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太阳》作者:初禾_第2頁
在线阅读
上─页第2/41页 下─页
不是在酒吧干得好好的吗?怎么又开始送快递了?
  Game over了好几次,程洲桓索性不打了,上网确认收货,登录时心念一转,打开详细物流,果然看到何小哥的名字。
  “何辛洋正为您派送,请保持手机畅通。”
  程洲桓反复念叨了好几次这刚知道的名儿,自言自语道:“真土。”
  假期里又收了好几次快递,程洲桓一改以往让放收件宝的习惯,每次都亲自去拿。何辛洋总是笑呵呵地站在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边,看他来了就挥手喊:“海贼王路飞先生,这儿!”
  听到“海贼王路飞”,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注册淘宝账户那会儿他还在念大学,当时正看着《海贼王》,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名儿,便顺手敲上主角的名字,这么多年了也懒得改一改。以前没有收件宝时,快递员一般就核对一下电话号码,不会冲着他的脸喊“海贼王路飞先生”,后来有了收件宝,“海贼王路飞”这名儿就更是没人叫了。
  结果突如其来就被嚎了这么一嗓子。
  “海贼王路飞”看文字不觉得有什么,被人中气十足地念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程洲桓觉得很丢脸,委婉地提醒别这么喊,何辛洋答应得好好的,下次又会扯着嗓门喊。
  他无语,连继续纠正都觉得掉价,见三轮车挂着一把滑稽的大锁,随便问:“锁得这么严实啊?”
  何辛洋脸色暗了暗,很快又恢复正常,解释说因为以前送货时不注意,放在后面的包裹被偷了,只好用铁皮把后座关得严严实实,停车时就把门给锁上。
  程洲桓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把锁,忽然问:“你还丢过快递?”
  何辛洋摸摸后脑勺,显得不大好意思,“就丢过一次,是一份资料。不过你放心,有这把锁就没问题了,以后绝对不会弄丢你的快递。”
  程洲桓早就消失的内疚又被挑起来了,看向何辛洋的眸光也渐渐深邃。
  他生得好看,一双眼睛认真起来时格外深情。何辛洋大约是没被这么看过,眨了眨眼,凑近问:“路飞先生,你怎么了?”
  程洲桓眼皮轻跳,暗自叹气,跟何辛洋要了笔,在包裹盒子上快速写了三个大字,推到人家面前,“来,跟我念。程,洲,桓。别再叫路飞了。”
  何辛洋用方言和普通话各自念了一遍,抬头笑道:“记住了!”
  “你呢?”程洲桓掏出手机,明知故问,“叫什么?我存个联系方式,以后需要寄快递就找你。”
  “行!我给你算优惠价!”何辛洋清清嗓子,像开学时站上讲台做自我介绍的转校生,“我叫何辛洋,人可何,辛勤的辛,海洋的洋。”
  程洲桓存了号码,想再多说几句,却听何辛洋的手机响了。
  铃声是过时的座机式声响,音量大得如同老年机。
  何辛洋从腰包里拿出手机,接起后用方言说马上就来。
  程洲桓有些吃惊,那手机还真是个老年机,巴掌大小,黑不溜秋的,边角磨损得特别厉害,一看就是用了很久。
  现在的年轻人谁还用这种手机?
  就算嫌苹果手机贵,起码也可以买一部国产智能机。
  前几日程洲桓出门倒垃圾,听邻居家的8岁小男孩哭着跟父母要智能机,说没智能机会被同学笑话。
  8岁的孩子尚且有如此心理,何辛洋怎么还用得心安理得?
  见程洲桓的神情有些奇怪,何辛洋挂断后又从腰包里掏出一个款式相同但颜色不一样的老年机,毫无愧色地说:“买一送一,太适合我这工作了。一个不够用,两个刚刚好。”
  何辛洋说方言和说普通话时很不一样,刚才讲电话时大大咧咧,自带一种山城男儿的傻傻流氓气,这会儿跟程洲桓说普通话,立马像个乖巧的好学生,连同声调都降了几分。
  程洲桓知道他得赶着去送货,于是不再多说,点头道:“不错,耐摔。”
  何辛洋“嘿”了一声,骑上三轮车,右手一抬,行了个年轻人中流行的礼,用力蹬着脚踏板,喊道:“那我先走了,需要寄快递随时联系我啊!”
  三轮车实在破旧得厉害,叮叮咚咚响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架。
  程洲桓不知怀着什么心情,一直站在原地,待三轮车拐进转角后彻底看不见了才想起自己该上楼了。
  回家后程洲桓从客厅踱到书房,又从书房走到卧室,有轻微的亢奋,又有挠得心头痒的好奇。
  想知道何辛洋到底多少岁了,如果不到20岁的话为什么不念书,是因为成绩太差还是家里供不起。
  想知道何辛洋为什么又选择当快递员,是在酒吧受了欺负吗?
  那酒吧定位高端,服务员理应收入不菲,如果不是受了欺负,应该不会再次干起送快递这种又苦又累的体力活儿。
  程洲桓想象不出何辛洋被欺负的模样,但决定晚上去酒吧坐一坐,跟熟悉的调酒师了解一下。
  10点多钟时,酒吧逐渐热闹起来。程洲桓坐在吧台上,点了一杯酒,便跟调酒师随意聊了起来,假装无意提及何辛洋,调酒师疑惑道:“洋洋?他没离职啊,刚来不到一个月,表现不错,老板说下个月就给他转正。”
  程洲桓微皱着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没见着他呢?”
