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炮、病菌与钢铁》作者:贾雷德·戴蒙德_第7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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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和利用发明的更有利的条件。
这些答案比起耶利本人可能想要得到的答案来显得冗长和复杂。然而,历史学家们则可能认为这些答案太短、太简单了。把各个大陆的13000年的历史压缩成一本400多页的书,等于大约每150年每个大陆平均分摊到一页,这样,精练、简化就在所难免。不过,这种压缩也带来了一个补偿性的好处:对一些地区从长期范围内进行比较所产生的真知灼见,是对单一社会所进行的短期范围内的研究不可能得到的。
当然,耶利的问题所提出的一系列争议仍然没有解决。目前,我们只能提出一些不完全的答案和未来的研究事项,而不是一种充分展开的理论。现在需要努力去做的事,就是把人类史发展成为一门科学,使之与天文学、地质学和演化生物学这些公认的历史科学并驾齐驱。因此,展望一下历史这门学科的未来,并概括地提出一些尚未解决的问题从而结束本书,似乎是恰当之举。
我们已经提出了4组似乎最重要的因索,以说明各大陆之间的种种差异。因此,本书的最直接的延伸应是进一步地用数量来表示这些差异,从而更令人信服地证实这些差异的作用。为了说明用于驯化的起始物种方面的差异,我曾提供了一些数字.说明每个大陆总共有多少大型野生陆栖哺乳类食草动物(表9.2)和有多少大籽粒谷物(表8.1)。本书的一个延伸部分可能是把诸如菜豆、豌豆和野豌豆之类大籽粒豆科植物(豆类植物)的相应数目收集起来。此外,我提到过一些使大型哺乳动物失去驯化候补资格的因素,但我没有用表格列出每个大陆有多少这样的候补动物由于每一个这样的因素而失去驯化资格。这样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尤其对非洲来说是这样,因为在非洲失去驯化资格的候补动物的百分比比在欧亚大陆高:在使一些动物失去驯化的候补资格的各种因素中,哪些因素在非洲最为重要,以及是什么选择决定了非洲哺乳动物十分频繁地失去驯化的候补资格?还应收集一些能用数量说明的资料,来验证我对表明沿欧亚大陆、美洲和非洲主要轴线的不同传播速度所作的初步计算。
本书的第二个延伸部分将涉及比本书已经论述的更小的地理范围和更短的时间范围。

例如,下面的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可能已被读者们想到了:在欧亚大陆范围内,为什么是欧洲社会,即在美洲和澳大利亚殖民的那些社会,而不是新月沃地的社会或中国和印度的社会,在技术上领先,并在现代世界上占据政治和经济的支配地位?如果一个历史学家生活在从公元前85D00年到公元1450年的任何一段时间内,如果他当时试图预测未来的历史发展轨迹,他肯定会认为,欧洲最终的支配地位是最不可能发生的结果,因为欧洲在过去那l万年的大部分时间里是旧大陆的那3个地区中最落后的一个地区。从公元前8500年直到公元500年后,先是希腊后是意大利兴起的,这一段时间里,欧亚大陆西部几乎所有的重大发明——动物驯化、植物驯化、文学、冶金术、轮子、国家等等——都是在新月沃地或其附近出现的。在水磨于大约公元900年后大量传播之前,阿尔卑斯山以西或以北的欧洲没有对旧大陆的技术或文明作出过任何有意义的贡献,它只是一个从地中海以东、新月沃地和中国接受发展成果的地方。甚至从公元1000年到1450年,科学和技术绝大多数都是从印度与北非之间的伊斯兰社会传入欧洲,而不是相反。就在那几个世纪中,中国在技术上走在世界的前列,几乎和新月沃地一样早地开始了粮食生产。
那么,为什么新月沃地和中国把它们几千年的巨大的领先优势最后让给了起步晚的欧洲?当然,人们可以指出促使欧洲兴起的一些直接因素:它的商人阶级、资本主义和对发明的专利保护的逐步形成,它的未能产生专制独裁的君主和使人不堪重负的税收,以及它的希腊—犹太教—基督教的批判经验主义调查研究的传统。不过,对于所有这些直接原因,人们一定会提出关于终极原因的问题:为什么这些直接因素出现在欧洲,而不是出现在中国或新月沃地?
