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太阳》作者:初禾_第2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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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公交站都行。”
  他不敢过多麻烦别人,既然大衣男找不到岁荣苑,他便不能拜托人家兜兜转转到处找。只要回到江岸区就没什么问题了,区内打车不会超过15元,近的话步行也能回去。
  大衣男却笑起来,“丢公交站干嘛?放心,我知道岁荣苑在哪。”
  岁荣苑是江岸区乃至整个山城知名的楼盘,本地人很少有不知道的,但大衣男不一样,他说着标准的普通话,看样子不像本地人,甚至不像南方人。
  何辛洋暗自琢磨,觉得他可能和程哥一样,是来山城发展的北方人,又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连春节都不回老家过年?
  正想着,大衣男右手一抬,何辛洋以为他要开音乐——毕竟车里气氛有些尴尬,他打开的却是导航,还自嘲道:“一年一个样,每年回来都找不着路。”
  “回来?您是山城人?”何辛洋顺势问道。
  “未毕(难道)我呛(像)外地人?”大衣男笑着说了句方言,听着却不那么地道。
  何辛洋想说“的确像外地人”,却只是笑笑,没说话。
  大衣男叹了口气,又恢复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十几年普通话了,想改都改不了了。”
  干坐着尴尬,何辛洋索性与他闲聊起来,得知他是土生土长的山城人,这些年在日本发展,每年春节回来看望父母。
  “我叫荣韩,今年29岁,是个大叔。”他说。
  何辛洋被这语气逗乐了,想都没想就跟着说:“我叫何辛洋,今年19岁,是个……是个青年。”
  荣韩大笑,“你怎么不说是个正太?”
  他听得无语,想自己1米8的身高,送得快递追得抢匪,怎么着也和“正太”搭不上号,最多就是年龄小了点儿,但终归是成年人了。
  想岔开话题,又不知聊什么好,问职业不太礼貌,问生活就更不知趣,于是撇撇嘴角,偏头看起窗外的夜景。
  荣韩却不像他那么拘谨,随意地问道:“刚看你在背单词,是个人兴趣还是准备考什么?”
  他收回目光,轻声说:“准备高考。”
  荣韩愣了愣,“哦”一声,大约以为他是复读生,语调一降,听着比刚才温和,“加油。准备考哪儿?”
  他低下头,摆弄着手机,“还没想好。”
  “也对。”车已驶入江岸区,荣韩打了个弯,又道:“你们现在的政策比我们当年好,拿了分数再填志愿。不急,今年考完了先好好玩一玩,分数出来了再考虑读哪里。”
  说完,他又开起玩笑来,“见义勇为能加分吗?能加的话通知我,我飞回来给你做证明。”
  何辛洋想说自己今年不参加高考,念书的钱还没攒够,学业也没跟上。一切顺利的话,最早明年才能报名考试,成绩理想不理想又得另说。
  但他没有必要向刚认识的人倾述太多,何况下车之后各走各的路,将来也未必还会再见,何必提起沉重的话题让双方都尴尬。
  所以只是浅浅一笑,“行,能加分的话,就麻烦你了。”
  这是一句彻头彻尾的玩笑话,一来刚才追抢匪能不能算见义勇为还有待商榷,二来见义勇为并不能加分,退一万步讲真能加分,何辛洋也不会去找荣韩。
  但荣韩却掏出一张名片,正儿八经地说:“那到时联系。”
  何辛洋微怔,接过名片看了看,全是夹杂着汉字的日文。荣韩“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拿错了。”又翻出一张递过去,“那张是给日本人看的,这张是中文版。”
  名片上,“荣韩”两字下写着:首席律师。
  原来是律师。何辛洋想起程洲桓,心头生出几分亲切。
  荣韩又说:“收着吧,咱俩也算有缘,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联系我,高考完了想来日本旅游呢,我全程接待。前面那个岔路拐过去是不是岁荣苑?”
  何辛洋没有钱包,只好将名片放进衣兜里,道了谢,指着路口的红绿灯道:“嗯,右转就是。”
  荣韩不知为何叹了口气,语气有种细微的感慨,“居然还记得路。”
  路虎停在岁荣苑门口,何辛洋道谢后准备离开,荣韩忽然叫住他,从后座拿过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推进他怀里,不等他拒绝就道:“我从日本带回来送朋友的小吃,你拿一盒去吧,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看着喜庆,味道也不错。”
  “我……”坐了顺风车,又被塞一盒跨洋礼物,他有些过意不去。
  “拿着吧,别跟大叔客气。”荣韩拍拍他的肩,“新年快乐,高考顺利。”
  他心头涌起一阵柔软,抿唇点点头,诚恳又感激地说:“谢谢。”
  荣韩眉梢一抬,“行,那我走了。”
  车前大灯闪了闪,路虎缓慢驶离,直至进入大路,才加快了车速。
  大盒子里是做工精美的小甜点,个个如艺术品般生动美好。何辛洋一个也舍不得吃,盖上盖子放在一旁,打算留给程洲桓。
  想着很快就能见到程洲桓了,他有些忐忑,又有种莫名的欢喜。明明忙了一晚上,精神却不见疲倦,反倒亢奋得厉害,毫无睡意。
  坐在沙发上休息片刻,他起身拿了拖把抹布,准备将屋子好好清洁一番。
  这几天他其实一直很小心,做完饭一定会将厨房收拾干净,卧室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坐了沙发会整理靠枕,每次用过马桶还会疑神疑鬼地蹲在地上,检查有没有尿到外面。
  尽管如此,他还是担心程洲桓回来会发现哪里不干净不整洁,想着反正睡不着,干脆打扫一遍。
  客厅书房很快清理完毕,他站在主卧门口犹豫不定。
  山城虽然没什么雾霾,但扬尘问题一向不轻。主卧几日未住人,地板和桌椅上必定有一层浅灰。
  他已经将家里其他地方打扫干净,唯独不管程洲桓的卧室,怎么想都觉得不厚道。
  挣扎一阵,他自言自语道:“我只是进去拖个地,不会乱动东西。”
  说完拖把一伸,心无杂念地拖起地来,继而抹干净窗户,还擦了擦床头柜与落地灯。
  一切收拾妥当,何辛洋终于有了一丝困意,一看时间已是凌晨3点半,这才匆匆洗漱,倒床就睡。
  这一睡就睡过了头,本想去机场接程洲桓,醒来时却听见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日上中天,程洲桓已经拖着被塞得满满的行李箱,回家守卫他的小太阳了。
  何辛洋迷迷糊糊地听着门外的响动,虚眼瞄着透过窗户的阳光,半天才清醒,顿时一个激灵坐起来,吓得正趴飘窗上晒太阳的黑哥当空一蹦。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第一反应是摸摸下巴有没有口水,眼角挂没挂眼垢。然后才迅速穿好有老虎耳朵的居家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趿着拖鞋走去浴室外,略带歉意地问:“程哥,你回来了?”
