鳳年沒有回答,問道:“你怎麼入了寨子?”

她沒敢去喝那碗酒,想了想,笑道:“牢騷太盛肝腸斷,不說了。”

徐鳳年很不識趣地刨根問底:“你男人?”

她白了一眼,“真想聽?”

徐鳳年搖頭道:“算了。”

女人心思難測,徐鳳年不想聽,她反而竹筒倒豆子一股腦抖落出來,不過語氣淡漠:“死了,百無一用是書生,家破人亡的時候,被寨子裡一個漢子嫌他礙眼,拿一根鐵矛攪爛了肚子,然後我被韓芳許配給了一位元元坐第三把交易的,還沒洞房花燭,那位英雄就管不住褲襠裡的玩意兒,急匆匆想要野外苟合,我衣裙都褪在小腿肚上了,光屁股等了半天,才知道給魔教裡頭一位大人物路過給撞上,把這位夫君給拍爛了頭顱,魔頭見我還有幾分姿色,就大發慈悲收了我做禁臠,跟他去了那座巍峨宗門,大概算是通房丫鬟,跟一些狐媚子服侍了他半年,玩膩了,就給打發回來,方大義這些渾人也就只有賊心,沒那賊膽了,想要跟那位大魔頭做連襟,也得有命不是?要不然你以為我這個俏寡婦能活到今天?就算能活下來,估摸著大白天也沒力氣站直。伺候男人,尤其是這些滿身蠻力的糙人,可是體力活。現在想來,當初在皇宮一般的地方,也算見識了一場人間仙境的大世面,沒白遭罪。你瞧瞧,被你勾起了話頭,老娘真是肝腸斷了,換碗酒喝,這一碗透著邪乎勁兒,怕著了你的道,真被你給洞房了,到時候老娘倒是不吃虧,你這初生牛犢給那魔頭又是一巴掌拍爛頭顱,白花花一灘,跟豆汁似的,終歸是滲人的畫面。”

徐鳳年把酒碗推過去,平靜問道:“什麼門派,這麼有來頭?”

她略帶譏諷道:“徐公子,你連沈門草廬都沒聽過?這就敢往六嶷山這邊遊學?”

徐鳳年笑道:“沈門草廬?聽著很像偏向儒教的名門正派啊。”

青竹娘喝了口酒,見四下無人,這才說道:“韓芳綽號錦毛麒麟將,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像麒麟了?真當他是北莽國師?張秀誠人稱雷部真君,也沒見他招過雷。這次在法場上被砍腦袋的宋馗,還叫扛鼎天王呢,不一樣是自封的,就他那風吹就搖的小身板,能不能扛起老娘這九十來斤都兩說,也就只會用些下三濫的淬毒暗器。所以啊,沈門草廬,說是草廬,其實跟皇帝住的差不多,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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