就新月沃地而言,答案是清楚的。新月沃地由于当地集中了可以驯化的动植物而拥有了领先优势。如果它一旦失去了这种优势,它就不再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理优势可言。这种领先优势在一些强大帝国西移的过程中消失了,这种情况可以详细地描绘出来。在公元前第四个1千年中新月沃地的一些国家兴起后,权力中心起初仍然在新月沃地,轮流为巴比伦、赫梯、亚述和波斯这些帝国。随着希腊人在亚历山大大帝领导下于公元前4世纪未征服从希腊向东直到印度的所有先进的社会,权力终于第一次无可挽回地西移。随着罗马在公元前2世纪征服希腊,权力又进一步西移,而在罗马帝国灭亡后,权力最后又向欧洲西部和北部转移。
只要把现代的新月沃地和古人对它的描写加以比较,促使权力西移的主要因素就立刻变得显而易见。今天,“新月沃地”和“粮食生产世界领先”这些说法是荒唐可笑的。过去的新月沃地的广大地区现在成了沙漠、半沙漠、干草原和不适合农业的受到严重侵蚀或盐碱地的土地。这个地区的某些国家的短暂财富是建立在单一的不能再生的石油资源的基础上的,这一现象掩盖了这个地区的长期贫困和难以养活自己的情况。
然而,在古代,在新月沃地和包括希腊在内的东地中海地区.很多地方都覆盖着森林。这个地区从肥沃的林地变成受到侵蚀的低矮丛林地或沙漠的过程,已经得到古植物学家和考古学家的说明。它的林地或者被开垦以发展农业,或者被砍伐以获得建筑用的木材,或者被当作木柴饶掉,或者被用来烧制石膏。由于雨量少因而初级生产力(与雨量成正比)也低,这样,植被的再生赶不上破坏的速度,尤其在存在大量山羊过度放牧的情况下是这样。由于没有了树木和草皮.土壤侵蚀发生了,溪谷淤塞了,而在雨量少的环境里的灌溉农业导致了土壤中盐分的积累。这些过程在新石器时代就已开始了,一直继续到现代。例如,现今约旦的古代纳巴泰国首都皮特拉附近的最后一批森林,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被奥斯曼土耳其人修建希贾兹铁路时砍光的。
因此,新月沃地和东地中海社会不幸在一个生态脆弱的环境中兴起。它们破坏了自己的资源基础,无异于生态自杀。从东方(新月沃地)最古老的社会开始,每一个东地中海社会都在轮流地自挖墙脚,而就在这个过程中,权力西移了。欧洲北部和西部没有遭到同样的命运,这不是因为那里的居民比较明智,而是因为他们运气好,碰巧生活在一个雨量充沛、植被再生迅速的好环境里。在粮食生产传人7000年之后,欧洲北部和西部的广大地区今天仍能维持高产的集约农业。事实上,欧洲是从新月沃地得到它的作物、牲畜、技术和书写系统的,而新月沃地后来反而使自己失去了作为一个主要的权力和发明中心的地位。
这就是新月沃地失去它对欧洲的巨大的早期领先优势的情形。为什么中国也失去了这种领先优势呢?中国的落后起初是令人谅讶的,因为中国拥有无可置疑的有利条件:粮食生产的出现似乎同在新月沃地一样早;从华北到华南,从沿海地区到西藏高原的向山地区的生态多样性,产生了一批不同的作物、动物和技术;幅员广阔,物产丰富,养活了这一地区世界上最多的人口;以及一个不像新月沃地那样干旱或生态脆弱的环境,使中国在将近一万年之后仍能维持高产的集约农业,虽然它的环境问题日益增多,而且比欧洲西部严重。③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这些有利条件和领先优势使得中世纪的中国在技术上领先世界。中国一长串重大的技术第一包括铸铁、罗盘、火药、纸、印刷术以及前面提到过的其他许多发明。它在政治权力、航海和海上管制方面也曾在世界上领先。15世纪初,它派遣宝船队横渡印度洋,远达非洲东海岸,每支船队由几百艘长达400英尺的船只和总共2800人组成。这些航行在时间上也比哥伦布率领3艘不起眼的小船渡过狭窄的大西洋到达美洲东海岸要早好几十年。法斯科?达?伽马率领他的3艘不起眼的小船,绕过非洲的好望角向东航行,使欧洲开始了对东亚的殖民。为什么中国的船只没有在伽马之前绕过好望角向西航行并在欧洲殖民?为什么中国的船只没有横渡太平洋到美洲西海岸来殖民?简而言之,为什么中国把自己在技术上的领先优势让给原先十分落后的欧洲呢?
中国西洋舰队的结局给了我们一条线索。从公元1405年到1433年,这些船队一共有7次从中国扬帆远航。后来,由于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可能发生的一种局部的政治变化,船队出海远航的事被中止了:中国朝廷上的两派(太监和反对他们的人)之间发生了权力斗争。前一派支持派遣和指挥船队远航。因此,当后一派在权力斗争中取得上风时,它停止派遣船队,最后还拆掉船坞并禁止远洋航运。这一事件使我们想起了19世纪80年代伦敦的扼杀公共电灯照明的立法、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之间美国的孤立主义和许多国家全都由于局部的政治争端而引发的许多倒退措施。但在中国,情况有所不同,因为那整个地区在政治上是统一的。一个决定就使整个中国停止了船队的航行。那个一时的决定竟是不可逆转的,因为已不再有任何船坞来造船以证明那个一时的决定的愚蠢,也不再有任何船坞可以用作重建新船坞的中心。
现在来对比一下中国的这些事件和一些探险船队开始从政治上分裂的欧洲远航时所发生的事情。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出生在意大利,后来转而为法国的昂儒公爵服务,又后来改事葡萄牙国王。哥伦布曾请求国王派船让他向西航行探险。他的请求被国王拒绝了,于是他就求助于梅迪纳—塞多尼亚公爵,也遭到了拒绝,接着他又求助于梅迪纳—塞利伯爵,依然遭到拒绝,最后他又求助于西班牙的国王和王后,他们拒绝了他的第一次请求,但后来在他再次提出请求时总算同意了。如果欧洲在这头3个统治者中任何一个的统治下统一起来,它对美洲的殖民也许一开始就失败了。
事实上.正是由于欧洲是分裂的,哥伦布才成功地第五次在几百个王公贵族中说服一个来赞助他的航海事业。一旦西班牙这样开始了欧洲对美洲的殖民,其他的欧洲国家看到财富滚滚流人西班牙,立刻又有6个欧洲国家加入了对美洲殖民的行列。对于欧洲的大炮、电灯照明、印刷术、小型火器和无数的其他发明,情况也是如此:每一项发明在欧洲的一些地方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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