  浴霸暖黄的光照在磨砂玻璃门上,水声稍稍变小,程洲桓的声音有一抹透着水雾的笑意,“懒虫,起来了?”
  何辛洋只觉心脏上传来一阵麻麻的酥痒,轻得好似摸不着,却又切切实实地让他浑身泛起细细的异样,就像蒲公英的飞絮不请自来,轻飘飘地盈在心尖。
  这反应太奇怪了。他立即甩了甩头,挺直腰背,单手扶在墙上,不去理会“懒虫”这亲昵称呼里的暧昧,朝气十足地回道:“程哥,你几点到的?”
  “刚到。看你还在睡,就先洗个澡,免得等你起来了抢卫生间。”程洲桓顿了顿,“是不是急着上厕所?等我一分钟,马上就好。”
  “不不,程哥你洗。”被误会尿急,何辛洋连忙否认,“我去收拾收拾床铺,你慢慢洗,我这会儿不用卫生间。”
  “行。给黑哥倒点儿狗粮吧,咱中午出去吃,不管它。”
  “程哥你不休息一下?上次你朋友送来的东西还在冰箱里,我没吃完,要不……”↑↑
  话到一半就被打断,程洲桓端着捏着道:“我才回来,你就让我吃剩菜剩饭?”
  何辛洋头皮紧了一下,觉得程洲桓忽然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没工夫细想,忙道:“不是……那,那就出去吃吧。”
  水声停了下来,程洲桓的语气带着一丝浅淡的戏弄与霸道,“这才对。大过年的,宅在家里做什么。”
  磨砂玻璃上映出模糊的人影,浴霸的光亮被遮去一半,何辛洋未来得及回避,玻璃门就朝内打开。
  带着草本香味的热气扑面而来,程洲桓裹着浅灰色的浴袍赤脚站在门口,发尖一簇一簇往下淌水,脚下很快汪出一滩水迹。
  何辛洋头皮一紧,两眼睁得老大,窘迫大张旗鼓地写在脸上。
  程洲桓哼笑一声,上前一步,朝愣愣望着他的心上人温和地笑,低声道:“洋洋,我回来了。”
  何辛洋盯着他勾起温柔幅度的嘴角,心脏像踩着弹簧似的一蹦三尺高,被压了两天的咒语瞬间诈尸,如弹幕一般在眼前刷屏——
  程哥是不是喜欢你?
  程哥是不是喜欢你?
  程哥是不是喜欢你?
  他口干得厉害,血液“噌噌”往脸上涌,跟烧开水似的咕噜噜冒泡,话也不会讲了,双脚想往后挪却挪不动,既为失态感到羞耻,又不知此时究竟该作何反应。
  突如其来的尴尬。
  程洲桓倒是老沉稳重,虽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却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气场,且深谙撩了就跑的精髓,笑说:“去吧,里面地板有点湿,注意别摔倒了。收拾完了我们就出去解决温饱。”
  何辛洋难得跳脱一次,脑子里恁是冒出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酒足饭饱思淫`欲”。
  这特么哪壶跟哪壶啊?
  他出了一口粗气,机械地点点头,冲进卫生间,直到门扉传来落锁的声音,才稍稍冷静下来。
  而这一冷静,就发觉更加尴尬了。
  他掐了自己一把,自问道:何辛洋,你脸红干啥?激动干啥?程哥不过就是叫了你一句“懒虫”,你想到哪儿去了?程哥刚才又不是没穿衣服,你盯着人家看什么看?程哥不喜欢你,你别自作多情发神经!
  正自我反省着,程洲桓的声音再次传来,“洋洋,你打扫过我卧室?”
  他一惊,听不出是褒是贬,想着自己未经允许踏足卧室的确不应该,忐忑道:“我昨天做了个大扫除,但没有动里面的东西。”
  “谢了。”程洲桓似乎正在换衣服,声音有点嗡,“每次离开三五天,这屋里就是一层灰,窗户关着也没用,今儿回来地板干干净净,一看就是你的功劳。”
  这句听着就明显是褒扬了,何辛洋松一口气,在布满雾气的镜子上抹出一小块地儿,看着里面红光满面的自己,轻轻叹息,又自言自语道:“镇定啊何辛洋!”
  程洲桓在阳台上吹头发,嘴角保持着上扬的幅度。
  那日接到严啸的电话后他想了很久,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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