  “他今天休息。”调酒师笑道:“我们这儿是轮休你是知道的,一周休一天,今天轮到他了。”
  程洲桓抿了一口酒,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何辛洋应该是打了两份工,白天骑着三轮车送快递,晚上在酒吧当服务员。
  酒吧晚上9点开始营业,夜里4点打烊,这意味着何辛洋最迟8点半就要赶到酒吧。而快递员通常在上午11点之前开始一天的工作,送至夜深人静也不是稀罕事。
  程洲桓想,何辛洋什么时候睡觉?
  今天坐在吧台的客人少,调酒师便多与程洲桓聊了几句。
  “洋洋这孩子真是不容易,白天还得送快递,偶尔来得晚,就主动留到最后做清洁。”
  “送快递?”
  “对啊,他白天晚上都要工作,上次我问他身体吃不吃得消,他说吃不消也要坚持。”
  “他……很缺钱吗?”
  “这我没问过,应该挺需要钱的吧,不然这么亏待自己做什么?说起来,你对他挺上心的啊,怎么,喜欢他这一款?”
  程洲桓笑了笑,只说:“别胡说。”
  这之后,程洲桓去酒吧去得更勤,每次都坐在角落里,有意无意地看着何辛洋忙忙碌碌。
  酒吧灯光暗,何辛洋又实在很忙,一次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点了昂贵的酒,指名记在何辛洋的业绩上。酒吧老板笑道:“这可不成。”
  “为什么?”
  “小何那岗位没有业绩考核,拿的是死工资。”
  程洲桓略感无语。
  袁东觉得他最近有些不对,试探着问:“老大,有心事啊?”
  他想了一会儿问:“你知道快递员的工资是多少吗?”
  怎么,想改行送快递?袁东腹诽着,嘴上却道:“四五千不等吧,得看件数。听说除开顺丰,其他快递一般是送一件赚一块钱,收一件肯定多一些,具体多多少我就不清楚了。”
  程洲桓想着何辛洋那破破烂烂的铁皮三轮车,很想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聊聊。⌒⌒網⌒文⌒檔⌒下⌒載⌒與⌒在⌒線⌒閱⌒讀⌒
  机会很快就来了,方式却让程洲桓意想不到。
  那日他加班到晚上11点,疲惫至极,本想尽早回家休息,在路口等红灯时却鬼使神差调了个头,往酒吧的方向开去。
  12点左右是酒吧最热闹的时间段。程洲桓刚进去就听得一阵喧闹,一群人聚集在靠左的卡座边,为首的女人尖声尖气地说着方言,近旁的同伴骂骂咧咧,似乎正找着谁的麻烦。
  程洲桓不爱凑热闹,更不喜欢管闲事,见吧台还有位置,就迈步走了过去。入座后随意地四处看了看,没瞧见何辛洋,以为他又轮休了,不免有些失落。
  正想着得打听打听他的轮休规律,就听调酒师拧着眉头道:“来得正好,洋洋被人围了。”
  程洲桓一怔,才意识到被那群人围着的是何辛洋。
  酒瓶被砸碎的声音传来,女人趾高气扬地喊:“小畜生,给我跪下听到没有!”
  程洲桓心中泛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快步走去,用力分开人群,见到何辛洋的一瞬只觉心口一颤。
  何辛洋的头发湿漉漉的,发尖不断有暗色的液体淌下,刘海贴在额头上,脸也湿着,白色的工作衬衣被弄脏了,肩头、胸口浸着披头浇下的红酒。他头低着,肩膀似乎正轻微颤动,嘴唇抿得很紧,眉眼在阴影下看不真切。
  女人吼道:“看看老娘的衣服!赔不起就给我跪下认错!”
  经理客气地陪着不是,说酒吧会承担干洗费用,何辛洋是新员工,手脚不太利索,请多包涵。
  女人不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穿着黑丝的腿,下巴昂着,傲慢道:“干洗?干洗就了事了吗?这衣服是我闺蜜从美国买回来的,折合人民币7万多。怎么干洗?洗坏了怎么办?我要全额赔偿,一分钱都不能少!”
  经理面露难色,知道女人是无理取闹,却也对她毫无办法。
  从事服务行业的人虽整日做的都是伺候人的事,但就算工作再卑微,生而为人的尊严任谁都不缺。经理知道何辛洋跪不下去,更是不忍看到他跪下去。
  程洲桓面色阴沉,冷漠地看着如跳梁小丑般的女人与仗势起哄的帮凶们,欲上前评理,却没注意到一男子忽然踹向何辛洋的膝窝。
  “操!骨头硬是吧?操`你妈的,我姐让你跪是便宜你!”
  何辛洋被踹得措手不及,“噗”一声四肢着地。
  程洲桓目光一紧,迅速挤入中心地带,一脚踹向施暴的男子,旋即蹲下`身子将何辛洋护住,抬起头,声音如冰,“谁敢再动手?”
  被踹倒的男子惨叫着捂住右肋,连声骂着“操”,表情凶悍,声调却已带上哭腔。
  程洲桓幼时跟着爷爷练军体格斗,很少出手,但若出手,必定让人伤筋动骨。
  何辛洋只穿了件衬衣,程洲桓扶着他的背,竟能清晰感觉到一根一根突起的肋骨,那单薄肩背正轻轻颤唞,叫人不由得心酸。
  女人大惊失色,从沙发上站起,顿时几个健壮的男子气势汹汹地凑近,为首的冷笑道:“老子的人你也敢打,很有种嘛。”
  程洲桓扶起何辛洋,眼神危险,声音比方才更冷,“你们也很有种,我的兄弟也敢踹。”
  何辛洋一僵,抬头才发现护着自己的是那姓程的买家。
  几人将程洲桓与何辛洋围起来,经理与保安上前劝阻,皆被粗暴推开。程洲桓低声朝何辛洋说了句“别怕”,转向旁人时又恢复了刚才的冷漠,“我不想打架,刚才那一脚是替我兄
上─页 下─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